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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柳岸·生活】我和三叔去卖瓜(散文)


作者:顺心自己 童生,608.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554发表时间:2022-10-05 23:09:41
摘要:三叔比我大十岁,和我关系很好,后来我远离家乡参加工作,很少和三叔见面,但我们的一直保持着来往。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土地全部分给了村里的人,各干各的,没有了生产队合伙下地干活的热闹情景。我家也分了地,还有一头毛驴和一辆小平车,父母都很高兴。爹和妈说:“穷汉翻身,种瓜垄葱,这下子咱有了自己的土地,种瓜吧,比种玉米高粱收成实诚(多),虎小(我的乳名)考上高中了,上学需要钱”。当时我们村里十几个初中学生,只有我一个考上了县城最高学府:高级中学,父母脸上也很光彩,这一年是一九八四年,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爹是种地的好把式,村里人都这么说,村里有许多不会种地的人,以前在生产队打混混,这下地成自己的了,种的苗该稠点,还是稀点,起垄高低之类的农活,不时的有人来家里,叔长叔短请教我爹,有时候还的亲自去地里给他们说道说道,教他们操作一番。我虽不懂得,地种好与赖是怎回事,但是看了我家种的地,行距,株距一颗苗都不缺,不像邻居家的地,东一块西一片,缺行断垄,零零散散,有的地方一堆苗,有的地方空白地一大片,光秃秃的,一比较好赖就能看出来。
   爹也是种瓜行家,种瓜属于技术活,在生产队的时候,队里种瓜是离不开爹的。那个时候也没有人懂得品种是怎么回事,种子就是上年吃了瓜留下的籽,出芽六七个叶片的时候,就把顶芽切了,留侧枝条,侧枝又出侧枝,一个侧枝一个头,头多能多开花,多坐果,也不能让蔓狂长,蔓太肥不结瓜。香瓜更是要控制住头,一下雨侧枝头长势特别快,一大早爹和妈就到地里打芽(侧枝头)去了,我睡醒来到地里,爹妈已经干了一个来回了,我把夜来(昨天)妈蒸好的窝窝头拿出来,提了一塑料壶热水,在地头爹妈胡乱填点肚子,又开始干活了。瓜有绿皮的,也有白皮红瓤的,总之我家种的瓜老比邻家产量多(侧枝多),个头大(把头控制住了),同样的一块地,一算账我们收入比邻居多好多,都把老爹尊重的跟神仙似的,经常把爹叫到他们地里给指导,有时候为了学种地本事还请爹吃饭。
   瓜快熟的时候,走在路边就能闻到香味,特诱人。我们一家人提前到地里看着,怕别人不规矩,顺路进来偷摘着吃。那个时候叫“偷瓜贼”,不管大人小孩,只要地里有人,他们都不敢进来偷瓜。
   放暑假了,我白天看着,坐在树荫下,晚上爹替我看着,地头搭个塑料布盖的棚子,里面放些麦秸秆,拿条被子晚上就睡在里面。遇到刮风下雨,水进了棚里,只好一整夜圪蹴在地头塄边抽烟,等天亮了下地里薅草,打芽。那个时候种瓜的人家不多,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精心呵护着自己家的瓜园。
   瓜熟季节,一次性熟的不多,熟几个摘几个,都不舍得吃,铺块塑料布,摆在路边等待着过路人来买,那时候一斤瓜卖3毛钱,每天都可以卖好几块呢。熟的多了,路边卖不完,我骑着自行车,爹给编了两个柳条篓子,瓜放在篓子里去镇上卖,每天天不亮起来,爹妈早早的在地里摘好瓜,装满两篓子,大约七八十斤,用两根木棍把篓子横着绑结实,十字放在自行车后面的坐架上。我骑着车,带着瓜去镇上卖去了,第一次卖了20多块钱,爹说卖的不少啦。
   那时候我十八九岁,村里人说:“半大小子吃倒老子”,能吃饭也有劲,我骑自行车带着满满两个篓子甜瓜到处跑,打听哪里价格高,就去那里卖,一次跑了一百多里远,去了繁峙县深山里的一个镇上,叫宽滩镇,那里有许多私人开的小煤矿,有许多工人,很快卖完了,就是路很远,全是山路,天很黑了才回来,妈担心的说:“不要跑远了,让大人们担心你”。那天卖了三十多元,比平时多卖里八九块,爹妈很高兴。他们就在地里侍弄瓜苗,摘熟的给我装在篓子里,捆绑好。卖瓜他们就不用操心了,每天我会把卖瓜的钱交给妈,保存起来给我攒学费。
   第二年,村里的人见我家种瓜赚了钱,种瓜的人家也多起来。其他村里也增加了不少种瓜的人家,瓜熟的季节,周围村里,镇上集市,县城的大街两边,到处都是卖甜瓜的农民。瓜熟的时候一起熟,不像现在可以调整时间差。卖不了放两三天就腐烂了,都很心疼。又大又甜的瓜,白白辛苦一年,烂了就没有收入。
  
   二
   种瓜的人家多了,街两边摆摊卖瓜也就多了,瓜熟的这几天,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卖瓜的叫卖声,好不热闹。从早到晚摆一天都卖不完,急的人们想各种办法,农村人想吃瓜没有钱,就有用瓜换粮食,换菜换各种东西,有的商量去二百多公里开外的大同市卖,听说大同煤矿多,工人挣钱多,他们的钱好赚。
   三叔说:三婶有一个远亲姨夫在大同开饭店。今年三叔家也种了甜瓜,瓜快熟的时候,三叔和爹合计着,今年去大同找找三婶的姨夫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三叔是家里最小的,爷爷叫张华,排行老四,字世红,听说爷爷教书教的好,是周围几个村有名的好老师,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家长们都愿意把娃送到爷爷教的班里学习。爷爷五十九岁得病去世了,那个年代缺吃少穿,妈说是长期吃不饱,家里孩子多,就吃红薯干磨的粉渣,没有营养,病是饿出来的。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就改嫁到包头了,奶奶的娘家人是包头的,头几年三叔年纪小,跟着奶奶在包头呆了两年,到上学的年龄了,爹接回来在村里上小学,一直供到高中毕业,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爹打理。
   三叔比爹小二十多岁,长兄如父,三叔什么事情都和爹商量。姑姑比二叔,三叔大,是村里的一朵花,早早的就找婆家嫁人了,跟着铁路上班的姑父在灵丘工务段,老不在家里,她在家里也帮不上忙。
   二叔是太原工学院六十年代名牌大学生,是我们县里高才生,县里有名的“二才二恩”(二叔叫张续恩,其他三个:王有才,李喜才,刘宏恩),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四个都考上了名牌大学。二叔一回到村里,就标榜自己是“二才二恩”的领头人,学校里每次考试,都会在光荣榜上看见他的名字,二叔的口语就是“下海占块干地方”,回来也不帮忙干活,只会要钱。
   二叔放假回来就和爹叽叽咕咕的,嘀咕老半天,高高兴兴的去学校了,走了以后妈才说:“这个黄眼睛又花言巧语的从你爹那里,拿走了上学的学费。”哎,二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学放假了不回来,在外面给别人割草卖钱赚学费。因根正苗红,毕业后分配到了石家庄空军基地,国家重点军事单位。后来因夫妻两地分居调回山西,去了太原钢铁集团公司,太原钢铁学院当总工程师,把二婶也带进了太钢上班了,后来生了俩个女儿一个儿子,全部上了大学,俩个女儿从来没有回过村里,嫌村里吃饭不卫生,住的地方脏,到现在我和俩个妹妹见面都不认识。
   妈说二叔的眼睛珠子是黄色的,黄眼睛不认亲,以后肯定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后来才懂了,老人们的话是不假的。爷爷去世后,二叔和爹分家,把他那一份留给三叔,走了后再没有回过村里。
   三叔在爹的资助下念完了高中,找了爷爷的一个学生帮助,去镇里当合同农业技术员,吃公家饭,挣公家钱,成了一个公家人。三叔到结婚的年龄了,妈喂了两头猪,年终卖了200多块钱,给三叔娶了村东头,一家姓赵人家的媳妇,成了家,后来生了一儿一女。
   瓜熟了爹说让我和三叔去大同卖瓜,下午摘下来,用蛇皮袋子装好,和三叔合伙雇了一个四轮拖拉机,连夜出发走,山路多走的慢,翻过雁门关,快到大同时,东方露出鱼肚白,天大亮了。
   联系上三婶的姨夫,带我和三叔去了一个蔬菜批发市场,正赶上人来人往的小贩批发早菜,我们一到立刻围过来一群人,和三叔商量着价钱,开始卖瓜。我和三叔都没有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卖,他姨夫说一袋子35元,不论袋子多少斤,解开我家的蛇皮袋子,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最后以33块钱一袋谈妥,一群人你三代,他五袋,不到两个小时,全部卖完了。我家26袋,858元,三叔22袋726元,交了市场管理费60元,给了拖拉机车主120元运费,车主老李联系好回货,自己先回去了,我和三叔留下来,准备搭长途汽车回家。
   三叔和我商量去他姨夫家,去看看三婶的姨姨,买点礼品,我说可以。花了40多块钱,点心罐头之类的买了一大包,去看了看三婶的姨姨,她姨姨病蔫蔫的,不多说话,他姨夫给我们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条,在他们家吃了饭,我和三叔高高兴兴的搭长途汽车回到家。
   爹妈听说卖的不错,都很高兴,我们这里3毛钱都不好卖,大同一斤7毛钱嘞。乖乖,大同人就是有钱,大同的煤矿工人,钱来的快,花着也大方。三叔和爹算了账,每袋的费用四块六毛钱,我家26袋出120元,三叔数量少出100元,回来我和三叔的车费各掏各的。接着准备第二次去大同卖瓜的事情。
   妈唠叨:“这次让你三叔沾咱家的光了,咱家的袋子大,一袋瓜足足超过50斤了,你三叔的袋子小,肯定不够50斤。咱家的瓜是二代品种,香味浓,好吃,你三叔的种籽,是他从镇里拿回来的,没有掏钱,他家的瓜不如咱家的好吃,有味道。那些买瓜的人都是奔咱家的瓜来的,他的瓜是靠咱家的才卖了个好价钱的。费用还按袋数算,让咱多出钱,应该是两家平分,一家一半才合理。”爹一句也没有说,继续侍弄地里的瓜去了。
  
   三
   第一次尝到甜头了,也知道了卖瓜的技巧。妈和三叔都专挑些小袋子,装满了称一下,最重的48斤,平均44斤。还是找上次的车主老李,老李说:“这次运费最少的150块钱,山路走的慢费油,上次赔钱了。”最后以140元运费达成协议,装车出发。
   还是找他姨夫带到另一个批发菜市场,不是上次去的那家,他姨夫说:“这个市场大,来这里批发菜的小贩多”。上次没有给他姨夫留甜瓜,三下五除二的卖完了,没有剩下,这次提前把我家的瓜,给姨夫留了一袋子。
   到了市场刚刚开门,找个地方把瓜卸下来,打开袋子,问价钱的人多,马上买的人少,大半天只卖出去五六袋。这次是拉蔓瓜(最后的瓜),大的大,小的小,香味也没有上次的开园瓜香味大。眼看着上午过去了,三叔急眼了,中午吃过饭,也没有卖出去多少,和他姨夫商量说:“降价卖吧,降多少能卖了?”
   他姨夫说:“降少了卖不了”。天快黑了,最后每袋降十块钱,他姨夫全部留下,找了个朋友拉走了,说是去矿上给工人们摊派分了。
   这次回来一算账,除了费用,平均每斤三毛六分钱,与上次比差距很大。妈和三叔都很不高兴。爹说:“知足常乐,比在本地卖的好多了。本来这次就是拉蔓瓜,能卖这么好的价钱,不错了”。
   过了一段时间,三叔又给爹拿回来100块钱,说是他姨夫在矿上多卖出来的利润,让人给捎回来200元,不管多少,两家平分,一家100块钱。爹说:“你拿了吧,不用给我,两三次糟害(麻烦)人家,给咱们跑东跑西的很辛苦”。三叔说:“既然捎回来了,就留下吧,以后我媳妇有机会去了大同,再补报她姨吧。”
   过来好长时间,三叔过来给爹说:“上次咱的瓜让他姨夫拉到矿上赚钱了,两块多一斤,赚的不少呢。”
   爹说:“各挣各的钱,不要眼红人家,那是人家的本事。咱的收入也不少,比村里其他人家强多了,人要知足,人心不足蛇吞象,咱的本事就是把瓜种好”。
   三叔脸红的说:“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三叔在镇政府转正以后,工作踏实受到领导多次表扬,连续好几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一直做到副镇长的位置才退休的,担任过枣林村的党支部书记,三叔在村里的口碑很不错,后来照顾妈享受低保,我们都很感激三叔。
   后来在爹的葬礼上,三叔爬在棺木后头,撕心裂肺的哇哇大哭,哭的站不起来,把好多人都感动的泪流满面,几个人多次搀扶才拉走。爹是三叔的亲哥,年龄差距很大,像父亲一样引导他走入人生的正规。“哥不是父亲,胜似父亲”,三叔口头老说这句话,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三叔是真心的痛失亲人,难受万分,而我失去了老爹,当时也没有三叔伤心,后来我才渐渐的感到失去父亲,内心真真难受。
   过去多少年了。我和三叔的关系依然很亲,每次回去都不忘看看三叔三婶,现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亲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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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散文用细腻的笔墨,回忆了“我”和三叔卖瓜的故事。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家在村里也分到了属于自家的地。为了供我上学,父母很有眼光地选择了在地里种瓜。我爹是种地的好把式,也是种瓜行家,因此我家种的瓜长势特别好,也比邻居家的收入多。我们家人和我暑假时,也守着瓜地看瓜,防止被人偷走瓜。瓜熟了,我骑自行车带着满满两个篓子甜瓜到处跑,那里价格高就去那里卖。卖回来的钱交给妈妈给我攒学费。后来,我又和三叔到大同卖瓜,在三婶姨夫的帮助下,我们挣了不少钱,和三叔不计较得失,体验了卖瓜的辛苦。在卖瓜的过程中,我和三叔结下了深厚的叔侄情,爹爹不计较得失,宽广的胸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爹爹也深受三叔的爱戴,以至于在他死后,三叔很悲伤,如同失去父亲一样放声大哭。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我和三叔卖瓜的事还历历在目,和三叔的关系也因此更加亲密。散文通过描述和三叔卖瓜的故事,描述出一对叔侄之间浓浓的亲情,和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一段难忘的人生轨迹。散文回忆往昔,字里行间闪动着亲情的光芒,故事生动,真实可信,亲切自然,贴近生活,引人共鸣!欣赏,问候作者!【编辑:刘柳琴】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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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刘柳琴        2022-10-05 23:10:19
  问候作者,写作快乐,国庆假期快乐!
敬请加入柳岸花明文友交流群QQ: 858852421
回复1 楼        文友:顺心自己        2022-10-06 09:48:51
  感谢刘柳琴老师,国庆节休息期间,挤出时间辛苦点评拙作,深表感谢。
2 楼        文友:刘柳琴        2022-10-05 23:11:47
  贴近生活的散文,为佳作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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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 楼        文友:顺心自己        2022-10-06 09:51:40
  刘柳琴老师,一直为我编辑作品,是我的良师益友,是我人生途中的伯乐,感谢老师为我付出的辛勤劳动。
3 楼        文友:刘柳琴        2022-10-05 23:12:14
  恭祝创作丰收,期待更多佳作点缀柳岸,展示你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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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 楼        文友:顺心自己        2022-10-06 09:53:38
  不懈努力,为柳岸添砖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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