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里，鲁汉做了一个怪糟糟的梦，梦见了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女朋友翠翠，只见她鬼鬼祟祟地跟随着宝娃子进了一间废弃的房屋，那间空房子座落在矿区的最南端，孤零零地十分偏僻……
　　 眼瞅着翠翠扭身将要走进去的时候，鲁汉情急之中大喊了一声：“翠翠，千万别进去啊！”
　　 鲁汉精神一紧张，两腿一蹬梦醒了。他坐了起来，脑袋里面一片混乱，与此同时又噗嗤笑了，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仔细回味着刚才那个梦境，依然是心有余悸，便摇醒了身边的平娃子。
　　 平娃子揉了揉眼睛问道：“鲁大哥，你咋不睡觉呢，有啥事情吗？”
　　 鲁汉给他讲诉了刚才那个梦。平娃子又躺下了，说：“鲁哥，没有看出来呀，老哥你还是个多情种呢。惦记着翠翠没有错，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是要奉劝你一句话，人走到哪里就说哪里的话。咱哥俩来这里才几天啊，一根虫草还没有挖到，你就想打退堂鼓了？”
　　 鲁汉抽着烟，思虑了半天说：“对不起了兄弟，明天一早我必须要赶回去看看，假如不回去，心里面猫爪爪的也不是个事啊。兄弟你也知道我的心思，现在所做得一切不都是为了翠翠吗？她万一出点儿啥麻达，我辛辛苦苦图个啥呀？”
　　 平娃子一骨碌爬了起来：“鲁哥，你嘛，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一个梦嘛……嗨！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我觉得吧，对待女人没必要太上心了，那样会把女人惯坏的。算了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回去，那就先回去瞅瞅呗。假如她没有啥事情，你再转回来也不迟，我在这里等着你。我清楚老哥你现在的心情，你的心思目前都扑到了翠翠的身上，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并不支持你的这种做法。日子还长着呢，老不放心怎么能行呢，总不能把她栓到裤腰带上吧？大丈夫应该以事业为重，死心眼没多大的秋意思。”平娃子嘟哝着又躺下了。
　　 鲁汉近三十岁了，至今仍然光棍一条。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眷顾他，还是他交了桃花运，前段时间竟然把矿上最俊的翠翠睡了。每当想起那段美妙的时光，鲁汉都会感到心潮澎湃与无限的荣耀与骄傲……
　　 鲁汉家里姊妹多，三男二女，他行大。家里的关系提不成，相当复杂；母亲鲁秀花是个命苦的女人，第一任丈夫自从有了鲁汉之后，父亲便在一次矿难中不幸去世了。第二任丈夫又和鲁秀花生了一个儿子，起名为哈儿。由于丈夫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不出去挣钱养家糊口，有时候竟然抓把锅底灰把鲁秀花的脸抹黑了，打扮成叫花子，让她领着大儿子鲁汉出去逃荒要饭，鲁秀花一气之下就和他拜拜了。
　　 鲁秀花长相很秀气，身材苗条，瓜子脸，平时待人和蔼可亲，口碑不错。但个性比较强势，两个儿子她都不肯撒手放弃，通通留在了自己的身边，独自一个人养活着。后来到萨尔达坂乡去走亲戚，偶遇了矿工马富贵，没几天的功夫两个人便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了。马富贵也是有家室的人，婆姨贤惠能干，儿子小马军乖巧听话。马富贵见鲁秀花长得漂亮，就像着了魔似的，被迷惑的颠三倒四，就义无反顾地背叛了家庭。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既无定律又没有道理可讲。随后的日子可谓是战火连天，硝烟弥漫！马富贵坏了良心，一意孤行要和媳妇离婚，大闹天宫，大打出手。最终婚是离了，但脾气倔强的媳妇却喝了敌敌畏自尽了。对于此事，公安局自然不会放过马富贵，把他抓进公安局里隔离审查，蹲了半个多月的监狱，最终还是调查清楚了，公安局只能宣布马富贵无罪，此事并非马富贵有意而为之，只能算他婆姨小心眼，想不开自寻短见……
　　 不久，马富贵便和鲁秀花结为伉俪。第二年，鲁秀花为马富贵生了个双胞胎，两个女儿，大女儿起名为马桃花，二女儿为马桂花。
　　 如此这般，也算是一喜。加上马富贵带来的小马军，这个家庭里已经拥有了三男两女五个孩子。但是，人们不难看出，鲁秀花的肚子又鼓起来了，她又怀了第六个孩子。鲁秀花和马富贵都是回族人，根据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对少数民族管理的比较松懈。加之他们两口子刚刚建立了新的家庭，情况有些特殊，至此也没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但是，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劝说她们两口子，生完了这一胎最好把节育环带上。都知道目前养一个孩子都很难，更何况五六个孩子呢。不可置否，家里的经济负担相当严重，唯一的顶梁柱仅有马富贵，全靠他一个人去下井挖煤，挣得只是那寥寥无几的玩命钱。工资不高，每个月还不到五十块钱。实在没有办法，马富贵买了几只山羊来放养，日子紧迫时就杀一只羊开个洋荤。一只羊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最多两天就吃光了。鲁哈儿七八岁了，也没有钱让他去读书，整日里东游西逛，穿着马富贵不要的宽大裤子，拖拉着一双露脚趾头的破布鞋，拖着青鼻涕……如此这般，只能让他去当牧羊倌。家里除了几只值钱的山羊之外，剩下的只有三座大土炕，几床旧棉絮和一个冷灶台，可谓是穷困潦倒，寒酸极了。五个孩子连吃饭穿衣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去上学读书了。就连鲁秀花感冒发烧了，五毛钱的感冒药都掏不起，只能靠赊欠。都这般模样了，马富贵和鲁秀花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还要继续骚情，并不打算放节育环。不少人闲得无聊劝说他们两口子，说现在养儿防老这个话题早就过时了，压根就指望不上后代们的支援。尤其是养儿子，是最不划算的“买卖”，几乎是只出不进，无利可图。
　　 马富贵闻听后撇嘴傻笑着，迫不得已只会重复那一句老话：“这个事情与我无关，我又不会生娃娃，那是俺婆姨的事情么。”
　　 鲁秀花呵斥道：“你们少听老马尽放那些狐臭屁，他夜里跟野驴一样，骚劲大得很，不老实能怪谁？管那么多呢，日头照样起起落落，一日三餐，脑袋想歪了要折寿的。养娃娃么，说白了就跟放羊一个样，放一只是放，放一群也是放么。”
　　 由此以来，鲁汉在父母的眼里是最不吃香，最不受待见的。马富贵脾气怪仗，但心底善良，对待鲁汉这个拖油瓶只是漠不关心，不疼不痒，很少过问他的闲事。鲁汉也知道自己是个带犊子，家庭条件就是这么个怂样子，也不允许他撒娇气。他人小鬼大，心里面十分清楚，只要有口饭吃饿不死就不吱声。鲁汉长到了十四岁才读了三年级，后来被学校开除了。因为家里太穷，有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实在没有办法了，鲁汉就学会了出去偷鸡摸狗。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恶习，后来在一天夜里和几个小兄弟干了一票大的，居然撬开了一家商店的门……
　　 可想而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久便被派出所抓走了。最终被送进了少管所关了两年多。释放之后，鲁汉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身强力壮，长得浓眉大眼，十分标致。
　　 鲁汉出来后学得乖巧了许多，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既没什么文化又没有技术，只能到工地上去做小工出苦力；绑钢筋，和灰，扛沙包，一天下来累得筋疲力尽，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工钱却少得可怜。尤其是瞧见了那些意外的工伤事故，有的工人不小心从高空架子上坠落下来，摔得血肉模糊，不死也是残废；还有的工人在开卷扬机时一不留神把胳膊卷了进去，那血淋淋的场面……
　　 鲁汉胆怯了，从那一刻起就毅然决然地辞职不干了，再也没有涉足此行业。鲁汉不傻，心里面明镜似的，今后无论找什么工作，只要不偷不抢，不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能赚钱养活自己就阿弥陀佛了。后来和几个朋友学会了倒卖假古董文物，到批发市场去花很少的本钱买些假古董文物，回到家里用泥巴涂抹上去，以次充好。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就像那句话说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再说一般的古董爱好者都是平头老百姓，有几个懂行的，总免不了有一些傻冒会上当受骗。鲁汉看到了商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倒卖假古董既不担惊受怕又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呢。俗话说得好，买卖嘛，有人愿买有人愿卖，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久，鲁汉就拥有了一笔不菲的积蓄，然后先把自己捯饬一新；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大背头一梳，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公文包招摇过市，嫣然成了一个令人羡慕的小老板……
　　 一次在舞厅跳舞时，翠翠被几个地痞无赖纠缠住不放，鲁汉英雄救美把翠翠解救了。翠翠为了答谢他，特意买了一瓶伊力特去感谢鲁汉。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见如故，似有千言万语讲不完似的。于是边聊天边喝起了小酒，翠翠不胜酒力喝多了，脸蛋蛋喝得绯红，鲁汉见此情景不由的动起了歪心思，酒借英雄胆，便和翠翠发生了性关系……
　　 自从认识了翠翠，尤其是把她哄上了床之后，没潇洒快活多久，鲁汉那点儿小积蓄就见底了。鲁汉心里面十分清楚，此生只有一个心愿，假如能把翠翠弄到手娶进门，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他不气馁，暗暗发誓，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挣大钱取悦于她。
　　 后来，平娃子找到了鲁汉，说到甘肃老家祁连山山区去挖冬虫夏草可以挣大钱，而且来钱快些。鲁汉闻听后当即就应允了，随后就跟随着平娃子来到了祁连山……
　　 第二天一大早，鲁汉归心似箭，急匆匆地赶到了火车站，买了票便踏上了返疆的列车。回到了家中，第一件事情就是立马给翠翠发个信号；之前翠翠说了，自己还在读高中，年纪尚小，父母亲肯定不会同意自己交男朋友的。于是两个人便约定了一个暗号，一旦有了特殊情况，就把纸条放在她家门口那棵老榆树的树洞里，并在树枝上捆上一根布条作为信号……
　　 鲁汉写了几句话：亲爱的，我回来了，晚上九点钟来我家房子。
　　
　　 二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鲁汉提前潜伏在远处的草丛里，瞭望着翠翠的家门口。但见翠翠扭捏着腰肢溜达着出了门，然后拐了一个弯，就径直走向了鲁汉的家门口。鲁汉尾随其后，心里面顿时心花怒放，几个猫步窜将过去一把搂住了翠翠，如饥似渴地亲吻着她。翠翠吓了一跳，刚想惊叫，扭头一看是鲁汉就娇滴滴骂道：“死鬼，也不吱一声，把人家吓死了。”
　　 鲁汉嗤嗤笑了，心里面顿时明白了，翠翠并没有变心，那个梦只是一个梦罢了。鲁汉几天没有见过心上人了，自然是心急火燎，如热锅里的蚂蚁，把翠翠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二话不说就宽衣解带，把翠翠压到了床上……两个人一阵云雨过后，翠翠才说：“鲁哥，你不是和平娃子到祁连山去挖虫草了吗？干嘛这么早就回来了？”
　　 “妹子你不知道，前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怪糟糟的梦，梦见你和宝娃子到西边那间空房子里，也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跟着他去那种地方？”
　　 翠翠不以为然道：“喔哟哟，你神经病啊。不过呢，真有你的，说实话你的梦还挺灵验的，今天他确实联系过我，让我到那间房子里面去，说有重要事情要亲口告诉我。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答应他呢。”
　　 鲁汉顿时惊呆了：“啊呀！原来是真的啊？！”
　　 翠翠娇滴滴道：“那有啥呢煞，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就是去了，有事说事，别的事情免谈。”
　　 鲁汉紧盯着她，心里面翻江倒海似的，假如不是那个梦的提醒，估计今天晚上自己的爱人肯定要被宝娃子玷污了。于是吼道：“你说的那么轻巧，去了，去了还能由得了你啊？你，你真不要脸啊！”
　　 翠翠说：“你怎么骂人呢？我说了，去不去还不一定呢。就是去了，我也不会跟他干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我……”
　　 鲁汉气急败坏，朝着她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怒吼：“操你个先人！到现在你还逼嘴硬，去了不干那种糗事，鬼才信呢！孤男寡女到了那种地方，不干那种事情还能干什么？你也不用再狡辩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喔——我明白了，你看他是个小老板，有钱有势是吧？”
　　 翠翠嘤嘤地哭泣起来：“人家把心都掏给你吃了，你还不领情，还要动手打我。我，我又没有答应他，就算我错了总行了吧？”翠翠知道自己错了，错就错在不该实话实说。
　　 鲁汉见她梨花带雨的俏模样，顿时又心疼死了，一把把她拥在怀里，又亲吻又赔不是：“我的小心肝宝贝儿，我错了我错了，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动手打你。不过呢，这话又说回来了，你也十七八岁了，也应该懂得人情世故了吧？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约你去那种偏僻的鬼地方，说破了大天，不是想你的好事是什么？”
　　 “鲁哥，现在我才发现我想错了，考虑问题太简单了，嗨呀！我笨死了，咋没有想到还有那一层关系呢。”翠翠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鲁汉，使鲁汉更加心疼不已。刚才太冲动了，不应该动手打她。鲁汉紧紧拥抱着她亲吻着，切齿道：“我的小心肝宝贝，看来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等着，明天我非要过去问问那个牲口，半夜三更约我的宝贝去干什么？我还不信了，他不说清楚，看我不敢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啊呀！鲁哥，还要去找他打架啊？我觉得没那个必要，我又没有去。再者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别的人免谈。以后只要多留个心眼儿，躲他远点儿不就得了嘛。”
　　 鲁汉闻听此言一时激动，又把翠翠压在身下……
　　 第二天中午，鲁汉把匕首别在腰间就去找宝娃子的麻烦。宝娃子做贼心虚，见到鲁汉进来，急忙又递香烟又倒茶。鲁汉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直接把他提溜到另外一间没人的房子里，抽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吼道：“驴日哈的，昨天晚上你叫我的翠翠去那里想干什么？不说清楚，当心老子放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