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你的尽头，并不是别人的终点
　　 他们继续复制或交叉
　　 你走过的路
　　 你们甚至爱过同一位姑娘
　　 她住在一幅画里。瓦罐的暖色系
　　 倾倒着十九世纪中叶的泉水
　　 裸露的胴体很纯真。脚边的几朵花也很纯真
　　 你们都这样走过一段青春岁月
　　 偶尔回忆秋夜的月台，与沉重的影子互葬
　　 但那趟火车还是拉响汽笛
　　 正点出发了
　　 一条道路早就遗忘第一个走过的人
　　 最初的不经意，还不能称之为路
　　 后来你一截一截铺设枕木
　　 由着底下的小石块，硌得行程很疼很疼
　　
　　 ◎幻觉
　　 凤蝶停在玻璃框里
　　 这毫不影响它的完美无暇
　　 五彩斑斓。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花丛
　　 你陷入懒人沙发发泡颗粒的柔软
　　 这样的午夜。背景墙落满浓淡不一的疏影
　　 它就在你头顶的不远处，没有找到
　　 栖身的枯枝、悬崖，或一个忧伤的灵魂
　　 小圆舞曲某个滑音，搅拌着
　　 咖啡的香气。你的二十七楼依然悬在半空
　　 窗外的霓虹灯张开不甚清晰的翅膀
　　 鼓舞高架桥，车流，一些广告语
　　 也许那些都是你。你想飞
　　
　　 ◎失忆症
　　 掉进河里的女人后来捞上来了吗
　　 故事至此开始浮肿
　　 面目全非。有一戳即破的恐慌
　　 在悲伤之前，肌理已经模糊不清
　　 我说的是荒草，麦秸堆
　　 是掌纹延伸的灶火，禾苗
　　 我说的是残破的躯体，一直在养活人间
　　 道路和脚步。哪个更加高低不平
　　 相互纠缠的水草让一条河流失去名字
　　 让无数木棚坍塌，又被一次次复制
　　 我们唏嘘。面对银屏的空白
　　 仿佛回到儿时，晒场上
　　 放映队卷起一块白布，就带走了剧情
　　 但我始终相信水里
　　 藏着一间平房一片阳光。一个女人
　　 的头发和笑容，水草一样茂盛
　　
　　 ◎长亭外
　　 天空灰白。洞开的窗户
　　 对应着远方的百乐门，哈德门
　　 福特车刚停在别墅外的梧桐落叶上
　　 而此处，只有茅亭的茅草
　　 厚实而杂乱地搭起倾斜的顶部
　　 这样简陋的黑白与竹木回廊
　　 适合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
　　 细细摩挲一本相册。一段回忆
　　 可能是多愁善感的民国，也可能是
　　 炮火纷飞的年代。无数人的命运
　　 也许就在这里发生转折
　　 我们借着窗口的光亮，以为只有
　　 二三知己在畅谈，共商大计
　　 其实在暗处，更多的人围在那里
　　 占据着被史册省略掉的大部分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