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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星月】三姐(散文)


作者:淇水碧柳 进士,7121.4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069发表时间:2022-11-09 18:12:24
摘要:谨以此文献给我敬爱的三姐!(原创首发)

三姐不是我的亲姐,她是我爱人的姐姐。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我应该叫她大姑子。
   可三姐对我比亲姐还要亲,我们之间已经超越了血脉亲情,虽然三姐比我只大一岁,可是却给予了我深厚的关爱之情,远远超过了亲生的姐妹。
   我婆婆是个苦命的女人,在怀着我二姐的时候,丈夫在生产队做工时出了意外,不幸去世。婆婆比较传统,就想着没了丈夫还有两个孩子,就这样守着孩子过吧。可是她的婆婆却容不下她,处处刁难,在邻居大娘的劝说下,婆婆带着出生不久的二姐嫁给了我的公公,后来又生下了我的三姐,我的爱人和我的小姑子。
   那一年我嫁给爱人时,比我大一岁的三姐已经有了一个男孩,而且第二个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三姐中等个,瘦瘦的,皮肤偏黑,那是因为常年在野外劳作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因为是一个村的,她经常带着两个孩子来娘家,背上背着小的,手里拉着大的,我看着就觉得累,可是她却习惯了这样的带娃方式,每次人还没有进门,就能听到她那爽朗的笑声。
   第一眼看到三姐,除了感觉她跟我爱人长得比较像,第二个感觉就是她的性格比较开朗,说话声音响亮,直来直去。时间久了,我通过跟婆婆聊天知道了三姐与常人不同的经历。
   三姐是个刚强的人。用我婆婆的话来说,就是气性大。婆婆说,三姐自小就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初中的班主任姓赵,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初二那年的期末考试时,赵老师故意少给了三姐十几分,导致那年三姐没有被评上三好学生,这让三姐感受到了奇耻大辱,她把书本一收拾就跑回了家,再也不去上学了。即使后来赵老师专门来到家里赔礼道歉请她复学,三姐也不为所动。就这样,三姐初中没有上完就辍学了。婆婆经常说,要是三姐坚持上学,最起码考个中专或者是师范都是不成问题的,也就是因为这次的年少气盛,三姐在后来的人生中吃尽了生活的苦。
   三姐是个能干的人。那年我婆家盖房子,在村子后面的北岭上劈石料——我们那儿的房子都是用青石砌的,山上的石货坑离家有好几里地,而且山上没有大路,只有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只能过一个人,两个人顶头遇到都得侧身而过。我三姐帮着父亲去石货坑里劈石料、拉石头,她把沉重的大青石拴在独轮车上,然后一个人在崎岖的山路上推着独轮车,小心翼翼地走几里地运回家里。就这样,大大小小的青石大部分都是三姐一个人推着三轮车运回来的。婆婆说:那时公公负责在石货坑里劈石料,二姐已经出嫁,我的爱人正在市区上师范,三姐就成了家里重要的劳动力,所以说,我家的两层青石楼房能盖起来三姐功不可没。
   三姐还是个顾家的人。三姐到了成婚的年纪,因为家里只有爱人一个男孩,为了照应弟弟,在婆婆和公公的劝说下,三姐放弃了远走高飞的梦想,选择留在村里,嫁给了家住本村的姐夫。婚后,正如婆婆和公公所愿,三姐为娘家付出了很多,我家里有了事,三姐总是第一个到场的,特别是公婆身体不好的那几年,我和爱人又在外地上班,家里都是三姐在照应,大到责任田的耕种收获,小到公婆的衣食洗理,三姐无怨无悔地伺候着父母,对失责的我和爱人从来没有半句怨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三姐的了解越来越多,从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中华女性的传统美德,朴实善良,勤劳能干,正是因为三姐的无私付出,我和爱人才能安心在外工作。
   我婆家是近邻林州的一个小山村,淇河从村南蜿蜒而过。向东可以望见峻美的鸡冠山,向南可以看见雄伟的南天门,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夜深人静时可以听到淇河水哗啦啦的流动,早晨可以感受到清新湿润的河风扑面拂来。因为我家离淇河比较远,所以吃水不太方便,需要到河边去挑。挑水要穿过整个村子,来回差不多要二里地,平时都是爱人去挑水,爱人不在家,三姐就经常回娘家为父母挑水。直到后来村里安了自来水管,吃水才方便了。
   三姐的家在村子正中央,紧挨大路,三姐在路边盖了两间平房,做起了买卖,因为村子人多,三姐家地处热闹地段,生意还算不错。
   三姐不仅勤劳能干,还很有经商才能。路边的小卖部大部分时间都是三姐的公公在看守,三姐夫买了一辆三轮车,走街串巷换粮食挣钱。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还保留着“以物换物”的买卖方式,我婆家地处山区,只有很少一部分土地是水浇田,可以种小麦、玉米和谷子,很多山坡上和岭上的土地只能种耐旱的庄稼,比如红薯,高粱,棉花等等。三姐就从外地采购一些面粉和大米,让乡亲们用玉米和红薯来换。新鲜的红薯不好保存,所以就把刚收获的红薯切成薄片晒干以后再来换购。勤劳的山里人除了种好自己的责任田,还在山上开了很多小荒地种红薯,我没有跟爱人结婚前听别人笑话山里人“草帽地下都有一块地”,谁知这不是笑话,我亲眼看见我老公公从山上的一个草帽大小的石缝间挖出十几个红薯,你别说草帽地里的红薯结得还特别大,这是因为每逢下雨时周围山石上的雨水都流到了地里。在山上刚挖的红薯也不立刻收回家,直接在地里用擦床切成薄片晒到地边的石头上或者直接晒到地里,等过几天红薯片晒干了再来山上收。农村民风淳朴,很少有偷摸行为,大家都晒在地里,谁也不会去偷别人的。
   等到玉米和红薯片都晒干了,三姐和三姐夫就开始忙了,三姐夫开着三轮车,三姐和三姐夫并排坐在车前,开始去三里五村换粮食,每次出门的时候带着一车面粉和大米,傍晚回家时车上变成了满满一车玉米或者红薯干。在这些“以物换物”的交易中,三姐的聪明才智被充分地展现出来,玉米和红薯片是什么价格,面粉和大米是什么价格,几斤玉米或者红薯片换几斤面粉或者大米,三姐心里盘算得清清楚楚,这帐算得清爽利落连三姐夫也望尘莫及,不得不表示佩服。在家里装车卸车的时候,三姐跟姐夫一起,背起满满一麻袋红薯干或者一塑料袋玉米在院子里那个存放粮食的小仓库里背进背出,一麻袋红薯片或者一塑料袋玉米少说也得有一百多斤,可三姐一点也不怵气,难怪村里人都说我三姐比男人还能干,婆婆也常常说我三姐“屈转”了:本来是个女儿身,却活成了个男人样。
   三姐最忙的时候除了秋收,还有麦收和过会。
   随着时代的发展,山里的老百姓也不再满足于原始的劳作方式,以前收了麦子,拉到麦场上,靠一头牲口拉着一只碌碡来回碾压半天,然后再靠风力扬场,才能让麦粒从麦秆上脱落下来。后来有了打麦机,以前一两天的活用机器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三姐夫买了一台打麦机,一到收麦季节就忙着给村民打麦子挣钱,甚至连自己家的麦子也顾不得收了。这个时候,我和爱人还有公公婆婆全家出动,帮助三姐家干活,我爱人和公公去帮三姐家割麦子,我去小卖部帮助三姐的公公看守小卖部,或者和婆婆一起去帮助三姐做饭,这样下来,三姐才会在百忙之中稍微喘口气歇歇。
   过会是山村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三姐最忙碌的时候。我婆家一年有两次会,分别是正月初九和三月十五。过会时村里会在村东头接连三四天唱大戏,也是亲戚们走亲访友联络感情的好时机。这时,除了本村有经商意识的人,很多外地的商贩也来村里摆摊做买卖,有卖布匹和衣服的,还有卖农具和日常生活用品的,应有尽有。这个时候,三姐就会跟三姐夫买来一些本地没有的稀罕蔬菜去村里走街串巷进行交换,小卖部也得正常开门,戏台子底下也得设个摊位卖东西,三姐又开始忙得顾头顾不了尾。我就自告奋勇去给三姐帮忙,三姐让我去戏台子底下摆摊抽奖。她给了我两个纸箱子,一个箱子里是抽奖券——一个个画着卡通图案的卡片,下面有个涂层,刮开涂层就可以看到中了几等奖,一等奖是儿童玩具冲锋枪,二等奖是可以拼装组合的奥特曼,三等奖是玩具手枪,参与奖是塑料陀螺,一毛钱抽一次。另一个纸箱子里是奖品:两支冲锋枪,几个奥特曼,十几个玩具手枪还有一大堆塑料陀螺。我让三姐家的两个孩子拿着纸箱子和一个小板凳来到了戏台子底下。戏台上生旦净末丑轮番出场,配上慷慨激昂的锣鼓点,唱的是生龙活虎;戏台子底下各种叫卖声,孩童的吵闹声也是热闹非凡。我摆好摊后,很快身边就围了一群孩子,这几天孩子们手里多多少少都有几个钱,看着花花绿绿的玩具,好几个孩子开始花一毛钱碰碰运气,没过多长时间,一个小孩就抽到了三等奖,我送给他一个玩具手枪,并大声招徕道:“开奖了,奖品多多,没有空奖,看小帅哥抽到一个玩具手枪喽!”围观的孩子们终于动了心,争先恐后开始抽奖,我和三姐家的两个孩子配合默契一边收钱一边发奖券送奖品。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小卖部里积压的抽奖券全部卖完了,一共挣了四十多元钱,最后,一等奖的冲锋枪和二等奖的奥特曼依然躺在纸箱子里——三姐告诉我,她买奖券的时候商家就告诉她一等奖奖券和二等奖奖券的标志了,三姐提前就把这些大奖的奖券给收走了,不然,大奖早早被抽走了,谁还来玩啊!果然,抽奖是有门道的,所以后来我很少玩抽奖这种游戏,你再精也精不过商家。
   2001年,盘石头水库开始兴建,邻村的大姐、二姐还有三姐相继迁徙到了浚县,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和爱人依然在山区生活。虽然离得远了,可是几个姐姐只要有了空,都会从新村赶到老家看望父母。三姐来的最勤,她经常为我家带来比较实用的食用油和大米,或者家里种的蔬菜,这里不得不说一说我印象中最深的“三姐下毒事件”。
   那是公公还健在的某年初夏,三姐来我家串亲戚,除了大米和食用油,还带来两个瓠子(葫芦的一种),三姐说,这瓠子刚开始结,她们家还没舍得吃了,就拿来让我们先尝尝鲜。我让爱人去邻村小卖部买了一斤猪肉和几斤面条,就准备吃瓠子炒肉捞面条。
   三姐帮着我忙活,瓠子去皮,切块,起火,倒油,依次放入切好的猪肉和瓠子条,很快,一锅香喷喷的瓠子炒肉摆上了饭桌上,一大家子人围在饭桌前开始吃饭了。
   可是,我们很快感觉这瓠子炒肉有点不对劲,闻起来香喷喷的,吃起来却很苦。经验老道的公公马上说这瓠子有毒不能吃,并说起了很早以前他曾经因为吃了苦葫芦靠输液才缓过劲儿来。可是婆婆心疼那一斤肉,然后我和婆婆,三姐把锅里的猪肉挑了出来,瓠子全部倒掉,把猪肉用水清洗了几遍,又配上其他菜炒了一遍,这才算凑合着吃了这顿饭。虽然感觉到菜还有点苦味,可是我们都能接受,就没有多想什么。
   下午三姐就走了,我们一家人却不得安生了,全家老小都上吐下泻,一个劲儿的往厕所跑,直到把中午吃的饭全部吐完才感觉好受了些。剩下的肉菜也不敢吃了,婆婆就倒给了家里的看门狗和花猫,结果狗和猫也开始上吐下泻。这毒瓠子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婆婆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三姐这哪是来串亲戚了?她是来给咱下毒来了!”
   好在后来全家人都没有什么大事,从这以后,我吃葫芦和瓠子前都要先尝一点点,没有苦味的才敢吃,苦葫芦真是下毒利器啊!
   再后来,家里开始发生变故,十几年前,公公病逝,婆婆常年住在新区小姑子家,三姐来我家的次数自然少了很多。六年前,婆婆病逝,没过多长时间,爱人不幸离世,我的世界顿时坍塌了!好长时间,我无法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三姐这时又如雪中送炭,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了我很大的关爱,她经常给我打电话发微信安慰我,鼓励我走出悲伤,为了孩子好好生活;还不时通过微信给我转一些零钱,虽然数额不大,但是却让我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怀和温暖!
   后来,三姐的两个孩子相继成家生子,孙子孙女环绕膝下,三姐在享受天伦之乐之时也变得更加忙碌了,她像抚育自己的儿子那样精心地照看着几个孙子孙女,我戏称她是“幼儿园园长”。到了新村之后,三姐就不再做买卖了,但还是经常跟着村民们出去打零工,一刻也闲不下来,把孙子孙女照看大以后,三姐又开始了打工之路,很少在家。这几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她才被困在了老家。但是只要听说哪儿有活干,她还是照常闲不住。对她来说,身体所经受的劳累很快就会被挣钱的快乐给冲淡。
   这就是我的三姐,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中华民族传统女性所拥有的美德和光辉。她走在大街上,是那么的不起眼,可是她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团火,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里,给了我光和热。虽然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早已把她看成我的亲姐姐。或许,冥冥之中,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一些爱人的影子,这更让我对她产生了一份依赖和敬重之情。
   “叮咚——”手机响了,三姐熟悉的头像下,一则微信消息让我再次心中一暖:
   “我捎给你的萝卜和白菜收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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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有一种爱可以跨越血缘,有一种情最能触动心弦,有一种幸福叫有人牵挂。三姐就是这样一个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让人感到幸福的平凡女人。她是作者的大姑姐,不是亲姐胜似亲姐。她的身上散发着中华民族传统女性所拥有的美德和光辉。她乐观开朗,性格刚强,勤劳能干,孝顺无私,聪明有智慧……她仿佛一个发光体,努力生活,散发着光和热,温暖着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更温暖着失去爱人的作者。作者用饱含真情的笔,如数家珍,向我们娓娓讲述着三姐的一件件感人的事情,让三姐的形象立体而饱满。朴实的文笔饱蘸真挚的情感,读之令人入眉入心,禁不住对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女人肃然起敬。一篇令人心动的散文,倾情推荐赏读!【编辑:燕飞舞】【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21113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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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燕飞舞        2022-11-09 18:16:57
  拥有三姐这样的大姑姐是一种幸福,令人羡慕。杨老师笔耕不辍,文思泉涌,佳作连连,星月因你而精彩!
当认真成为一种态度,生命便不会在虚无中度过。
2 楼        文友:燕飞舞        2022-11-09 18:20:36
  结尾也是一大亮点,干净利落,不落俗套,巧妙地再次扣题。形象而生动。
当认真成为一种态度,生命便不会在虚无中度过。
回复2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1 15:00:35
  感谢燕飞舞老师的精彩编辑,辛苦了,奉茶问安!
3 楼        文友:柏丫        2022-11-09 21:19:18
  有这样的大姑真好,和自己的亲姊妹一样。三姐好,碧柳也好,才有了二人深深的情意。6420
回复3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1 15:06:37
  这些年间,多亏有三姐和其他亲友的照应,我才走出了阴霾,一路前行,走到了现在。感谢柏丫留评支持!
4 楼        文友:小鹿纯子        2022-11-14 09:03:57
  多么好的三姐啊,文章有股子力量,打动读者,鼓舞人心。祝福淇水碧柳老师,祝贺老师斩获精品!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回复4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4 20:24:53
  感谢小鹿老师欣赏留评支持!只要真心相待,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5 楼        文友:彩蝶飞舞        2022-11-14 16:36:52
  这个姑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亲如姐妹,为这样贤惠善良的人点赞。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回复5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4 20:25:56
  谢谢彩蝶妹妹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关注!老公不在了,我感觉三姐就是除了儿女之外最近的亲人!
6 楼        文友:乡鹤        2022-11-14 20:16:57
  只知道碧柳老师的小说了得,今天读了这篇散文,更觉精彩!学习了,碧柳老师!
回复6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4 20:27:44
  谢谢曹老师欣赏留评支持!我的散文也多是写人和叙事的,和写小说差不多,不会写抒情和写景的散文。
7 楼        文友:赵积琦        2022-11-14 23:36:56
  碧柳也是一个非常感恩有爱心的人。
回复7 楼        文友:淇水碧柳        2022-11-15 20:59:17
  人要懂得感恩,不能忘恩负义。感谢赵老师欣赏留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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