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潘金莲变形记(小说)
一
酒是杏花村的好酒,店亦是好店。
我坐在椅子上,宋朝的街道还真是繁华呀!街面上人来人往,只是我要等的人还没有来。
看时辰,潘金莲也快来了吧?
是的,我在等潘金莲!
很久就想去宋朝了!不为别的,只为我心中的潘金莲。
什么时候看的《水浒传》,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看过以后,潘金莲就在我的心里扎了根。
透过风情万种的眼眸,我能看出她的凄楚!
追随风摆杨柳的腰肢,我能看出她的无奈!
潘金莲,让我与你留在宋朝可好?
这么想着,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位丽人!
眉如远山,腮如粉黛。手弄白帕,正向我嫣然一笑!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金莲”!
潘金莲,却柳眉倒竖,一手把我拎出被子!
竟然是我的女友“李佳涵”!
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似是而非的潘金莲;她把一杯牛奶,放到我手上,嫣然一笑“得一,你看看我今天化的妆,怎么样?”
我心神恍惚,打量了一下“嗯,细细的眉梢,淡淡的腮红,恰到好处的美!”
“真的吗?”她得寸进尺,穷追不舍“你说,我长的像谁?”
“潘金莲”,我脱口而出。
我的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疼,屋门被咣当一声摔在墙上!
二
回到宋朝
听人说,如果痴痴迷恋一个人,就能变成她的样子。
但是什么样子,才算得上“痴迷”呢?像我这样,不想工作,不想学业,不想女友,(包括李佳涵那么好看的女生)算不算痴迷呢?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的光线,忽的暗了下来,门外吵吵闹闹的各种声响,一并挤了进来。
我和衣起床,上下打量着屋子。
陈设极其简单,却收拾得一尘不染,花凌镜,香囊,绣花线,样样齐整。
再看看,床下的绣花鞋,伸出自己的“三寸金莲”,俨然是古代的女子,—--不是潘金莲还能是谁?
门被缓缓推开,进来一个矮汉子,开口叫道“娘子,今天生意真是不错,早晨的炊饼全部卖完了!这样下来,不出数月,就能把这个房子买下来。便可略微轻省些了!”!
我用芊芊玉手,捏起菱花镜,禁不住被镜里如花似玉的面容惊到了!
顾盼生辉的眼眸,略含幽怨。艳若樱桃的小口,自带朱红,白里透红的肌肤,芳华绝代……。
再看看,身边的武大郎……,一米三零的身高,小眼睛,大嘴巴,表情呆滞,憨厚的呆子相貌……。
哇!这哥们!潘金莲不出轨才是怪事呢!
我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别忘了,李得一,你千辛万苦来到宋朝,是为了给潘金莲正名的。使出你金顿第一才子的全身解数,还中国一个玲珑剔透,众人皆赞的潘金莲!
我又斜了一眼武大郎,让我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去爱他,也太悲催了吧?!
这么想着,武大郎竟然从篮子里拿出一条一尺多长的蓝背青鱼走到隔壁厨房。顺手扔到盆里。
“娘子,看我把条鱼炖了,青鱼,一等新鲜,是卖鱼的张二,特意给我留着的,看我清蒸了,给娘子祛暑。
哇!这呆子,怎么知道本少爷爱吃清蒸鱼呢!
说着话,武大已经忙活开了,洗净后,轻置于案板,锃亮的刀子,在鱼腹轻轻一划,取出脏器,里面放上各种香料,放入笼屉,不消20分钟,一盆色香味俱佳的清蒸鱼,便出锅了!
禁不住暗暗赞叹!除去外表,这武大还真是好男人的不二人选!
吃着满口,溢香的清蒸鱼,武大,笑眯眯的说道:“娘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兄弟,武二快回来了!,好多年没见了,前几天捎来口信,不日即到。抽空把各个房间齐整一下,腾出一间房子,给兄弟居住。”
武二?那,不就是武松吗?打虎英雄!我的天呀!拳脚了得呀!想我李得一的散打,也是得过学校季军的,到时,一定跟这个武松领教一二!
胡思乱想着,却把蹙眉一挑“相公,我这几天身子不爽,可巧白日里,来过一个看面的,说我,被一个恶鬼盯上了,需要清心礼佛,戒荤,戒色!清心静养,一年后,方可太平,相公意下如何?”
那武大,抹抹嘴巴:“娘子说的话,只可吩咐便是,哪里有我说话的道理?以后我就跟兄弟,西厢房居住即可!”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谏言“做人当作打虎将,嫁人当嫁武大郎。”
三
依着武大的心思,把屋里屋外收拾妥当。可怜我这个两千多年的人儿,家务从来没有做过,衣服都是李佳涵帮我洗的。今日为了传说中的武松,直累得娇喘吁吁,立定身形看去,竟也是窗明几净!心情大好,决定街上转转。
出门,便是正街,街上做买的,做卖的,不说人声鼎沸,却也车水马龙。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有点爱上了这个宋朝。
绕过两个卖针头线脑的老太太,再走过一个卖猪肉的粗鲁的汉子,一家茶馆映入眼帘。一个古体“茶”字幌子迎风舞动。门脸不大,一个店小二,干净利落,在店里来往应酬。
信步而入,要了一壶雪水梅花茶,小饮。
一阵歌声,从里屋传来,似有若无,伴随着悠扬的琴声,三分伤感五分柔情,两分勾魂摄魄。我水亮的眸子,穿过喝茶的人群,横七竖八的穿梭,却被一个粉色的珍珠帘子挡住去路。
叫过店小二,只听他陪笑说道:“里屋唱曲的,是茶馆里最红的歌女,名唤青颜,却不是随便就给唱的,需要点唱的人花够二两银子,方在雅间内弹唱。人,也是个有脾气的,客人稍有不敬,就不辞而别,是个货真价实的“雅人”。
我暗自忖道“好美的琴声,想必一定是位玉人,只可惜这门票,有点小贵了!”
忽然,街面上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打虎英雄回来了!”喝茶的人,一致放下杯盏,回头向街上望去。
只见街面上人头攒动,中间簇拥着一个,红脸汉子,胯下一匹枣红骏马,满脸笑容,向着两边的各色人等,作揖致敬“在下,武松,有劳父老乡亲相迎了!”
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松呀!
四
武松的到来,并没有给家里带来多少新意。
昨晚,月色微茫。他兄弟二人好一番开怀畅饮。
时光尚早,武松打起了一趟拳法。身法灵活,招招带风,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气概。
“练的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西门庆,踩在脚下?”
我捡起一颗石子,卷上一片古槐叶子。捏在左手拇指,食指之间,选好角度,右手发力,轻轻一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武松手腕上。
武松收拳立定,高喝一声“什么人?”
我款款而出,深施一礼“兄弟不要误会,方才奴家听见树上的蝉,叫的人心乱。怕扰了兄弟的兴致。想悄悄的惊飞它。不料却误伤了兄弟。”心里却在暗笑,防守功夫不行,算不得上乘。
武松说道“想不到,嫂嫂,一个女子,却有如此身手,倒叫武二羞赧了!不过,嫂子以后只管照顾好哥哥就是了,这等粗鲁的把戏,还是不要再玩了!”
这个武二,倒教训起我来了!
武大说道“兄弟说得是呀!你以后只管做好烧饼就是了,这等本事,有兄弟一人就够了!”
哇!我又忘记啦!我是来给潘金莲改头换面,做贤妻良母的!
遂垂首侍立,一副乖乖的样子。
武大只管做烧饼,武二每日去衙门,做些不明所以的公事。
倒是在我的提议下,武大郎的烧饼铺,办了一个连锁店,生意成倍增加,一些闲置的妇女都来加盟。竟然闻名乡里。
“武大郎烧饼铺”一时风生水起。钱如流水,哗哗进账。有了一种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惬意。
五
一日,闺中闲坐,下午时分,收窗打烊,支窗杆不小心掉落下来,却落在一个人身上,低头细看,却见风流倜傥的年轻人,西门庆,别来无恙乎?!
他果然用一双贼眼盯着我。切!我可不是昔日的潘金莲,遂放下窗子,自顾自回屋睡觉了!
有了银票,茶馆也去的多了,渐渐知道了青颜的一些身世。
她竟是当年因为苗青案子,由于西门庆买通蔡京,遭到抄家,流放的巡按御史曾孝序的女儿。因为弹得一手好琴,隐姓埋名在茶馆,希望有朝一日,为父报仇。
忽然想起前日,武大曾经说过,要给武松招揽一门亲事,却没有合适的人选,眼下这个“青颜”,落落大方,跟那个威风凛凛的武二倒是很合适,于是便对青颜说道:“妹妹来这阳谷县,许多时日,报仇之事,可有眉目?”
“一筹莫展。”
“恕我直言,妹妹这样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家兄弟是阳谷县的都头,嫉恶如仇,有英雄之风。莫若妹妹委身于他,他日定能助妹妹一臂之力。”
那个青颜,也是早有耳闻。却粉面微红,假意推脱,我遂告辞回家。
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布庄,我信步而入。里面竟是别有洞天,各种颜色,质量布匹应有尽有。试着揉搓几下,柔软而有质感。
挑选了几块布料,准备结账的时候,店小二过来,笑道:娘子尽管走路!已经有人结过帐了!
我迟疑的问道“结账的人在哪里?“
“刚刚走。”
我向门外望去,竟然什么也没看见!
重新叫过店小二,追问起来。店小二讪笑道“是西门大官人,代付的银两!”
一惊之下,忙不迭的退掉布匹锦缎,径直回家去了。
武二的婚期,说到就到,送礼的人因为顾及“武都头”,的官职,着实不少!其中西门庆的礼物最重。
因为生意太好,又用多余的银两办起了学堂,又是西门大官人送来了匾额。
武松却是个心思颇大的人,时不时说上一句“嫂子一介女流,在家里做些女红,尽少出头露面为好!”
六
转天,天气闷热,阳谷县的灾民忽然多了起来。有消息说,阳谷闹瘟疫呢!
瘟疫不仅仅是来了,而且来的气势汹汹,有“屠城”之势。
不分男女老少,从发病到无药可医,只要三天时间。
街上处处是无家可归的人群,角落里是成堆的死尸。孩子在死去的娘亲怀里啼哭不止;母亲抱着冰凉的幼儿尸体不肯离去……
武松,临危受命,救治灾民,解除瘟疫。
去除瘟疫的药方已经研制出来了!
“清瘟败毒散”,其中有一味“玄参”,因为紧缺,被西门庆的药铺囤积居奇,愈发珍贵。价格哄抬到一两纹银。百姓叫苦不迭。
据说,城外东山上,有此药材。却被西门庆控制。不能流通。
武松踌躇数日,决定先礼后兵。摆了酒席,约西门庆小饮。
西门庆并不领情,反而放出风声“我西门庆首先是个商人。若是没有经商的本事,怎会有我这泼天富贵!城外东山,遍布我经营的药材。我若是不说话,哪个敢动得分毫!”
几个百姓去山上采药,被看山的捉住,冷嘲热讽后,遣送回来。
武家门口,每天都聚集好多人,求武松去跟西门庆,讨个说法。
武松一筹莫展间,祸不单行!武大郎,竟然也染上瘟疫。三天水米未进,任凭我百般呵护,难逃厄运。第四天,撒手人環。
我哭了,像所有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嚎啕大哭。但是我想,我总该比她们优雅一点吧?!
武松领着几个士卒,找到了西门家中。
武松手指西门庆叫到“你个乱臣贼子,国家危难之际,只管盯着几个钱财,任凭乡民枉死。今日,我就要替哥哥,以及,众乡亲讨个说法!”
西门庆叫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逼我?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是商人,哪里有做赔本生意的道理?”
他又用眼睛环顾众人,最后落在青颜身上,“这青颜姑娘,令尊,也是因为挡了我的财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青颜到此的第一天,我就得到了消息。你之所以平平安安的住在阳谷县城,还不是因为我手下留情?…”他的眼神掠过我,好像要对我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武松哪里等他说完,抱头一滾,来至西门近前,劈手一拳!
西门侧身躲过,武松身形极快,出腿踢他下盘。
西门庆,就势倒地,再次弹起,蹦出一米开外。手里却捏定了一把匕首,直向武松飞来!
武松凶多吉少!
空气瞬间凝固!
扑哧一声,短刀却插进青颜的左胸。
青颜口吐鲜血,对武松说“替我杀了西门……”
百姓们齐声高呼“杀死西门……”
我听见自己的呐喊“杀死西门……”
西门庆死了!
武松去水泊梁山!
我经营的“武大郎烧饼”,口口相传。芳名远播。
人们说,潘金莲是烈女。跟孟姜女一样的烈女!
可是我发现我不想当烈女。
我睁开眼睛,李佳涵站在我面前,阳光如瀑布,她正抖落一身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