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两座庙(随笔)
一、八蜡庙
小时候,看过一出戏,名叫“八蜡庙”,剧情并没有看懂,也不知演的是什么故事,只是台上红男绿女,斗打激烈,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印象最深的是戏名“八蜡庙”,这八蜡庙是什么庙?供的是什么神?当时并不清楚。后来,我曾查阅资料,知道八蜡庙敬供的八位神仙是:先啬(神农)、司啬(后稷)、农(田畯)、邮表畷(邮为田间庐舍,表为田间道路,畷是田土疆界相连缀)、猫虎、坊(堤防)、水庸(水沟)、昆虫(蝗螟之属),都是分管农业的各路神仙。
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刚在教室里坐下,老师便急匆匆地走进来,说是县上通知,要我们去地里赶打蝗虫,随就让我们在院子里站好队,带着我们走出校门,向西往一片农田里走去。这片农田是一片绿油油的玉茭地,正是秋天的时候,玉茭穗子垂着黑红黑红的胡子,金灿灿的黄色牙齿也露了出来。远远的我们就听到了地里一片嚓察察地响声。我们排成一字走进去,顿时惊起一片蝗虫乱飞,扑扑闪闪地横冲直撞,还在我们的身上脸上乱扑。老师要我们脱下衣服扑打,那蝗虫便一片乌云般地腾空而起,黑鸦鸦地向着西边飞走了。
蝗虫被赶走了,我们看着被蝗虫糟践了的庄稼,很是心疼。有同学就问老师:“老师,这世上什么都有神灵管着,蝗虫就没有个神神来管吗?”
老师说:“有啊,有管蝗虫的神,在八蜡庙里。只是神仙现时也自身难保,吾身顾不了吾身,还能管得了蝗虫?”
我想起看过的古戏“八蜡庙”,便问老师:“老师,我们县有没有八蜡庙呢?”
老师说:“有啊,中街过洞顶上那座庙就是八蜡庙。”
县城中街那个过洞是用石头砌起的,出了过洞向西就是县城西关。可能这个过洞就是最初县城的西门。把八蜡庙修建在城门顶上,可见当时人们对神农的重视和敬畏。大宁以农耕为主,有神农护佑,年年丰收,岁岁安泰,日子也就过得滋润。只是,我记得的时候,这过洞顶上的庙已是破败不堪,土坯垒了的山墙斑驳陆离,屋脊和翘角残缺不齐,进庙的通道坍塌,没有了烟火,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们也就没有上去过。
建国后,政府整顿市容,拓展街道,这过洞被拆毁,八蜡庙没有了,人们甚至忘记了它的存在,更别说它曾经有过一度历史的辉煌了。
二、瘟神庙
瘟神庙在县城西北(原县医院的北端),是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子。座北三孔窑洞是正殿,东西两侧各三孔窑洞是配殿,都是青石砌起来的窑洞。南向是一座砖木结构的戏台,偏东一角是小小的庙门。
据说,瘟神庙里供奉的是五大瘟神: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贵,中瘟史文业。他们身披五种颜色长袍,手中各持一法物,横眉立目,很是威严。
旧时年代里,瘟疫流传,泛滥成灾,缺医少药,人多死于非命。为了祈求神灵护佑,人们修建瘟神庙,焚香祭拜,敬供牲礼,以求消灾免疫,四季平安。瘟神庙没有庙会,但每到五月都唱大戏,烧香的,许愿的,还愿的,络绎不绝。
我七八岁的时候,县城瘟神庙唱戏。下午放学以后,我就去看戏了。开戏已是点灯时分,庙里黑乎乎的,每尊神位前都点燃着一盏小麻油灯,摇摇晃晃地闪烁着一星亮光。我站在戏台前,也不敢往后看,只觉得身后有一股阴森森的冷风,直往衣袖里钻。戏演的是“十万金”,也叫“大上吊”,是《西游记》里的一段故事。说是刘全妻李翠莲信佛好施,布施西行的唐僧金钗一支,唐僧让猪八戒去典当,恰就当在刘全手中。刘全一见此物,即怀疑妻子与唐僧私通,遂回家威逼翠莲,翠莲甚觉委屈,上吊寻死。恰逢阎王正差二鬼去捉张翠莲一死。途中二鬼酒醉,丢失拘魂牌,见李翠莲正在上吊,二鬼就错拿李翠莲到了阴间。台上二鬼乱跑,嗷嗷直叫,饰李翠莲的旦角又哭又唱,悲慟万分,我浑身也直打冷颤。可又不敢走,庙门外是一片荒滩,靠东还有一眼枯井,黑灯瞎火的,我一个小孩子哪敢走动。只得硬忍着把戏看完,跟随着大人们一起走出庙门,回家。
瘟神庙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拆除了。后来,县医院在庙址上修建了大楼,用现代化的医疗设施和技术驱除病魔,保障人民健康。近年来,新冠肺炎疫魔又在横行,大有“青山绿水枉自多,华陀无奈小虫何。”之势。党领导全国人民奋力向新冠疫魔挑战,白衣战士在一线冲锋陷阵,“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新冠疫魔虽仍在垂死挣扎,但末日已经来临。毛主席在《送瘟神·二首》诗的最后一句说:“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抗击新冠病毒的战役已胜利在望,一个明媚灿烂的春天正在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