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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母亲(散文)


作者:周宏伟 白丁,24.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23322发表时间:2022-12-31 21:31:12

昨夜,又梦见母亲,那亲切慈祥的脸庞,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我的梦境。母亲说:“小伟,家里还有吃的吗?可千万不能饿着我的小重孙呀……”
   母亲一生,总怕家里人挨饿。穷惯了的人,总牵挂着家里人的温饱。她哪里知道,现在的我,虽不能说腰缠万贯,也早就衣食无忧了。母亲镌刻在骨子里的忧患意识,影响着她的衣食住行,始终不能改变。
   母亲是个城里的洋小姐。小时候住在无锡市书院弄,中山路上有好几爿皮箱店是外公家开的,自小家境优渥。无锡解放时恰好从圣德中学高中毕业,又恰好遇到父亲创办的群胜小学来城里招聘老师,于是,郎才女貌,志趣相投,一段美妙的姻缘就这样成就了。
   小学办在乡下的祠堂里。没自来水,没水泥路,没抽水马桶,这些对于自幼生活在城里的娇小姐来说都是要命的。相比之下,没有工资反而是无关紧要的,上课、备课、吃饭、睡觉全在老屋子里。
   六十年代,母亲最牵挂的是全家人的温饱。虽然父母都是老师,有固定的工资,但一家老小十几张嘴,需要吃饭的人实在太多。父亲少年丧父,和祖母一起抚育弟妹五人,母亲又是光荣妈妈,一口气生养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奶奶烧饭,要用大锅,满满一锅,还时常担心不够。困难时期,奶奶只能烧一锅菜汤,大家眼巴巴地等母亲从食堂里打一小盒饭回来,倒在锅里,搅一搅,全家人分了吃。母亲还带着大家去割红花草,剁碎了捏成团,在米粉里滚一下,蒸熟了吃,乡下人都称其为“解放团子”。听到粮站里有内部供应的喂牛的豆渣饼可以充饥,里面的负责人又是自己的学生,母亲托他偷偷地买点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叔要讨老婆,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母亲只好拿出自己的陪嫁,从里面挑出两个金戒指,缝在大哥的衣袋里,叫他乘石幢轮船去城里,找外公的邻居杏姨帮忙卖掉。之后家里遇到各种困难,母亲如法炮制,一包首饰终于穷尽。外公假装不知道,每次总会另给大哥五元钱,让他带回家里。外婆知道女儿在乡下日子不好过,只能偷偷抹眼泪。
   七十年代开始,母亲开始牵挂儿女们的婚事。她自己从城里嫁到乡下,尝够了理想主义带来的痛苦,绝不愿意让子女重蹈覆辙。父亲做中心校长,干部子女带头下放,大哥、大姐、二姐的户口便落到老家周家巷。好在大哥从小优秀,高中毕业后当兵提干,有了锦绣前程。大姐、二姐虽在农村,还有回城的希望,所以母亲竭力反对他们找农村户口的对象。大哥的青梅竹马,被母亲严词拒绝,最好找个教师,能继承她和父亲的衣钵。大姐夫、二姐夫都是农村的,家里也都是兄弟三个,虽说造了新房子,但家徒四壁,还有债务。大姐夫尽管是母亲从小看着长大的干儿子,母亲也坚决反对。可惜女大不由娘,两个姐姐寻死觅活,非嫁不可,最后母亲无法阻挡,只好顺其自然。
   好在二哥、三姐比较听话,参加工作后都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
   我的初恋,是个农村户口的女同学。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母亲依然无法容忍。我家里最小,自然比较任性,不肯屈服。母亲悄悄找到女同学的父亲,以老师的身份谆谆劝告,早恋影响学习,注定没有好的结果。于是,女同学不理我了,我还不明所以。母亲终于如愿以偿。
   八十年代,母亲牵挂的是我们的工作和家庭,尤其是下一代的成长。母亲很传统,比祖母还要重男轻女,一点也没有城里出身、一辈子做老师的知识分子的觉悟。
   两个孙子是她的心头肉,却很顽皮,从小只做坏事,不干好事。母亲退休后的心思,全都耗费在他俩身上。稍不留神,两个小家伙便爬到对面的五层楼顶大吼大叫,向下扔石子。紧靠着隔壁长妹家的后门,两个小赤佬居然找来废纸和木柴,架起了火堆,险些把她家的门烧掉。伴随着孙子们的成长,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眼晴也越来越迷糊……
   圣德中学的教堂里,当年曾流淌过母亲柔风细雨般的钢琴声,如今的北七房老街已是一片废墟,但老人们似乎还能听见马老师嘹亮清澈的歌声。百年沧桑的北七房小学,永远留着母亲三十八年的辛勤耕耘和桃李芬芳。
   母亲的心里,始终牵挂着父亲和儿女,青春无悔,一如既往。我无法理解,母亲从一个任性娇贵的洋小姐,蜕变成一个朴实无华的乡村教师,历尽生活的磨难,究竟有什么样的精神支撑?是爱,是值得牺牲一切的亲情。
   转眼又是秋分,秋雨绵绵不绝。对母亲的思念,撑开是把伞,护佑着我年少时静心求学,青春季四处闯荡,中年后二次创业,直到如今修身齐家。收拢是颗心,对母亲的敬仰和故乡的怀恋浓浓地交融在一起,绵长不息。梦中常与母亲对话,她时刻在提醒我:扬长避短,事业有成;居安思危,家业永固……
   有牵挂,天涯不遥远;有思念,人生不孤单。我们是母亲一生的牵挂,同样,母爱也是儿女们一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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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要说这个世界最牵挂你的是谁,我想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母亲。母亲对儿女的关爱与生俱来,且永远不变,作者就为我们刻画了这样一位母亲。文中的母亲曾是城里的洋小姐,自小家境优渥,却因为爱上了同为教师的作者父亲而放弃了城里的生活,和爱人一起在乡下生活。因为家境贫寒,孩子又多,母亲不得不变卖自己的陪嫁首饰,后来孩子们大了,母亲又操心起他们的婚事。她曾经为了爱情为了理想而放弃优渥的家境,深知这其中的苦和艰难,所以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辙,曾非常坚决地干预过子女的婚姻,但孩子们并不见得都领情,毕竟人生是他们的,需要他们自己把握。再后来,孙子们又成为她新的挂牵。是什么,让母亲始终勇敢地面对一切困难,度过了一生中那么多艰难困苦?是爱,对家庭对孩子们无怨无悔的爱。这份爱跨越时空,陪伴作者走过人生四季。这是一首唱给母亲的颂歌,悠长、醇厚、温暖、真挚,一篇回忆类亲情散文,感人至深。佳作,流年推荐阅读。【编辑:闲云落雪】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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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22-12-31 21:40:06
  母亲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那个人,尤其对于孩子来说。作者兄弟姐妹六个,这在那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特殊年代,一家人的生活无疑是艰难的,即使父母都是老师。好在作者母亲聪慧,而且还有一个家境优渥的娘家,曾经陪嫁的首饰解决了一家人吃饭的大问题。母亲为了孩子们少受她当年受过的罪,不赞同孩子们嫁或娶农村人,也情有可原,但是在爱情面前,有几个人会听父母的劝告呢?有句老话说,事非经过不知难,教训临头终觉晚,所言非虚。
   佳作学习,感谢赐稿!
闲云落雪
2 楼        文友:平淡是真        2023-01-01 18:27:29
  挨过饿的一代人,会把饥饿感始终放在心中。这几年疫情,就特别螚体会他们对粮食的敬畏心。确实,不是有钱就有吃喝,就有好日子,还需要用心计划和经营。母亲对子女的爱,缀在子女的成长中,是值得一代代传承的。向伟大又平凡的母亲致敬。这篇文章像唠家常,就像守在母亲的身边,许久未见,絮叨着最想说的话语,看到,让人感同身受。
3 楼        文友:一海明月        2023-01-01 18:35:28
  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人间最深厚的真情,就是母爱;儿行千里母担忧。养儿方知父母恩。本篇散文《母亲》以梦境回忆母亲的一生,衔接自然。作者的母亲,在解放初期,从无锡圣德中学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为了爱情,跟随作者的父亲到乡村一所小学当教师。作者以真情的文字,概括母亲的一生,是牵挂家人的一生:六十年代最牵挂的是全家人的温饱,七十年代,牵挂儿女的婚事,八十年代牵挂子女的工作和家庭。散文语言朴素,条理清晰,结构严密。以情感的“牵挂”为中心,感恩母亲一生对家庭的爱。有牵挂,天涯不遥远;有思念,人生不孤单。结尾突出散文主题:我们是母亲一生的牵挂,母爱,也是儿女们一世的温暖。感谢作者分享美好。佳作阅读。
4 楼        文友:五十玫瑰        2023-01-01 20:56:19
  母亲牵挂儿女,儿行千里母担忧。文中的母亲,从城里的洋小姐蜕变为乡下教师,并且随乡如俗,真不容易。母亲经过困难时期,懂得粮食的重要性。母亲的蜕变究其原因,是爱的使然,是母亲对父亲的爱,父母对孩子们的爱,以及母亲对执教三十多年学校的爱。
五十玫瑰
5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3-01-01 21:55:24
  世上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如文中所写,年少不懂事,觉得母亲的好多行为“不近人情”,多年后母亲不在了,才想起来母亲的哪些“不进人情”的做法,所包含的对子女的爱有多深沉,多伟大。不经历苦难,始终不知苦难的深重,梦中的母亲始终有一颗忧患心,也始终牵挂儿女的生活。
雪,本是人间清冷客
6 楼        文友:素心如玉        2023-01-02 14:08:30
  天大地大,父母恩大。母亲的高度,决定了一个家庭的高度。在那个肚子都填不饱的年代,母亲的无私,让人动容。
   母亲对子女的牵挂,那么的真切,她对子女婚事的干预,缘于一片赤诚的爱子之心。子女为人父母之后,必能理解自己的母亲。
   周老师的文章朴实无华,对母亲的感念流淌于字里行间,读之动容。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7 楼        文友:万重山        2023-01-03 13:24:11
  作品由梦境里的母亲展开回忆,按照时间顺序描写了母亲平凡而伟大的一生。
   一辈子为儿女操劳。既操心儿女的衣食,也操心儿女的婚恋成家。
   天之大,唯有您的爱,是完美无瑕。不由得想起歌颂母爱的歌曲《天之大》。
   作品结构脉络清晰,语言朴实无华,情感真挚感人。
   母亲是世界上最牵挂儿女的人。作品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佳作欣赏学习,向作者问好!
8 楼        文友:永远红梅        2023-01-03 13:58:33
  母亲,作者心中永远的爱。字字句句都蕴含着对母亲深切的思念,爱是一首歌,轻轻流淌在读者们的心中。一位城里的洋小姐,为了爱,甘愿受苦受累,甘愿在乡下教学三十八年,桃李满天。正是这份深情,让母亲一直守护着这个家,守护着学生们。母亲总是默默无闻地关爱着孩子们,母亲的爱是无私、永远的。母亲的爱伴随着孩子们成长。作者用深情、细腻的文笔描绘了一位母亲的勤劳、善良,她的爱是那么朴实、真实、感人。情深意切的文字让人动容,爱在这些文字中轻轻流淌着,如同一股暖流流入每位读者的心中。因爱感怀,因爱生情。作者将母亲的点点滴滴写入文字,让人感动!欣赏佳作!
永远红梅
9 楼        文友:泽子        2023-01-03 20:46:22
  看了作品,为爱情感叹!爱情是美好的,而生活有把爱情磨光,留下的是亲情的美好!爱情的经验需要亲身感知,而爱情代价的忠告又在火热的爱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都说时代不同,爱情观也不同,但爱情的轨迹大同小异。想着自己当年因为爱情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又想到自己为孩子的爱情着急!感叹世间爱情弄人!看文中母亲为二代人操心又觉得她是幸福的!点赞作品,祝作者写作快乐!
10 楼        文友:石语        2023-01-05 21:20:25
  刚刚读完格非老师的《人面桃花》,女主人公秀米出身一个殷实的江南之家。今日读到老师的这篇文章,觉得母亲,这位出身于江南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爱情“下嫁”给一个普通家庭,由一位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而变身为打理一大家子人吃喝的独立女性,妥妥的一座富矿,一定有很多值得挖掘书写的过往。向母亲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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