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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奖】笸箩(散文)


作者:东栏一株雪 举人,4406.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71发表时间:2023-02-09 20:40:55

笸箩,作为一种日常生活中的盛器物,我想大多数人并不会陌生,我也不会例外。而令我最念念不忘的,自是儿时记忆中的那些笸箩。
   在我的记忆里,故乡人家家户户过日子,谁家也离不开笸箩。现在看来貌似不起眼的一个物件,儿时的故乡却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若是谁家没有笸箩,仿佛日子就缺失了点什么似的。
   记忆中,故乡笸箩的制作大多是就地取材,原生态的韵味十足。有纸制的、柳条编的,还有以竹子等原料制作的。如果从形状而言,那可真是多种多样。圆形的、方形的、长方形的、多边形的,每一个形状的编制都展现出故乡人的勤劳和智慧。首先根据用途选择适用的材料,再用他们的一双巧手编制出各式各样的笸箩。像儿时大炕上常常摆放的烟笸箩、针线笸箩,还有灶台边、炕桌上常见的饭笸箩等等,这些都是农家人的日常物件。笸箩里面盛着一家人的生活日常,也曾经盛过他们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自我记事起,除了奶奶的炕上只有一个烟笸箩,其他人家几乎都有两个笸箩,还有一个针线笸箩。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奶奶不会做针线活。在我的母亲没结婚前,奶奶家里的针线活都是由太奶奶来做。等我母亲结婚后,上了年纪的太奶奶才得以解脱解一家人的针线活带给她的负担。记忆中,奶奶的烟笸箩外表油黑发亮。每当奶奶盘腿坐着大炕上,拿着她的旱烟袋抽烟的时候,依在奶奶身旁的我,常常喜欢用自己的小手去触摸它,即光滑又温润。那是一个月上柳梢头的夜晚,我依偎在奶奶身旁,“奶奶,您的烟笸箩咋又黑又亮又光滑呀?”现在回想,当年奶奶的那个看上去老旧的烟笸箩,被时光打磨的颇有年代感,可想而知奶奶的烟龄该有多长了。奶奶抽了一口烟,我看到奶奶的烟袋锅里冒出来一点点小火星,一闪一闪的像夜空中的小星星。奶奶笑眯眯地抚摸着我的头说:“丫头,这个烟笸箩陪伴了我很多年了。奶奶也老了,它也老了呀。”“你妈早就要给我做一个新的,可我还是喜欢我这个老伙伴。”接下来,奶奶又抽了一口烟,眼睛望着窗外的夜空很久很久。木格窗就那么静静的,月光爬进窗,洒在大炕上,洒在奶奶慈祥的脸上。“奶奶,人老了会咋样呀?”幼小的我不懂奶奶口中的老是什么含义,歪着小脑袋问奶奶。“人老了,都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呀。”“我不要奶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奶奶去哪里我跟奶奶去哪里。”几年后的一个秋天,奶奶果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再也看不到奶奶慈祥那的面庞。从此再也听不到有人对我说:“丫头,快来给你吃块果子(点心)。”梢门前一只手手搭凉棚,另一只手向我挥手的奶奶成为了幻影。
   奶奶患有哮喘,按说这个病不能抽烟的。正是由于多年抽烟的习惯,加速了奶奶的离世。后来的我才知道,自打爷爷年轻时带领村民打鬼子,随后参军,又相继参加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留下年轻漂亮奶奶在家独守。奶奶只能选择与烟笸箩为伴,奶奶除了不会做针线活,余下的全靠她一个人来支撑,那个年代可想而知奶奶有多难。或许奶奶选择抽烟,是为了麻痹她对爷爷的思念和消减劳作带给她的疲惫不堪,毕竟烟笸箩的存在给了奶奶陪伴,而从某种意义上也带给了奶奶身体上伤害。令我又爱又恨的烟笸箩啊,你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我爱的奶奶却永远的离开了。
   相比奶奶的烟笸箩,我家大炕上的两个笸箩却具时代感和新鲜感。母亲也是抽烟的,记忆中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们大多数与母亲一样,烟笸箩成了她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母亲的烟笸箩和针线笸箩,都是她自己用柳条编制的。母亲的烟笸箩不只是自用,还是招待左邻右舍串门的乡亲们的。儿时记忆中,故乡人几乎人人都抽烟。抽烟是一种恶习,或许是劳作了一天的故乡人,是想用烟来缓解一身的疲劳,我宁愿相信这是唯一的一个答案。母亲习惯把她的烟笸箩和针线笸箩各自放在大炕的固定位置,烟笸箩放在炕头,针线笸箩放在炕梢。
   “快脱鞋,上炕。”这是儿时听到的印象最深,也是最亲近的话。儿时的故乡,民风淳朴,客人来了都是劝客人炕上坐。母亲把烟笸箩放炕头,也是细腻的母亲对客人们的一种从内心深处的一种尊重。每次家里有邻居来串门,母亲都是礼让她们坐在炕头。尤其是冬天,炕头是温度最高最暖和的地方。“来,快卷一支烟来抽。”记忆中,我们上学用过的作业本是常常被当作卷烟纸的,那个时候物资匮乏,会过日子的故乡人省吃俭用的很呢。后来,故乡人才使用专业的卷烟纸,那是多少年后的事了。客人坐定,主人家的烟笸箩早已放在客人面前。一时间,烟雾微醺中欢声笑语。你抽一口,我吐一口,烟袋锅里、卷纸烟里释放出农家人的惆怅和人间冷暖,也抽出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更吐出了他们的悲欢离合。
   母亲的烟笸箩比针线笸箩小些,都是圆形的。做事完美的母亲,先是找了适当尺寸的牛皮纸将烟笸箩外表糊好,那个时代牛皮纸也是不好寻的,后来才知道母亲是从外婆家拿来的。然后巧手的母亲再用我们的小蜡笔,在牛皮纸上画上几朵牡丹花,每朵花上又各画上一只蝴蝶。母亲笔下的牡丹花和蝴蝶栩栩如生,母亲的烟笸箩与别家烟笸箩相比,便多了一份温情和雅致,人见人夸。烟笸箩有了它温情和雅致,母亲自是不能疏忽和亏待了她的百宝箱,针线笸箩。我知道,母亲在乎针线笸箩的程度远远胜过烟笸箩。在那个物资匮乏,家家户户过紧巴日子年代,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的时代,针线笸箩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它盛放的不只是针头线脑、顶针、剪子、木尺子、针锥子、线板、鞋楦、鞋样子等日常用具,它还盛放着一家人的希望。母亲把平时不舍扔掉的布头,修剪成各式各样的形状,再把它们缝合在一起,最后再用浆糊把它糊在针线笸箩的外表,一个颇具风格的针线笸箩制作完成,摆在大炕上也是个人见人爱的物件。现在回想,当年母亲的针线笸箩极具画面感和立体感,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布头拼接出来的就是一幅极具想象力的画。那是母亲心里的画,用她的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心画出来的。
   夜深人静,油灯下陪伴母亲的只有她的针线笸箩。多少次睡梦中醒来,一盏孤灯,一个清影,投影在泥墙上。针线笸箩比我了解母亲的辛劳,针线笸箩里面的日常用具更比我了解母亲的苦。没有帮手,一家人、公婆、小叔子们的衣服、鞋子、被褥等等,都要用到针线笸箩里面的各种用具,并由母亲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可想而知当年的母亲是多么的辛劳啊。母亲那一双长满老茧的手虽然粗糙,可是粗糙的手里却像变戏法似的做出细致的针线活。母亲频繁地在针线笸箩里面取之、用之,惹得剪子、木尺子都盼着有休息的时候。顶针累了,针锥子学着罢工,这一切也不能阻挡辛劳的母亲停留片刻。不知道有多少个整夜的不眠,纳鞋底子的线把母亲的手勒出血。天亮,当一双双崭新的布鞋穿在我们脚上时,又有谁会知道母亲付出了多少呢。我想,唯有针线笸箩知道。
   时代在进步,现在人们的生活远比儿时富足的多。虽然针线笸箩也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可是我依然对它有怀念。怀念针线笸箩里面母亲用过的顶针、针锥子、针头线脑、线板等,是勤劳的母亲,用针线笸箩里面的那些用具,把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一针一线缝补的曾经幸福过、圆满过。
   至于饭笸箩,不言而喻就是盛放饭食的笸箩。记忆最深的,儿时的每日三餐,大多是炕桌上那散发着诱人的玉米香的一笸箩金黄色的玉米饼子或是玉米窝头,再配上一瓦盆玉米渣子粥。你一个饼子,我一个窝头,喝一碗飘着玉米香的粥,就着一碟腌咸菜就可以让一家人吃得有滋有味。一家人围在炕桌前吃饭,这样的粗茶淡饭也是满足和幸福,至今我都在怀念那个场景。
   进城生活多年,每当在早市的早餐摊上,看到盛放炸饼、油条、烧饼、包子等的饭笸箩,都会有一种亲切感。时代在进步,推陈出新中也有保留。我想,每个时代都不会轻易地亏欠它的孩子们,我就是那个被一个不起眼的饭笸箩温暖着的孩子。只是眼前的饭笸箩,盛不住旧时光。每次望着它,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向故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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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笸箩,是一种以竹篾或柳条类枝干编成的一种盛器,是寻常百姓家中不可或缺盛放东西的物件。笸箩有各式各样的,圆形的、方形的、长方形的、多边形的。有烟笸箩、针线笸箩,饭笸箩等,它们集中了劳动人民伟大的智慧结晶,它们是农民生活中亲呢的伙伴。文中讲诉了作者印象中太奶奶,到奶奶,到母亲传承下来的笸箩手艺。在那个年代,很多妇女都会抽烟,奶奶也一样,虽然不会做针线活,可那油黑发亮的烟笸箩却承载了奶奶一个人支撑起整个家庭重担的痕迹。到了母亲这一代,心灵手巧的母亲更是延续了太奶奶的传承,不仅针线活做得好,编织笸箩也是一枝独秀,人见人爱,颇有艺术色彩。现在回想,那个时代的母亲不仅勤劳能干,一针一线缝补着家里的一切,别提有多辛苦。细细回想,也许只有那个针线笸箩才知道。非常不错的一篇文章,文章不仅回味了那个艰苦奋斗的年代生活,也将那个时代的手工艺“笸箩”一一呈现给了大家。很有乡土味,情感细腻厚重且浓烈。一个漂亮的结尾又将读者带到了那个尘埃岁月里。佳作力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晓荷编辑:陌小雨】【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211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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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02-09 20:42:43
  一篇力作,欣赏老师好文,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回复1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0 08:32:18
  老师编按辛苦了,这里敬茶!遥祝安好!
2 楼        文友:何叶        2023-02-10 10:19:52
  文章朴实很有味道。学习了。
何叶
回复2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0 12:10:25
  多谢美女社长留评,问好!
3 楼        文友:何叶        2023-02-11 16:08:28
  恭喜精品,姐就是社团的骄傲!
何叶
回复3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1 17:51:31
  多谢美女社长留评鼓励,您过誉了。我是社团一分子,支持社团是份内。
4 楼        文友:萧垦        2023-02-11 16:22:48
  恭喜老师获得精品,晓荷因您而精彩!
回复4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1 17:53:51
  多谢老师留评,向您学习。祝好!
5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02-11 20:24:24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回复5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1 20:40:09
  多谢老师留评鼓励,问好!
6 楼        文友:风土人情        2023-02-11 21:14:43
  笸箩以前农家的必需品,一个时代的记忆!
回复6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2 07:39:07
  是呢,笸箩是一代人的记忆。儿时的记忆总是有暖,感谢老师留评。问好!
7 楼        文友:萧垦        2023-02-12 06:47:53
  恭喜文章加精,为老师喝彩加油!
回复7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2-12 07:40:12
  感谢老师留评鼓励,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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