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幸福是惊喜(散文)
富足光鲜的生活,反而让一些人内心郁郁寡欢,常常流露出失落感。真的是应了“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幸福,往往是不期而遇的好,也就是说,幸福可以说成是惊喜。感受惊喜,也要有敏锐地捕捉幸福瞬间的心和目光,否则,幸福在身边,惊喜之声震耳,也未必觉得出。有时候那种惊喜并非突然从天而降,而是像一片糖纸,轻轻剥开,才甜丝丝,美滋滋。
一
我在办公室养了一盆金鱼草,那是一抹亮色,同事说那是风景。办公室有空调降温,金鱼草长得枝繁叶茂,青翠欲滴的椭圆叶间,缀着一枚枚花苞,其实不是花苞,总是含苞待放,好像永远在准备着绽放的样子,令人想到百米起跑,看的人浑身也攒着劲。其实是花,它的花朵一直是闭合状,弯曲如拱形,薄如蝉翼,中间鼓鼓的,两端一头尖,一头宽,无论近看远看,那一朵朵橘红色的小花都如金鱼般玲珑可人,怪不得叫金鱼草呢。蜷曲的美,被金鱼草诠释得如此形象生动,一个老师说,上课我领着我们三年级三班的孩子就来看金鱼草,解释那个形容词吧。
我有着不一样的解释。或者,那花苞一样的花朵,就是为了等着我,等着我的同事将目光给了她,她才绽开,花有意,花要给我们一个惊喜。花的心思,我理解的可能只是一点点,但我收到了一份来自那盆花的惊喜就足够了。
走进办公室,这盆金鱼草就以清新脱俗的美感吸引着我和办公室同事的目光,尤其是夏季,让我们从外面的烧烤模式一下子坠入一个神清气爽的世界,那朵朵小花仿若一群跌落凡尘的精灵,娇羞而矜持,正在绿色的草地上翩翩起舞,似有絮语萦绕耳畔,曼妙而神奇。
暑假开始了,我收拾了不少物品带回,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忘了带回这盆美丽的金鱼草。等我想起时,已过了好些时日,我想,不用去取了吧,金鱼草定然已香消玉殒,这么热的天它如何能安然度过?我的心里罩上了一层落寞和无奈。
暑期过后,新学期开始了,我迈着迟缓的脚步走向办公室,不敢朝那盆金鱼草看去,但忍不住,终于鼓足勇气抬望眼。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那盆花竟然还活着,岂止是活着,叶片碧绿如初,闪闪发光,我被震撼了,这是发生了奇迹吗?
很快得知,办公室的同事“珍”假期里有一次来办公室取东西,无意间瞥见那盆花,在热与旱的煎熬中苦苦挣扎,有不少叶片耷拉着脑袋,有的已现枯黄色。珍也是爱花护草之人,她心疼极了,立刻将这盆花捧回她的家中,放入空调房,浇水、通风、浇营养液,一样不落下。在她的悉心呵护、精心管理下,金鱼草渐渐重焕生机,它抖擞起精神,又孕育出新的花骨朵儿。
珍说,之所以没打电话告知我,是想在开学时给我一份惊喜,这惊喜太强烈,简直是心花怒放的幸福啊。幸福,就这么轻易降临,只因在一个办公室朝夕相处,平时一直情同姐妹,深深的缘分,我感受到同事间真切的体贴与关照,对植物的疼惜,就像懂得我的心。珍晶莹剔透的爱心里,存放着如金鱼草般明媚动人的景致。我珍惜珍的友情,友情的弥足珍贵便是对幸福的恰当又绝妙的注解。幸福,是珍典藏于我心的最旖旎的风景。
我惊喜于一花,幸福感因花而生。我更知道,总有人在默默地制造惊喜。
二
班上有名叫琪的女孩,去年入冬后的某一天,她带来秋梨膏和柠檬膏各一瓶给我,我不肯收,女孩急了,说:“老师,您这几天一直在咳嗽,我让妈妈特意做这膏方带给您喝的,您喝完这些就不咳嗽了。”我一听,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其实之前我一直在喝止咳糖浆,只是效果不明显,说来也奇,喝了一瓶琪送的秋梨膏,原本咳得昏天暗地的我竟迅速好转,三天后基本不咳了。
当我将感激的目光投向琪时,琪给我一个大大的甜甜微笑,蜂蜜一般一直甜润到我心深处,我被这浓得化不开的幸福感紧紧地包裹,得学生如此善解人意,如此关心,我能不幸福么?走在教书育人的路上,我能不幸福么?琪肯定不是想给我制造惊喜,她的心思比惊喜还温柔还让我的心震颤。
我想起琪之前有段时间突然变得懈怠懒散,家庭作业不时“欠债”,我找来琪,与她推心置腹地交流,才得知她妈妈开了一家食品坊,忙得不亦乐乎,她爸爸工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女孩一直乖巧懂事省心,那一阵子大概爸妈无精力关注她的学习,她便在夹缝中玩得忘了学习为何物。哦,这样淡淡的交流,居然让琪感到了幸福,她要把幸福传递给我。也许她本就想给我一份惊喜,只是没有知道机会。
跟她妈妈电话沟通,加上跟孩子本人交流,达成了共识,家长说一直很放心孩子,最近忙得忽略了,看来得盯紧些,毕竟是孩子嘛,自觉性还未形成。一周后,这女孩有了惊人的变化,家庭作业做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成绩亦愈来愈棒,与之前判若两人,我趁机隆重地表扬她,在班上把她作为进步的典型进行宣传,这下班上形成了自我革新、努力上进的风气氛围,我很欣慰,也很幸福。幸福,是学生爱学习的姿态给我以心灵的慰藉。
耐心培育一朵含苞的花,让其茁壮成长,绽放成明媚的诗行,完全是处于一个老师的职业责任,但这种责任的履行本身就是在找寻一种幸福。所以,当孩子有了转变,在一个老师的心中,就想一种难得的惊喜,尽管转变是渐变的,我每每都会觉得孩子给我的是惊喜。
三
去年五月八日的晚上约八点钟,我突然收到快递电话,说小区门卫处有一束鲜花等我去领,我一听蒙圈了,不知是谁这么有心?儿子吗?一个理工科男孩,他大大咧咧的,送鲜花这等浪漫的事没见他干过呀。我边下楼边猜想,不知不觉到了门卫处,一束深红、粉红交错相间的康乃馨呈现在眼前,灯光映射在花上,闪烁着迷离梦幻的光晕,宛若璀璨的星子闪耀在夜空。
这是典型的惊喜,谁制造这样让人血脉快流的惊喜呢?
我捧着花回到家中,发现花束中夹了一张信笺,上面写着:阿姨,您好!母亲节到了,祝您节日快乐,永远美丽,永远幸福!我们都爱您!
这下,我如醍醐灌顶,原来是儿子的女朋友赠送给我的节日礼物,传达着她和我儿子对我的一份孝心啊。我记得有人说过,所有节日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得到礼物,而是为了被惦记,被爱。而这束康乃馨存在的价值在于我被孩子们深深地关爱着,他们给我节日的仪式感,让我享受着这份浓浓的喜庆和快乐。
我将花束摆放在茶几上,室内立刻散发出一缕淡淡的幽香,缭绕不散,犹似一曲筝音在湖畔悠悠弹响,韵律柔美,周遭明月清风,鸟语花香,如此澄澈宁静的氛围笼罩着我,觉得无比祥和、安适、幸福!
我的内心泛起点点涟漪,想起孩子们那么懂事,凡事不用我操心,真好!儿子目前在一家外企工作,他女朋友——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孩,在一所九八五高校读研,两人志趣相投,从同学发展为恋人,一路走来,不离不弃,相依相伴,共同努力,在事业上、学业上都有目标有追求,各自都有收获,令人欣喜。
今年除夕中午,儿子携女朋友一起在我的娘家过年,我的七十多岁的母亲看着孩子们归来共度除夕,围桌而坐,纵享美食,欢声笑语不绝,老母亲的脸上笑成了一朵最美的云霞。而我,也在这样的时刻感受到无比强烈的幸福。幸福,源于亲人们节假日大团圆,共度好时光带来的热烈而融洽的氛围。
那束花,早就枯干了,我不舍得丢弃,花的光鲜期很短,但那份温暖,一直在家中洇漶着。我将那束花制成干花,插在桌上的花瓶里。说真的,我每次进家门看到那束花,都是一种惊喜,惊喜并不是只有一次性,不是用完就丢弃,而是常拨动心弦,弹出美妙的音符。惊喜,不能完全按照词典上的解释来理解,有时候又不具有意外的属性。我想,肯定是我心中装着幸福感,所以,眼光就去捕捉惊喜,不属于惊喜的,在我眼里也是忽闪忽闪地亮。
生活中,从不缺乏幸福,只要我们不麻木,用心感知,努力付出,常怀感恩,不求回报,那么在某个时刻,幸福便会突然降临,与我们不期而遇。佛教所言因果循环,大约也同此理。泱泱世界,天地辽阔,我们且播下善与爱的种子,定然会收获愉悦与幸福。莫嫌生活波澜不惊,莫怪我们感觉日子是死水微澜,惊喜不临,平淡的生活依旧,请你把惊喜放进生活中吧,幸福天天有。
心脏往往受不了一个“惊”字,但惊喜除外。我的每天都有惊喜,没有了我会去发现,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