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情】银杏窝头(散文)
熟话说得好,忆苦才能思甜。忆曾经岁月苦,惜眼前当下福。银杏窝头,是家族味道的传承,更是不怕苦难,勇毅前行的家族性格的延续。
老家有棵银杏树,是太爷爷栽种的,如今已有百年树龄。太爷爷希望他从山东带来的这支李氏,能和银杏树一样有着长达数千年的生命力,并一直在庄河这片土地上延续下去。
父亲很小时候,家里人口多,又赶上自然灾害,经常吃不饱。就在最困难的时期,银杏树竟然结果了,白白的果实就像一颗颗救命良药被太爷爷拾回家,煮熟去壳、抽苦心、剥内皮,加入野菜、少量苞米面以及苞米骨子一起捣碎做成窝头,艰难挺过最困难的岁月。至此以后,用白果棒子面做窝头就成了家族传统保留下来。每当秋天银杏树结果,我们李家都会用白果做窝头,寓意着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好生活。
爷爷认为这棵银杏树是一颗吉祥之树,要求李家每一个男子,要在小时候自己爬上银杏树,并在树杈上绑上一根红绳,让李氏和银杏树血脉相连。而且遇到婚丧嫁娶等重大事情、春节中秋等重要节日也都要到树前祈福。
银杏叶绿了又黄了,白果熟了又落了,一茬接着一茬,而我也渐渐长大成人。为了学业,为了梦想,我远离家乡两千多公里来到武汉上大学。每天过早吃热干面,满口都是浓浓的芝麻香,但我还是忘不了那粗砺、酸涩又带有淡淡清香的银杏窝头。
大学毕业后,为了找工作,我拿着苍白的简历奔波于北京、武汉、浙江、河南等各大城市。不断投简历不断碰壁,要么专业不对口,要么学历不达标,失落的情绪令我奔溃。我时常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商场霓虹闪烁,看万家灯火不断点亮。偌大的城市,何时能拥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火?一颗银杏叶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我的腿上,我轻轻拾起,心形的叶面在微风中摆动,它在和我招手并对我说:路再难走,也得走,心再痛,也得撑。人生都是活出来的坚强,拼出来的成功。它告诉我经历失败,才能增长经验;经历挫折,才会临危不乱;经历逆境,才算真正成长。
时间一晃而过,大学毕业至今已经16年了,自己也到了中年,有了稳定的工作,温馨的家,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回想这一路走来,没有因几度跌倒而放弃,都是咬着牙挺了过来。因为家族的银杏树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它不断给我提供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决心,不断支撑着我向前进,最终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瑟瑟秋风迎面吹来,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这个丰收季节是银杏树最美的时刻,它的树干高大挺拔,黄灿灿的叶子金光闪闪。看着九岁的儿子,在广场跑来跑去,是时候回老家一趟,让他自己完成家族仪式。
开车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老家。我站在这棵巨大的银杏树前仰望,树干笔直粗壮,需两个人合抱,树皮灰褐色,枝头挂满了金黄色的银杏果,树枝向上伸展,那是银杏树用它坚强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整个家族。叶片在风中欢乐的舞动着,并不时飘落在我的周围,它是在向我招手,并与我热情拥抱,像母亲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孩子。树的周围落满了银杏叶,厚厚的一层,这是百年沧桑岁月的积淀。它见证了家族的传承,更见证了乡村的变迁。我拾起一片银杏叶,扇形的叶片像蝴蝶展翅,更像是一颗心,一颗与家族、乡村、农民、大山、自然相连的心。
中午时分,堂哥堂嫂给我和儿子做了白果窝头,小家伙双手抓起一个窝头就吃了起来。我和堂哥堂嫂相视而笑,这是家族百年传承的延续,是李氏家族对过去苦难的记忆,更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
夕阳西下,云雾氤氲,阳光微透金色的叶,雾霭和袅袅炊烟映衬着如画般的老家。儿子自己顺着梯子爬上了粗壮的银杏树,用双手郑重地将一根长长的红绳系在一棵银杏树杈上。这是李家第五代人对这棵银杏树的崇敬之情,同时儿子也将自己的根和脉与银杏树紧紧相连,并深深扎进热土之下。银杏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不时落在坐在树杈上的小男孩身上,这是家族之树与小男孩亲切的交流着。
老家的银杏树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欣慰地看着家族成员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幸福安康。我爱老家的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