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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箩筐】有钱打酒喝(散文)


作者:春草葳蕤 进士,11437.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94发表时间:2023-02-17 13:53:36


   野花盛开,树木蓊蓊郁郁,不知觉山间已然是初夏之季了。
   我呢,在草木茂盛的时节,喜欢躲在树木深处,听鸟声。溪水离着不远,潺潺有声,小河流水声也欢快起来,呼啦啦蜿蜒在林深密丛处。各种鸟儿都来凑趣,叽叽喳喳,啁啁啾啾,呖呖嘤嘤……在林间响起,感觉大部分声音落在水面上,被弹跳起,在落下时又扭了麻花劲儿,让水面上的鸟声如此清脆,回声悦耳。
   站在密林深处,一棵棵高大而又苍茂的大树身后,藏起整个身子,静静听着鸟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尤其突出,那就是小杜鹃的声音——急切,干脆,又那么急速,不停地叫着,好似在与谁吵架,又好似在讨论什么。
   我住在山间我的小屋子里,经常会听到它的叫声,从浓密的山林间传出来。我一次次寻声去寻找它,想看看它到底什么模样,却总是很难寻找到。在山间护林的老纪爷爷,曾告诉我说,这种鸟的有一个很土的名字,都叫它“有钱打酒喝”。
   听了这个名字,我感觉真是奇怪,咋还有这么个土名字呢。不要误会,小杜鹃并非是杜鹃的雏鸟,它的品种就是小杜鹃,而不是大杜鹃,也不是中杜鹃。我今天,一早就起来,沿着山林间的溪水,穿过一片片白桦树、松树再有各种杂树,树木曲柳、柞树、椴树……再穿过一丛丛灌木丛,临近小河边的片片树木里,听到了小杜鹃的声音,而且,越是临近水面,更加清晰起来。
   悄悄的,我走在树林深处,树叶都已经生长得很长,绿绿的。从树木缝隙和树叶间透进的阳光,映照着青绿的色彩,令人沉醉着,有说不出的一种柔肠,在心胸里滚动,在揉搓着——酥酥痒痒,一阵阵,又一阵阵,倏然心底,很难描绘。
   我向着声音慢慢移动,这声音在众多的鸟声里,很特别,五六个音节,即短促,又明亮,在小河上,溪水间翻滚着:“有钱打酒喝”“有钱打酒喝”……听久了,真就是这句很土的句子。不由得心里暗笑,好你个小杜鹃,倒是知道及时行乐呢,竟然知道有钱打酒喝,那么没钱呢?就不喝酒了吗?告诉你吧,有钱没钱都得要喝酒的呢。
   透过树木枝枝叶叶,终于看见它的身影了。它们喜欢落在山槐的枝叶间,随着柔韧的枝条,轻轻摇动,它的声音也很有节奏,如唱歌一样,唱得悠扬,脆生生的。听过纪爷爷说过,小杜鹃喜欢落在山槐上,山槐成片的生长,翠绿的小小叶片,开出小巧玲珑的小白花,泛着淡淡的清香。这种树也有个土名字呢,叫做高丽明子,这名字,到底是因何而来也不知道。
   此刻的小杜鹃,很兴奋,它根本没有发现我,因为有许多鸟儿,也在附近歌唱,这激起了小杜鹃的斗志。它真是没有枉叫了“有钱打酒喝”这名字,仿佛真喝了酒似的,话也多,歌声也高亢,才不管天多高,才不怕地多厚,它高兴咋唱就咋唱,高兴叫多久就叫多久。一点也不觉得累,从来也没服过谁。
   此刻周围有很多鸟儿,什么戴胜、田鹨、灰喜鹊等等好多好多的鸟儿,也在叫,也在拼命的歌唱。但都一一败下阵来,一只只飞走了,又一只只又飞来了……
   我看清了它的样子,它很小巧,翅膀边缘是灰色的,纯色没有斑点,脚爪是黄色的,嘴棕黄色的。小杜鹃和大杜鹃那是绝对有区别的,它们的眼睛颜色大不相同,小杜鹃虹膜纯褐色,大杜鹃是黄色的,这些细小区别,当然也是纪爷爷告诉我的。
   纪爷爷一直住在山里,守护着这一片山林,对各种鸟儿都了解得很呢。不仅是鸟儿,那些个树木,野花,野草再有小野兽也是了如指掌的。用纪爷爷的话说:山林在心里,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哪有不了解之理呢?
   我经常去纪爷爷那里坐坐,他老人家也经常来我小屋子里喝酒饮茶。因为纪爷爷和我爷爷那可是战友嘞,都扛过枪,跨过江,一起保家卫国上过战场呢。
  
   二
   我知道穿过这一片山槐林,再往东拐,穿过三道山岗,穿过山谷,再过小河,过大桥,沿着林间山径,就是纪爷爷的小木屋了。听了半天的小杜鹃叫“有钱打酒喝”“有钱打酒喝”的,我也馋起酒来了。不如返身回小屋子里,炒上几个小菜,中午也喝上一杯酒,多好呢。
   抽回身时,依然不舍小杜鹃,我再次看看小杜鹃,又没了影子。这小杜鹃很机灵的,也很谨慎,它总是选择茂密的灌木林、阔叶林、疏林、次生林中栖息,一般不会很长时间的,很快就转移了,属于游击型的。它在茂密枝枝叶叶间鸣叫,没完没了地叫,一直叫到天黑才收场,一点也不觉得累,要是林间评选好的歌唱家,小杜鹃应该被选在列的。
   虽然不见了小杜鹃的身影,却依然能听到它的声音的,从远处不断出来,而且不是一只,有很多只。再有别的鸟儿,也在鸣叫着,此起彼伏,鸟声悠扬,山林就如鸟的歌唱舞台,太美妙了。
   我还没有走到小屋子近处,远远的,就看到了有人等在屋子门口了。不是别人,恰是纪爷爷,还有他的小孙儿明明,见到了我,远远打招呼。
   绿叶翻飞,草木葳蕤,野花香气宜人,酒香早已催着我加快脚步了。纪爷爷见我来了,边走相迎着说:来的正好呢,我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太好了,一起喝一杯。
   纪爷爷提起手中的两坛酒来:一坛我们中午喝,一坛留着你下山时,带到你爷爷坟前,给你爷爷,让他别都喝了,留着我去了一起喝。
   我说:纪爷爷身体健康,还早呢。
   纪爷爷听了就笑着说:唉,知足了,一起的老战友没几个了,有的还留在了战场上了。
   小孙子明明听了,就问:为什么留在战场呀,咋不回来呐?
   是呀,咋不回来了呐?谁不想回来了呀,可是战争就是那么残酷,就是那么无情,有战争就有牺牲嘞。
   纪爷爷说着话,赶紧去灶上忙活,又给我父亲打电话,让山里路段忙活的他也回来,一起与纪爷爷喝一杯。明明依然不明白,关于战争,和平年代的小孩子,不明白的。说来又是多么的幸福呀,我不禁疑惑地问:纪爷爷咋想起来饮酒了,好长时间没来了。
   纪爷爷就侧耳细听听,没等纪爷爷开口说话,明明就说:咦,爷爷好几天前就要来的,你听听你听听那鸟儿说什么?
   明明小嘴一撅,用手一遮盖说:有钱打酒喝——有钱打就喝——
   好有节奏,好有音律,倒是与小杜鹃有的一比呢。纪爷爷说:听到小杜鹃一叫,我馋酒了,就来找你父亲喝一杯吧,喝酒一个人喝,很没意思嘞。这鸟儿,就知道有钱打酒喝,倒也潇洒呢,没钱呢,就不喝酒了吗?呵呵。
   我们听了都哈哈笑了。
  
   三
   午间天气热,休息时间还算是长,父亲领回来他的几个工友,有大刘有小苏再有齐桦一来到小屋住处,都不闲着,蔬菜都是自己前后院子种的,池塘里有鱼虾,一个个煎炒烹炸各显身手,一顿好饭,很快上桌了。
   大家正在饮酒,小杜鹃飞来了,扯着喉咙,频率极高,不停地叫着:有钱买酒喝——有钱买酒喝——低低飞着,绕着小屋子,在林间半空鸣叫。听了大家又在议论有钱没钱喝酒的话题,明明吃着一块鱼肉说:没钱,我爷爷说也喝酒,拿桃树去换呢。
   纪爷爷说:我栽的桃树已经开始结桃了,可以用来换酒喝了呢。
   纪爷爷喜欢这山这水,他自从转业回来,就住在这山上,那里也没去呢。他经常说在朝鲜战场时,最思念的就是母亲,就是故乡,那时就想,等胜利了,回家了,哪里也不去,守在母亲身边,赡养母亲,把自己的娃儿养大,守在故乡的山山水水里,好好守住这一方天地,勤劳耕种,好好坚守。
   多少年,又多少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纪爷爷就住在这山里,赡养了母亲,养大了孩子,从来也没有向国家向村子里要过什么,邀功过什么——保家卫国,是自己一个战士应尽的义务,胜利了,回到故乡,那时国家也很困难,只要自己能回到故土,回到母亲身边就很知足,就很幸福了。纪爷爷开荒种地,在荒凉的土地上,建设出一个大粮仓,守护好绿色森林。
   再次听到小杜鹃的歌唱时,已临近傍晚。纪爷爷还在他的林间小木屋子里吧,他谈笑风生的话语依然在我耳边,他乐观大度的心胸,感染着我,一个枪林弹雨走来的老兵,活得如此简单,从容,淡泊,豁达。
   小杜鹃又在歌唱,它不知道,人有许多事要去做,它只是提醒人,别忘了,有钱去买酒喝。人生需要大醉一场,不在乎名利,得失,不在乎地位显贵,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度过一生,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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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有关小杜鹃的精彩美文。有钱买酒喝,这是小杜鹃鸟的生动有趣的叫声,让人浮想联翩,心生欢喜,也是居住在山里纪爷爷人乐观心态真实的写照。有钱换酒喝, 没钱钱用桃树换,这不仅反映出纪爷爷多年如一日,在荒山野岭开荒种地,建设大粮仓,守护绿色森林,更表达了他作为一名退伍军人的高尚情怀和伟大的人格魅力,不向国家伸手要救济,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他退伍回到家乡,住在山里,为母亲尽孝,尽自己所能养大孩子,一辈子喜欢住在山里,简单知足。他感觉和牺牲的战友相比,自己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幸福。文章以物喻人,情感丰沛,笔触细腻生动,主题积极向上,温暖人灵。纪爷爷的豁达,自信,乐观心态,让人心生敬意。有温度有情怀的佳作,好文章推荐共赏,祝老师文丰笔健!生活愉快!【编辑:淡淡的云彩】【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217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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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3-02-17 13:56:15
  文章以物喻人,情感丰沛,笔触细腻生动,主题积极向上,温暖人灵。纪爷爷的豁达,自信,乐观心态,让人心生敬意。有温度有情怀的佳作,好文章推荐共赏,祝老师文丰笔健!生活愉快!
淡淡的云彩
2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3-02-17 14:01:09
  看淡名利,拥有好心态,过简单充实的生活,人生更快乐。清新自然,内涵丰富的好文章再次拜读学习,祝老师春日快乐!佳作不断!
淡淡的云彩
3 楼        文友:乡笛        2023-02-17 17:21:18
  以物叙事,以景抒情,情景融洽,温暖人心。好文章,拜读了。
4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3-02-17 19:04:22
  感谢云彩老师编审,辛苦老师了,葳蕤问好老师,敬茶!
春草葳蕤
5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3-02-17 19:05:05
  再次感谢云彩老师,祝老师新的一年更上层楼,生活开心!
春草葳蕤
6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3-02-17 19:05:43
  感谢乡笛老师留评,葳蕤问好老师 敬茶!
春草葳蕤
7 楼        文友:蕴儿        2023-02-18 17:31:32
  有钱打酒喝,怎么也想不到是一种鸟的名字。小小的鸟名,深深的寓意,学习好文
文字是美丽的值得一生追求!
8 楼        文友:春草葳蕤        2023-02-18 20:44:44
  感谢蕴儿老师留评,葳蕤问好老师,祝老师春天快乐,生活开心!
春草葳蕤
9 楼        文友:淡淡的云彩        2023-02-19 22:15:02
  恭喜春草老师佳作获得精品,再次欣赏学习了!
淡淡的云彩
10 楼        文友:老茶        2023-02-20 11:06:52
  读完这篇散文,回归大山深处的心事越浓,青山为家,小鸟为伴,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垦一洼荒土,种二亩庄稼,酿三老酒,拼四味小菜,约五位酒友,喝它个六六大顺!待七星高照,吹八面来风,走九里山路,当是十分惬意。问作者:此地在哪里,纪老爷子身体可好,能逮一只小杜鹃喂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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