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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山河】老钱(小说)


作者:夕照峰影 童生,595.0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39发表时间:2023-02-18 20:03:40
摘要: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正可怜的,何止是父母,还可上溯到爷爷奶奶辈呢。

老钱 (小说)
  
   夕照峰影
   一
   说老钱,不是因为他七老八十了。这名号,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叫开了。
   老钱今年才六十五岁,放中央常委位置,还正年富力强呢。实际上是他的一帮朋友或同学,看他一辈子勤勤勉勉,省吃俭用,巴不得黑夜也当白天使,挣三存四才好。久而久之,也不知是谁开的头,给他起了绰号叫“捞钱”。汉语拼音Lao,勒啊噢,一声叫捞,三声叫老。汉语就是世界独一份伟大与科学,一词多音,一词多义。何况这嫡嫡亲亲的同一声韵母,全凭这喊的人怀着什么心思而言。
   人说,家宽出少年,此话不假。这老钱,小时穷怕了,所以,日常过日子,省得不能再省。其实,人的身体也像机器,光想它不停运转,却舍不得给它添油加水,这加大磨损,提前报废是没得说的。而于人而言,积劳成疾,未老先衰也是正常之情。所以,看他六十来岁年龄,却是七十多岁外观,就一点不奇怪了。
   拼命多挣钱,尽量多存钱是他的人生坐标。对于“捞钱”这绰号,老钱非但不生气,还有点沾沾自喜。多挣钱有什么不好,这一地球的人,不管是在中心眼里的还是在犄角旮旯的,你看过谁嫌钱多扎手么?我老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贪四不沾,凭力气挣钱,硬气。不是说劳动者最光荣么,在光荣中劳有所得,我乐意。
   前几年,这老钱虽说从单位退休了,可是退而不休。其实早在未退休时,就沾亲搭故,托人与市政服务公司挂好了钩,谋了一份新差事。退休手续前脚刚办完,后脚就穿上了印有荧光白字的“阳光市政公司”蓝劳动布工作服。大白天标志明显,夜晚灯光一照,更是熠熠显目。不过名号是公司派头,人却是临时工。
  
   “老钱啊,有份活,你有空么?”
   “啊呀,领导,我哪天都有空啊!”
   “是这样的,世纪花园路A口下水道堵了,这要过年了,又冷又脏又累,天又下着雪,谁肯伸手?只有你,老将出马,一个抵俩。”
   “嘿嘿。”老钱一边笑着一边说。
   “不过么,也不亏待你,这单活计报酬按平时两倍算。”
   “啊呀,领导,我啥时跟您计较过钱啦。”
   “是啊,谁挖窟鬼给你起的名字叫‘捞钱’,这起名字的人,吃豆腐也要叫他硌掉两颗大驴牙”。
   老钱“嘿嘿,嘿嘿”地笑了。
   老钱可开心了。是啊,只要有活,就心情大好,这王经理真善解人意。老钱收起手机,立马收拾行头,准备出发。
   老伴儿正在拾掇厨房,打扫卫生。扭头对他怜惜地说:“这大冷天,又下雪了,今年就收工吧,明年开春再说。”
   “我还是去吧,为了咱家的大孙子嘛,去挣学费。”
   说罢,老钱望了望孙子在房间桌上做作业的背影,转身推门冲进风雪中。
  
   二
   老钱名风华。瘦瘦的身板,窄窄的条子脸,细细的眼,只是腰伸不直。弧线身高1米76足足,可直线海拔不足1米70。当年的小钱,可是风华正茂,高挑聪明。初中毕业,以优异成绩考上县重点中学。在那个“读书无用论”流行年代,确属难能可贵。那年刚恢复高考,同学们都认为班里只有连他在内百分之十的人能去“赶场子”,其它剩下百分之九十的,是弹花师傅挂弓子一一免谈(弹)。可谁知还有大半年就高考了,他却突然辍学了。
   班主任李老师急得嘴唇上燎出大火泡,骑辆只有铃不响,其它处处响的自行车,赶了三十里地,到他家做家长工作。谁知到他家一看,也无语了。
   如果说形容一户人家贫穷叫家徒四壁,那么眼前的景象正好对衬上。低矮的土墙,屋面茅草顶盖,被麻雀钻成一个个小窝。因为屋内暗,门像个长方形黑洞。东西屋两只窗户,是用渔民在海里作网浮子的玻璃球做的。就是垒墙垒到窗户位置,将玻璃球摆上继续垒。再用掺着麦芒屑的泥巴糊糊,倒也严丝合缝,绝对密封隔音。远看,像两只透明的金鱼眼。
   李老师听邻居说钱风华父亲哮喘病发作,最近一直在家。便站在门口问:“有人在家么?”没有人应声。他屈身进屋,虽未看到人,却听见里屋有“呼哧呼哧”喘息咳嗽声。定睛细瞅,发现钱风华父亲身子像只大虾弓着,侧躺在床上。听说老师来了,挣扎着起来要到地里寻儿子。刚到门口,一个趔趄,李老师一把托住才未倒下。他倚在门框上,仰着头,伸长脖子喘着粗气,好像这满世界空气不够他吸的。他只好抬手指了指方向,告诉李老师:“钱风华和他娘在地里整理秧田。”
   李老师沿着田埂找去,远远看见钱风华低着头,身体和水面成30度锐角,吃力的拉着木耙,将高出水面的土,朝有水的地方均称。钱风华的母亲则拿着锹,在修整拍打着秧田垅。
   看见李老师,钱风华连忙放下肩上的绳子,忙不迭地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泥水。身子向着李老师,眼晴却望着脚下的地,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委屈,甚或是羞涩。他低低地说:“这分田到户了,眼下插秧季节,一刻也不敢耽搁。我家劳力少,一个萝卜一个坑,父亲身体一直有病,家里总要过日子。”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李老师扶了扶眼镜,转脸对风华母亲说。
   “唉,是我们对不起这伢子。青蛙要命蛇要饱,但凡是有点办法,我们也不会叫伢子回来。晓得你李老师对我家风华好,也常帮衬他一些,这些大恩我们一辈子记心里。”
   风华娘说着,扭过头去,撩起衣角,擦了擦眼。
  
   三
   几十年前的偏远农村,像钱风华这样的高中肆业生,还称得上是文化人。就这样,他随着时代的步伐,当了多年的农民,然后上升到社办工厂农字头的工人,再然后,社办工厂转成了县办大集体。从此,他随船进港,成了正儿八经的大集体工人。
   成家立户,结婚生子。为生计忙忙碌碌。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到了儿子要高考的时节,钱风华才如梦方醒。挣钱为什么,不就是盼儿盼女,望子成龙么。他开始专心查问儿子的学习情况。不过,这叫牛过河才想起拽尾巴,为时已晚。钱风华心里懊恼,顿胸捶足,自愧为父失责。儿子高考滑铁卢,他逼着儿子复读,准备从头再来,不到黄河心不死。
   但“要他学”和“他要学”毕竟不同,儿子连复两年未到底,小钱带着女同学不辞而别,比翼高飞,跑广州打工去了。唉,儿大不由娘,何况这天高皇帝远,也只好瞎子放羊一一随它去了。
   随着国家经济大气候的总体向好,老钱家日子也渐渐有了起色。他们家从偏远的农村搬到了城里,也住上了几十年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楼房,成了城里人。
   在温饱问题基本无庾后,钱风华两口子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反思,唠嗑。因贫穷误了自己这一代,为温饱误了儿子这一代。古话说穷不过三代,可不能在孙子这代再给耽误了,我们要叫他念最贵的学校。
   有位伟人说过,教育必须从娃娃抓起。教育属上层建筑,而经济则是基础,这“基础”揉揉搓搓浓缩成一个字,就是“钱”!是啊,穷不择妻,饥不择食。没有钱,遑论什么诗和远方。腰包鼓了,才好谈抱负和理想。
  
   下水道里,老钱冻得瑟瑟发抖,上牙和下牙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斗得连半秒钟也舍不得耽搁。老钱嘴里”得得得”响着,心里却念着“再穷不能穷孩子”。想着孙子活泼可爱,聪明健康,虽说他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根本就顾不上他,可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学习上从不要他们操心。老钱代他父母去开家长会,老师常叫老钱发言,谈隔代对留守儿童的教育体会。想到此,老钱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冰渣子划在手上,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渐感体力不支,有点胸闷窒息。看看眼前活计,估摸着最多再有半小时即可收工。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老钱冻得浑浑噩噩的脑袋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句经典广告语,此时,身上好像加了能量过了电,又充满了干劲。咬咬牙,再撑一下。他寻思,这单活少说也有百十元,虽说才是学费零头,但积沙成塔,集腋成裘,积少成多么。
  
   “老钱,啥情况,这半天没动静的,在里打坐练静气功呢?”
   下水道洞口,同行徐得胜拉扯着拴老钱腰际的绳子,低头朝洞里问。见绳子沒动静,他趴下身子,头伸进洞口,洞涵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侧着耳朵细听,洞涵里寂静无声。
   “老钱,老钱!老钱!!”
   徐得胜对着洞口,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最后声嘶力竭地喊着,洞涵里仍悄无声息。他蹦起身,拼命拉绳子,拉到洞口的老钱,像似被拉回一捆乌黑的稻草。
   风,不知啥时停了,雪,却越下越大。
   大地,高楼,道路,绿化树,银装素裹,洁白一片,映衬着路边圆圆的下水道洞口,越发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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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名为《老钱》的情感小说,是夕照峰影老师的力作。他雕刻了老钱的祖孙三代人,在大变革时期的不同反应和作为!着力描写了作为第一代的老钱,年少时,风华正茂,高挑聪明,可家境贫穷,快高考了,却辍学回家帮助家里平整秧田,因为他父亲长期卧病在床。他不得不代替父亲参加劳动。老钱回乡务农,后被推荐到公社办的厂子当了一名工人,后来,社办厂转成了县办大集体。从此,他成了正儿八经的大集体工人。结婚生子,有了儿子小钱,老钱忙着挣钱,疏于管教小钱,小钱的学习那是篾条串豆腐__提不起来,高考滑铁卢,带着女同学跑到广东打工去了。老钱痛定思痛,把希望寄托在勤奋好学的孙子身上。常常代儿子去开孙子的家长会,这个时候,老钱退休了,在退休前,就给自己找好了地方,在市政服务公司挂好了钩,谋了一份新差事。这年过年了,忽然服务公司经理给他打电话,原来是世纪花园路A口下水道堵了,天又下着雪,经理找不到人去疏通下水道,老钱一听,就很乐意。他收拾待发,老伴也劝他不要去,来年春天再忙,可老钱义无反顾地推门走入风雪中。在下水涵洞里,冰冷刺骨,冻得牙齿“得得”响,也舍不得耽误一会时间,老钱冻得瑟瑟发抖,老钱想到他孙子的聪明健康,活泼可爱,他心里有了一股暖意。冰渣子划在手上,也不觉得像早先那样疼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老钱渐感体力不支,有点胸闷窒息,估摸着最多再有半小时即可收工。“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老钱冻得浑浑噩噩的脑袋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句经典广告语,他身上好像加了能量过了电,又充满了干劲。同行徐得胜在上边叫他,他也没反应,徐得胜把他拉上洞口,他像一捆乌黑的稻草。小说描写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快捷步伐,以及老钱家三代人在改革开放年代,勤奋劳动,勤劳致富的可歌事迹!人物性格鲜明,栩栩如生,紧扣时代脉搏,引人入胜。小说篇幅不长,却浓缩了三代人的命运,大手笔!力荐赏读!【编辑:极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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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05:51
  感谢夕照峰影老师赐稿山河如画!o(* ̄︶ ̄*)o
极冰
2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06:28
  老钱刻画得很成功!o(* ̄︶ ̄*)o
极冰
3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07:34
  老钱在涵洞的心理描写非常精彩!为您喝彩!o(* ̄︶ ̄*)o
极冰
4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08:47
  小说构思巧妙!人物栩栩如生!为您喝彩!o(* ̄︶ ̄*)o
极冰
5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09:41
  老钱是一个非常有责任心的人。o(* ̄︶ ̄*)o
极冰
6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11:58
  讴歌了中国百姓的勤劳,朴实。o(* ̄︶ ̄*)o
极冰
7 楼        文友:极冰        2023-02-18 20:13:00
  感谢您支持山河!敬茶!拜谢!o(* ̄︶ ̄*)oo(* ̄︶ ̄*)oo(* ̄︶ ̄*)o
极冰
8 楼        文友:夕照峰影        2023-02-18 22:08:18
  感谢极冰老师的悉心编辑与精彩点评。恭祝春安!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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