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羊倌”父亲
　　 作者/袁琪
　　
　　 从我记事起，父亲除了种地就一直放羊，按我的生长轨迹推算，他就放了四十年羊。1955年转社后，父亲就给生产队放了一群山羊，时间长了，村民都叫他“羊倌”。父亲每天早上不是耕地就是抱粪斗抓粪，放工后，发现羊圈的羊已饿的咩咩乱叫，就急急忙忙狼吞虎咽地吃点东西，带上干粮和水壶，又急忙把羊赶到山上放牧。父亲的一生多半都是以放羊为业，风餐露宿，甚是辛苦，从不偷懒，他的羊一只只都膘肥体壮。不管刮风下雨漫天大雪，他总是按时出山，单怕出去迟了羊归圈时吃不饱。雨天他把旧麻袋披在身上光着脚出山放羊，雪天他身披毡袄脚穿草鞋放羊。遇见“馋”羊，抢吃庄稼，他就用小镢头挖一块土坯扔出去，吆喝着狼来了、狼来了，羊就竖起耳朵，乖乖地归了群。为了提高羔羊的出栏率，每年他都会给羊群准时投放公羊。对当年繁殖的羔羊都按时阉割，如发现有摇头甩尾的羊，准时给捉草虱和挖尿蛆。然后撒上“六六药粉”以防再次滋生。有的小母羊初产羊羔后没有奶水，父亲就抓住奶水多的壮羊给配奶。父亲经常对我说，羊吃百草才能长膘，尤其是夏季的伏里天，只要生长地7椒的草场，草嫩花香，羊经常吃它，肉鲜不膳。就这样，父亲辛辛苦苦放了几十年羊，由于他对集体的羊群精心饲养，羔羊成活率又高。曾多次被大队人民公社评选为“模范饲养员”，我家的墙上贴满了奖状，他的模范事迹曾被甘肃日报刊登报道。因为父亲长期放羊，所以我的童年时代就跟着羊屁股打转转，除了帮父亲给羊圈垫土外，还陪他下沟饮羊，经常给羊割草，每天羊归圈时，我就先背着青草，踏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因为力气小，路途遥远，越走越沉，甚至觉得把山都背回来了，不然，那青草为什么那么沉呢？放下草还要在羊圈门口挡羊，让父亲清点羊数，天天如此，进出圈都要清点。我除了上学就一直跟随父亲放羊，也学到了不少养羊知识，如今只要回到老家，就想去当年放羊的山坡上走一走，似乎听到羊群嚓嚓地赶路声和山羊咩咩地叫声，父亲吆喝羊和打响鞭的声音。许多难忘的场景，镌刻在脑海里。曾记得在一个盛夏的午后，我随父亲在山沟里放羊，阳光火辣辣的照在地上，热得我满头大汗，也看不到天气的变化，随着一阵大风，眨眼功夫，豆大的冰雹夹杂着雨点砸了下来，越下越大，我和父亲只好把羊群赶到一个山岇高地，担怕羊被洪水冲走，使集体的财产受到损失，直到暴雨停了，我们清点羊数无缺后，才安全地把羊群赶回归圈。1981年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集体的牛羊全部折价按人口分配，父亲为图数量，分了八只乏羊羔，所以把羔羊赶回时，我发现羊满身都是虱虮，行走都打摆子，父亲说：“羊羔虽然乏，但眼睛还是灵活的，只要我把虱子除了，再加点饲料，活了明后年就能繁殖十来只羔羊”。果不其然，父亲把长满虱虮的羊毛全部剪了用“敌百虫”兑水把羊羔全身冲洗后，又灌服了“虫克星”，草料搭配，精心喂养，功天不负有心人，羔羊很快活蹦乱跳，父亲喜出望外。几年后就繁殖了一小群羊，父亲又当上了“羊倌”。一只只羊都长的膘肥体壮，父亲早上干农活下午放羊。常言道：“当三年羊倌，给个县长都不换”，这充分说明羊倌的责任是非常重大。但也折射出劳动人民的光荣自豪和苦中有乐的生活情怀。土地承包后，种地需要粪土，羊粪又是最好的农家肥料，父亲常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所以羊就是农民的一大宝，它白天出山吃草，晚上屎尿经羊踩踏就是粪肥，绒毛又可增加经济收入，所以农家非养它莫属。父亲虽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既无文化又无手艺，但他却是一位种地放羊的好能手。包产到户由于他的辛勤劳动，我家的日了发生了很大变化，真是财源滚滚粮满仓，多余的粮食都交了公购粮，日子一天比一天好，1988年的中秋节还宰了一只山羯羊，我们终于吃上了自已养的羊肉，全家人都解了“馋”。因为在农业社那时，除了生产队偶尔杀几只羊给社员打牙祭，平时很少吃到羊肉，把仅有的山羯羊都交了定购任务，其余的几群羊白天出山放牧晚上还要垫土踩粪，全队几百口人的吃穿都靠羊的经济收入供给。包产到户有父亲这个“羊倌”的精心放养，我家的羊群逐年壮大，绒毛的经济收入也渐渐增加。1988年我以849元买了一台17英吋黑白电视机，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父亲的窑洞里欣赏精彩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西游记》等节目，真是幸福极了！光阴似箭，岁月如流，转眼父亲已进入花甲，因劳成疾，我又在供销社上班，也帮不上忙，所以我决定把羊全部出售，让父亲安度晚年，但多次劝说他都舍不得卖。无奈我把羊贩子引到家把羊卖了，当羊贩子赶着羊走的时候，羊是有灵性的动物，头羊的眼睛瞪的圆圆的，望着父亲咩咩地直叫，就是不走，似乎有千般不舍得依恋，羊贩子狠狠地抽了一鞭羊才开始移动，父亲的两眼一片潮湿，随即一颗颗泪珠顺着脸颊掉了下来，我急忙扶他进了窑洞，他哽咽着，久久不肯言语！如今他已95岁高龄，虽在异地生活，但总是念念不忘他半辈子当“羊倌”的生活经历，在东湖公园闲游时，逢人就说环县的山羊有多好，羊吃了地椒椒草，羊肉鲜嫩，不膻不腻，特别是环县的羊杂碎特别好吃，我每回一次老家，都得去吃羊羔肉和羊杂碎，否则好像缺点什么。老友们都听的津津有味。如今的环县羊业发展以羊名四海，欢迎各界人士到环县游览观光，品尝环县风味的羔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