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色诱
　　 2000年7月21日，香港上映了由导演刘伟强执导，演员郑伊健、陈小春、舒淇、黎姿、千叶真一、何润东出演的电影《古惑仔6之胜者为王》。山鸡娶妻招风波。三联黑帮起内讧。兄弟携手利断金。沉冤得雪喜极而泣。
　　 张扬虽已心如铁，但偶有热血沸腾之时，依然喜欢电影《古惑仔6》。
　　 “漂泊半生，归来依旧是少年。”
　　 道别方子，张扬回到滴水岩市。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黄昏，张扬从一条特别的渠道得到消息，已为他人妻的张清芳诞下一子，是个大胖小子。得知此消息，张扬内心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这天傍晚，天气阴冷。
　　 张扬约了刘虎、牛北到滴水岩市东郊的“君豪”大酒店三楼的会所一诉衷肠。
　　 刘虎应约而至，牛北并未露面。刘虎告诉张扬，牛北因为和军师方圆有事要办，出省去了。刘虎也不知道牛北到外省做什么事。
　　 曾经亲密无间的三兄弟，渐渐在各自心中存储着秘密。不知不觉间，秘密正在心头堆积增多。
　　 张扬和刘虎坐在“指点江山”的偌大的豪包里。张扬一掷千金，点了一排美女供二人取乐。无数个美女环绕刘虎身边，刘虎开心得不亦乐乎，百威啤酒一杯杯的畅饮，不时地传来碰杯的声音，以及放浪的笑声。张扬自然也少不了左拥右抱。
　　 包间空间异常敞亮，高端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房间中央，大气的红木沙发配以高级的红色地毯。沙发正前方的墙上放着超大屏幕的长虹牌彩色电视机，电视机里播放着美女们的性感照片，环绕音响里传出港台女明星美妙的歌声。高端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水果拼盘以及数打百威啤酒，其中一半都是空瓶子。室内灯光稍许昏暗。中央空调吹出的暖气让人如浴春风。美女们轮番上阵，试图驯服客人桀骜，尽显娱乐职场女性的妩媚、妖娆。
　　 尽管美女们使劲浑身解数，张扬却开心不起来。
　　 张扬觉得如今的自己仿佛孤独的古代剑客。然而，说自己孤独着，其实并非真正的孤独，而是被爱的人冷落和抛弃。张扬好想逃离现实，到山中如野兽般长啸。
　　 然而，他的沸腾的鲜血依然流淌在心田。
　　 张扬想，我无非就是一个搞点抢劫弄点零花钱的小贼，鬼使神差地成了如今的金牌杀手，川渝两地，已是赫赫有名。
　　 职业介绍，取他人性命为职责的一种职业。鬼母闯入梦中的情形愈加的少了。
　　 血，仍未冷！
　　 漂泊数年，如今依旧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哀伤。心里住着一个女人，却是他人之妻，瓜熟蒂落后成为他人之母。
　　 人生如此，何其悲哀！
　　 张扬和刘虎一边喝酒，一边吸烟。很快，美女们也加入吸烟队伍，翘起细长的大腿，纤细的手指间夹着香烟吐出心形的烟圈，自有一番性感和迷人。包间里乌烟瘴气的，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我应该带着小朋友的礼物去看看抱着孩子的清芳吗？这样会打扰她幸福的生活吗？我是选择一个人默默潜伏在清芳周围，保卫她的安全，还是彻底和她挥挥手说再见呢，彻底忘掉她吗？”张扬想，思绪飘飞到和张清芳第一次约会的那片池塘地。
　　 酒精在暖风中开始起作用，张扬感到思维变得迟钝，头疼欲裂。
　　 疯狂派对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凌晨三点，天上的星星似乎也累了，躲到乌云里小憩去了。
　　 刘虎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几个美女拐走，张扬不得而知。张扬想不起刘虎是悄悄溜走，还是和自己打了招呼后被美女掳走。最后，角落里那位不苟言谈，但是送了一夜秋波的女孩成了张扬的囊中之物（领班介绍她是初到娱乐场的在读大专的学生，家境苦难，以此业来拼凑学资）。单独为女孩丢下一沓钱给领班后，领班的眼睛笑得隙成一条缝，一张脸仿佛夏日的晚霞灿烂。张扬牵着女孩的手，行走时好似踩在云朵上，两人去了离会所最近的一家酒店。女孩的脸此刻变成了张清芳勾魂的脸。张扬呼唤着张清芳的名字，将美女揽入怀中，两人跌进了柔软的被窝。借着酒性以及远方的思念，张扬和美女有了一夜欢愉。
　　 小美女在那晚之前，还是一个处女。
　　 美女自称叶倩，四川江油市人，二十一岁，滴水岩市市区的某大专学生。
　　 翌日上午，阳光洒进酒店房间。叶倩蜷缩在被窝了，像一只温顺的猫咪。
　　 分别之际，张扬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纸条上压在一沓人民币。
　　 心碎了一地的张扬对涉世不深的叶倩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也许叶倩就是替代的那个她，也许张扬为叶倩悲苦的家境有那么一丝丝同情。
　　 又过了数日。
　　 夕阳落下的傍晚，无风也无云。
　　 芙蓉路888号，红杏大酒店二楼子华包间。殷国正、方圆、张扬、刘虎、牛北五人正在一起小酌。
　　 军师亲自动手，把茅台酒斟上。
　　 “来，让我们举杯，难得聚会。”殷国正首先举杯发言。
　　 “敬，老大！”张扬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敬老大、弟兄以及蒸蒸日上的事业！”方圆说话总是文绉绉的。
　　 “最近事事都比较的顺溜，来干了杯中酒。”殷国正扬起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起立将酒干掉。殷国正挥手示意大家坐下。
　　 服务员上的菜都是红杏酒店的招牌菜：酱香浓厚的酱香鸭，酸辣鲜香、口感爽滑的鳝鱼粉丝，鲜咸香辣的红杏鸡，鲜嫩、微辣、香酥、可口的跳水兔，风味独特、口味鲜香的蕨根粉以及口味浓郁、蟹肉鲜美的红杏霸王蟹。
　　 大家大呼过瘾，频频举杯。
　　 深夜，筵席散罢。
　　 张扬三人揣着老大殷国正的大红包尽兴而归。张扬此时已有了八分醉意。趁着酒性，张扬给叶倩打去电话，“用户已关机，嘟嘟嘟……”无法联络到叶倩让张扬更加欲罢不能。张扬旋即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叶倩位于滴水岩市新一街的出租屋。屋内似有呜咽声传出。
　　 “啪啪啪”张扬举手猛砸暗红色的防盗门，“叶倩，我是张扬，快开门！”
　　 门应声而开，叶倩精致的小脸上挂满泪珠，双眼也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张扬火急火燎地问道。
　　 “接到老家的电话，父亲得了重病。”
　　 “有病就医啊！”
　　 “需要二十一万的治疗费，我听了头都懵了！哪里来这么多钱啊？”
　　 “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吧。”张扬将叶倩揽入怀里拥抱，“我走了，钱有了着落立即联系你，别难过了。”
　　 随后，张扬离开了叶倩的出租屋。路上，张扬酒意渐退。
　　 我还有心吗，叶倩和我不沾亲不带故，我为什么要帮助她呢？也许我疯掉了，也许我有了良心。我是谁，我是深渊里漂浮的一片云，我坠入深渊，却到不了谷底，我太过轻微。
　　 翌日上午，太阳还没有爬高，张扬便火急火燎的联系了军师方圆，约见的地点在东成街38号的望春茶楼。张扬赶到茶楼时，茶楼还大门紧闭，张扬一看时间，不到早上九点。茶楼开门的时间是早十点，方圆约的时间是早十点半。
　　 上午十点二十五分，街道那头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标准的头发往后梳，那是电影《赌神》里周润发的标准发型，鹰钩鼻的鼻梁上顶着细边的金丝眼镜，茶色镜片下是一对小眼，眼神冰凉，尖脸，脸上已有皱褶，一身灰色带格的西服，领带结打得很饱满，一双尖头皮鞋铮黑发亮。
　　 来的人是军师方圆，张扬站在窗边向方圆挥手致意。方圆抬头看到张扬，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朝二楼的张扬点点头。旋即，方圆出现在二楼旋转楼道上，张扬已恭候在楼梯口，将方圆迎进名为探春的包间。包间里已经洋溢着碧螺春茶的清香，这是张扬特意为方圆点的茶。张扬认识方圆时，方圆就一直喝碧螺春到现在。
　　 “张扬，有事，尽管开口，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套？”方圆开门见山的说道。
　　 “既然军师都这么说了，我就直说吧，我需要二十一万，急着救命，一个垂死的人。”张扬一脸堆笑，一点也没有客套。
　　 “怎么啦？没有听说你有亲戚啊”方圆一脸惊讶，“钱的事情好说，告诉我来龙去脉，我好告诉老大。”
　　 于是，张扬一五一十地将叶倩父亲重病住院的事情告诉了方圆。
　　 “嗯，原来如此。确有必要吗？”
　　 “是的，军师。我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好，等我电话。”
　　 张扬将方圆送至茶楼门口，目送方圆的离开。随即，又到二楼包间喝茶等消息。
　　 张扬知道，军师一定面见老大去了。自从跟随殷家出生入死以来，张扬就知道规矩，任何重要的事情都不会在电话里谈及，即使情况紧急，电话里也只是说相互约好的暗语。
　　 正所谓，隔墙有耳。
　　 “老大，张扬急需二十一万救人性命，人得了绝症，正躺医院呢。”别墅二楼会客室，方圆向殷国正报告。
　　 “钱倒是小事，自家兄弟。他不是孤儿吗？”
　　 “泡的妞的父亲，张扬喜欢上人家了。”
　　 “好吧，把那件任务交给张扬，就是我们搞砸的那件。给他三十万。”
　　 “做掉唐老大？”
　　 “是的，半年前小雨搞砸后，听说唐老大又出现了。我们一直没有给雇主交待呢。”
　　 “好。”
　　 方圆回想起那次失败的截杀。
　　 半年前，接到一笔黑吃黑的业务。干掉一个酒吧老板。酒吧老板唐龙经营位于西口市市区的一家大型酒吧，平时生意火爆。唐老大也是有社会背景的人，养了一、二余名兄弟伙，都是被警方处理过的社会闲散人员。因为行业竞争，挤掉了不少酒吧，触及到了西口市另外一个老大李秋的利益。李秋请求殷家帮忙，并许以重金。
　　 不过是一项简单任务而已。
　　 方圆于是安排新进家族不足一年的小弟周雨（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一个愣头青）执行。这项任务相当于周雨纳投名状。这是周雨第一次执行杀人指令。接到任务的周雨于是带来一名小弟，在一天傍晚，带了两把散弹枪将坐车的唐龙堵在一家酒店外。唐龙坐的是一辆黑色的七系宝马。周雨和小弟胆小，远距离对准宝马车开枪。顿时，枪声响起，汽车玻璃像天女散花般满天飞扬。行路的人群听到枪声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唐龙和车上的两个马仔均受的轻伤。
　　 随后，唐龙便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接到消息的殷国正将一手安排的方圆狠狠臭骂了一顿。方圆觉得此事相当丢脸，于是派出家族几名职业杀手追杀唐龙，均没有成功。唐龙的行踪如空气般消散了，无影无形。
　　 最近几天接到消息，身体康复的唐龙再次出现在自己经营的酒吧。方圆正磨刀霍霍，誓雪前耻。
　　 当日下午一点，方圆径直出现在茶楼，手里提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的旅行袋。
　　 方圆关上房门，把手上的旅行袋递给张扬。张扬满怀感激地从方圆手中接过旅行包。方圆告诉张扬，旅行袋里装了三十万。旋即，方圆凑近张扬耳畔，低语了一阵。
　　 张扬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远方的一家医院，重病的老人得到了久盼的手术。据说手术很成功。那位老人正是叶倩的父亲。叶倩激动得泪流满面，身怀感激那位及时伸出援手的人。
　　 张扬接到叶倩的喜极而泣的喜报时已不在滴水岩市，而是远在数百公里的西口市的市区晃荡。一人、一目标、一照片，一把枪。
　　 张扬是一位夜行者，站在街角苍茫四望，罕无行人。即使在黑暗的夜里，路灯依旧将张扬黑黑的身影拉得老长。
　　 按照内线的指点，张扬很快在金花路十字路口瞅见捍卫者酒吧。
　　 酒吧门口两名彪形大汉身着保安制服，虎视眈眈地凝视每一位推门而入的客人，双眼仿佛安检的扫描仪般搜索着杀伤性武器。瞧那身材就令人羡慕，脱掉衣服显壮，穿上衣服显瘦。张扬今晚并没有带上“烟根儿”（黑道对于手枪的称呼），一脸淡定地推门而入。偌大的大厅里人头攒动，头上的聚光灯不时的照亮黯淡光线里的客人亢奋的脸。前方表演台上，环绕音响播放着金属打击乐，六位美女正翘臀挺胸地表演T台秀，香艳欲滴。客人们兴奋的尖叫，一位长得如同水牛的小伙将一只手放到嘴边打着呼哨。表演结束，美女们扭动腰肢往后台走去，临近门口，齐刷刷地回头，向观众来了一个飞吻，送来一沓秋波。“我爱你们！”一位穿得像古惑仔的瘦高个举起手中的啤酒杯表达爱意。
　　 张扬好不容易方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个位置坐下。穿着紧身西装、打着紫色蝴蝶结的服务生很快端来张扬点的一沓百威啤酒。服务生给张扬倒满一杯啤酒，“请慢用。”服务生弯腰鞠躬后离开。
　　 大厅里烟雾弥漫，人声鼎沸。张扬一面自顾自地喝酒，一面四处小心谨慎地搜索今晚的主角唐龙。内线报告，唐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酒吧呆上一阵。张扬要么踩到了狗屎，要么中了六合彩，运气好极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张扬的视野。四名大汉正簇拥着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风衣下空空荡荡的，此人身形消瘦，好似一支竹竿，他正是唐龙。四名保镖环绕四周将唐龙包裹在中间，高度戒备地护送唐龙朝里面的包间方向走去，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子弹飞向唐龙的四位护法。护法应声倒地。第五颗子弹飞向唐龙。子弹从唐龙左太阳穴进，从右太阳穴飞出击中过道的墙上。血肉横飞。举枪射击后，五四式手枪冒着烟，张扬将枪收起插入腰间。大厅一片混乱。惊恐的人群尖叫着逃跑，不知所措地掀翻桌椅，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张扬被阻于拥挤的人群，无法快速穿过。酒吧门口的彪形大汉冲进人群，将张扬团团围住。呼啸的警车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