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不能成为落伍者(小说)
小明激情地应付着活动,脸上呈现出惬意和满足的表情。他兴奋地说,时代在发展,我可不能成为落伍者,只要多多参与活动,就可搞定。
小明热衷于各种各样的活动,不论公益还是文体,也不论娱乐还是健身,只要遇到搞活动,他就积极去参加。小明说,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动手干一干。当今社会,是重在参与啊!这代表着一种态度,谁都喜欢这样来!小明为此忙得不亦乐乎,应付得如痴如醉,且十分过瘾。
小明有三个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叫跟风、追星、充数。无论参加什么类型的活动,小明都带上做帮手和陪伴。小明说,咱们都很年轻,可不能成为落伍者啊!他们对此说法都很认可,并积极主动地做帮手。这期间,三人常被小明这样夸奖:你这样做就对了!体现了社会适应性啊!你这样办就对了,丰富了社会阅历、积累了工作经验啊!你这样干就对了,使自己的行为更加大众化了啊!他们一听小明的表扬,就兴奋异常,对小明的协助也更加卖力。
小明频繁地参与活动,自我感觉积累了经验。就把自己参与活动的特点归纳为“喊装整”三个字。所谓“喊”,就是喊口号,怎么好听怎么来,他甚至为此喊破了嗓子。所谓“装”,就是装腔作势、装模作样,像演戏一样,粉墨登场,咿咿呀呀比划一阵子。所谓“整”,就是整出一套印证档案,内容五花八门,越花哨越好,但是,逻辑必须清晰,能推出所要的结果,若是推不出,就造假。小明说,这叫逻辑至上,真实次之!目的就是为了前程似锦。
一开始,小明参加这些活动还稍微动动脑子,比如怎么表演、怎么应对等等。可参加活动久了,就觉得其实都一个样,活动形式虽然有变,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整好印证材料,就能搞定。后来,他参加活动就不再动脑子了,都套了上面的“公式”办。于是,他就如同吃瓜群众一样轻松,无意间就完成活动的参与。
有人说他这样就是一个机器人,动作死板,缺乏新意。有人说他更像个苦行僧,没有立场,也没有效果。可他却津津乐道于这个做法,更加得意起来,甚至还总以经验丰富者自居,激越地咆哮,这就叫能力!天下没有我办不了的事。
这天,小明带着他的三位朋友来参加一项名为“最没意义的语句表述”活动。小明一听这个名称,就觉得很刺激。于是,亢奋地大喊,这项活动有水平!跟风紧随其后,这项活动最英明!接下来是追星,这项活动顺民意!最后是充数,这项活动就像小明说的,确实有点水平啊!
接着,小明又兴致勃勃地让三位朋友按活动规则各编一句话。
跟风说,圆的就是圆的!
追星说,方的就是方的!
充数说,香的就不是不香的!
小明说,你们说得还行,请综合你们的能力,代我编一个有此特征的话来应付。
三人异口同声:说什么就不是不说什么。
随后小明就让他们一个一个地表演各自编的内容。
跟风先用手比划着一个圆形,然后用手臂又比划了一个稍大的圆形。
追星用一根丝线比划着一个方形,然后用另一根较长的丝线比划了一个稍大的方形。
充数则先用鼻子猛吸了一下表示了“香”,然后用手晃了晃,表示了“不”,又用鼻子猛吸一下,显现出痛苦的表情,表示了“不香”的意思。
三人表演至此,小明说,你们真是我的好帮手,在你们的启发下,我已有了自己的表演之法。说毕就到活动指定地点表演去了。
小明努了努嘴,并闭合了三次,表达了“说什么”的意思。然后,把手摇了摇,又重复了上面嘴的动作,表达了“不说什么”的意思。小明的表演得到了这项活动评委的认可,给予了相应的奖励。
小明高兴坏了,似乎感觉自己什么都会干,一点也没被时代淘汰。随后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年终了,小明让三个朋友把自己一年来参加的活动,都整成印证档案,并把没来得及参与的活动也依葫芦画了瓢。然后像珍宝一样保存在文件柜中,还写了档案说明和参与活动的总结。小明说,这是我一年的成果,得好好珍藏起来!
小明回想自己参与的和造假的各项活动,感觉自己很适应这个社会,而且有足够的能力适应。
可是,有一天,他的住房墙壁出现了裂纹。妻子催促他去处理,他却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可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发生了小地震,小明竟被活活砸死在了家中。
小明的三个朋友,并没把小明的死亡当回事,依旧陶醉于参与各种活动的快乐之中,依旧是那种很享受的样子。他们发现:这样生活的人,不仅有很多同龄人,还有许多年长者,都盲目地忙碌着、应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