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爱】春天物语(散文)
温暖的春风,吹拂着荡漾的水面,夜里的寒冷,在白天逐渐生暖。一群鸭子欢快地扑棱着翅膀,不时扭头用它那嘴巴梳理身上的羽毛,有时又会把头伸进翅膀下。它们已经忘记了昨天的寒冷,仿佛让它们单脚站立在冰面上瑟瑟发抖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每到春天,我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欣喜,因为我能感觉到大地的苏醒,万物的诉说,生机勃勃中,它们会在努力生长,百花争艳,但这是一种春天的声音,用心去听,就会发现它们的歌唱。
我对鸭子在水面上游走自如,充满了好奇。它们可以像箭一样快速向前,并可以急速转弯、刹车,除了长长的脖子可以左看右看,身体几乎不动。它们是如何在水里游动的?这个问题,让我琢磨了很久,直到后来才恍然大悟,原来它们身体不动,水里的鸭掌却没有闲着,通过中央电视台的《动物世界》栏目,看到它们的鸭掌非常快速的拨动,形成推力。
尽管高高的地垄阴暗面还有残雪,麦苗儿就已经返青,小草钻出地面,苍白单调的大地上,变得有了色彩。最先开出花朵的是迎春,它们的枝头还没有长出叶子,却开出黄色的花朵,给世界增添了光彩。黄色的苦菜花开了,蒲公英的花也开了。这些苦寒的野花,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不娇气,不需求,平凡而不俗,诠释了对生命不屈的力量。
母亲是喜欢春天的,不光因为春天暖和,也是在春天,可以挖到各种野菜,给枯燥单调的餐桌上平添了丰富的菜肴。在麦田里,和麦子一起生长着几种野菜,有麦蒿、荠荠菜,还有辣辣菜。麦蒿最多,生长快速,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长满了一地,等到麦子拔节的时候,会开一地的金黄花。这种野菜生命力顽强,一棵麦蒿可以结几千粒种子,繁殖蔓延,和麦子挣肥挣水挣光,让麦子大幅减产。一般在春天,人们都会用锄头锄去麦蒿。麦蒿的气味不好,口感也不好,那时候母亲是不拿麦蒿当做食物的,挖来的麦蒿只能喂猪喂羊。只有荠荠菜,才是上好的食物。母亲摘好洗净,或炒或钝,也会参上玉米面蒸着吃。这种野菜绵软细腻,口感非常独特,再加上母亲精心调制的佐料,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母亲也会挖一些苦苦菜,蒲公英,洗净了晾干,制成苦菜茶,可以败火。所以我们家常年喝这个,既经济又实惠,很少有感冒头疼的。在母亲挖野菜的时候,我就掐一朵蒲公英,看它那黄色的花朵出神。或者看一只蜜蜂嗡嗡地飞到花朵上,观察这个小东西,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喜欢花朵。从锁子的教学里,我也学会了用蒲公英空空的花茎,含在嘴里说:“变,变,变!”再拿出来的时候,那花茎就变成了几条曲卷着的东西,像动物一样,有腿有脚有头。小伙伴们都拿着自己的动物展示,看看谁的最像。
柳树是北方最先醒来的树木,在大地还在沉睡的时候,在河面刚刚解冻的时候,它的枝条就在变化,由浅黄变成浅绿,然后变为深绿。几场春风,一个个小小的嫩芽,终于耐不住寂寞,钻出了包衣,开出绿色的花。等到过些天,它们就会飘起白色的柳絮,漫天飞舞,像极了飘舞的雪。海梁往手上吐口吐沫,双手搓搓,然后抱着树干爬上了大柳树。他三下五除二,折断几根柳树枝丢下来。我们几个小伙伴都驾轻就熟,拿割草的镰刀把柳树枝条砍成小段,一只手握紧枝段的一头,另一只手捏住一头,轻轻用力一拧,那树皮便松动了。拔出白白的柳树棍,拿镰刀在那个柳树皮管子一端,轻轻割去老皮,只留下里面具有韧性的内皮,这样,一个柳笛便做成了。我用力一吹,柳笛发出呜呜地声音。我们每个人做的柳笛,发出的声音都不同,有的尖锐响亮,有的低沉浑厚。圣泉用一根食指粗细的枝段做成超级柳笛,可怎么都吹不响,因为柳笛太粗,没有那么大的口气。不服气的小江,鼓足了气,用力一吹,柳笛发出“牟”的一声,就像牛叫。锁子做的柳笛,会发出“噗噗”声,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说他在放屁。
那条东西流向的河沿上,冬天被野火烧过,光秃秃的。现在,地上钻出了茅草的花苞,像一根根褐红色的锥子。不光我们小孩子喜欢拔,那些妇女们也翘着屁股搜寻着地面。茅草的花苞,我们土语叫古蒂,扒开外面的老皮,就会露出里面嫩嫩地柔软的花芽,放嘴里嚼着,味道鲜美甜蜜。不到中午,我们的荷包都塞得鼓鼓的,坐在地上扒着吃,大家都兴高采烈。
榆树开花了,它们的花不好看,可随后就长出了一串串的榆钱。这可是好东西,我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爬到树上,一撸一把,塞进嘴里吃。榆钱绵软细腻,带着微甜的清香。母亲还会用榆钱制作出榆钱窝头,非常好吃。榆钱在树上挂不了多久,就会风干,被风一刮,四处飘散,等到春雨一过,它们就会冒出地面,也许它们中的一棵,将来会成为一棵大树,再继续着生存的使命。
这时候的杏花开了,粉红色的花朵开满枝头,煞是好看。三姥爷家的后院子里有一棵老杏树,看聊斋故事,觉得它也许会成为杏树精。我那时候小,抱不过来,表哥就能爬上去。在杏子还没有熟透的时候,就爬上杏树摘杏,丢到仰着头看的我和表妹。杏子不熟,既酸又涩,我们也不在乎。表哥在高高的杏树上,被三姥姥看到,担心得直喊。杏花开的时间太短了,只有几天,便像漫天飞雪一样纷纷飘落。看着飘落的杏花雨,表妹眼里竟然含了泪花。我后来在《红楼梦》里看到黛玉葬花,才知道女孩子是这样惋惜花朵的凋零。
杏花落,桃花开。还在惆怅杏花凋零的时候,更鲜艳的桃花终于开放。桃花的颜色有多种,粉红色的,火红色的,都是那么鲜艳夺目。我是最喜欢粉红色的,觉得粉红色高雅端庄,比如粉红色的荷花,还有电视剧《西游记》里瑶池里翩翩起舞的嫦娥,穿着粉红色的衣服罗群,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虽然那时候我很小,还不懂得爱情,可嫦娥那阿诺多姿的身影,还有那粉红色的漂漂艳丽,在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粉红色,成为了我心灵悸动的颜色。
河沿上,野地里,长出一簇簇的野花,最喜人的就是地黄花朵。我们土语叫小媳妇喝酒花。因为它的花朵里有甜甜的蜜,拔下一朵,含在嘴里,一股淡淡清香立刻充满了我的口腔。这种感觉让我痴迷,让我对春天感到无比幸福。有时候,小伙伴们玩起了娶媳妇的游戏。几个女孩拿柳条编成草帽,上边插满了地黄花。我们男孩子互相交叉着手握手,把当做新娘的红英架起来,在小河边上边唱边笑。生活的美好,充满了整个世界。
槐花也开了,东南坡的河套里,有一片槐树林,那里又成了我们的乐园。对于爬上十多米高的大树,小伙伴谁都不服谁,可爬槐树,我们却从来不敢逞强,因为槐树上生满了尖尖的刺,被扎到生疼。可那芳香扑鼻的槐花就挂在枝头,我们嘴里流出了哈喇子。为了吃到香甜可口的槐花,海梁分开张嘴瞪眼看着树上的伙伴们,直接爬上去。在赞叹海梁勇敢的同时,我们终于吃到了槐花。放羊的五爷爷赶着羊群过来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大鞭子,“啪啪”把槐花都抽下来,羊们比我们还嘴馋,哄抢着吃掉下来的槐花。
春天的天空一般不会出现电闪雷鸣,小雨总是淅淅沥沥。虽然小雨,可下的时间长。在绵绵的细雨中,远处的树木都笼罩在雾气中,朦朦胧胧,时隐时现。好雨知时节,麦子正是拔节的时候,贪婪地吮吸着甘雨,快速地生长。大地经过小雨的浸润,万物都争相生长,大地一派生机勃勃。
时间过的很快,麦子已经秀穗,挂满了白色的花儿。茅草花长成了一条条的狗尾巴。蒲公英黄色的花早已退去,变成了一朵朵的伞。杨树的花开完后,就会飘起杨絮,到处飞舞,无孔不入。地黄的花落去,长成了一个个鼓鼓的包子。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的伞飞上天空,再像降落伞一样慢慢飘向天际。茅草的狗尾巴花,随风摇曳,麦子的花香,沁人心脾,充满了整个世界。
天气越来越热,骄阳似火,麦浪滚滚,父亲都拿出磨石镰刀,撒上水磨着。有人开始打扫场院,套了黄牛,拉上钉耙,在场院上拖细了新土,泼上水,撒上麦秸,开始屯场,把场院压的光光的,准备在这里打场压麦。大地万物,看似无语,却从不曾沉默。春天过去,夏天就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