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夜行者-20(小说节选)
第二十章:诱捕
殷家和叶家势同水火,全面开战的消息在道上已是铺天盖地传开了。
江湖风云再起。
殷国正躲在殷公馆不出来,或许在养病,或许在谋划事情,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仍旧拒绝和警方合作。
道上的事情,道上解决。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打破规矩,必须执行。
十月的天气,渐渐远离闷热,逐渐地变得清凉怡人。
树叶开始变黄,有的已成枯叶,稀稀落落地飘落了下来。凋零的落叶不时地被清凉的秋风卷起,在地上跳着丰收的舞曲,优雅、喜悦,充满希望。
田野里,处处都有秋姑娘的身影。玉米已成金黄,一珠珠的玉米接得果实累累,都笑弯了腰。田字格的稻谷汇集在一起,变化成金色的海洋。较早的菊花也开放了,争奇斗艳,红似火,粉如霞,白若雪。
“十年磨一剑,
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
谁有不平事。”
张扬口里吟咏唐·贾岛的《剑客》,虽秋景如画,但张扬眼中却满是凄苦。三兄弟曾经背剑闯荡江湖,那是何等轻松快乐的时光。奈何江湖险恶,虎弟已然远去。
切诺基汽车仿佛一条疲惫的水牛,缓慢地朝着古松墓地方向开去。
刘虎埋葬已有两月,张扬想他了。
短短的两个月,张扬忧伤过度,鬓角悄悄长出了数根白发。
一夜白头。
张扬一方面密切关注警方的动向,一方面故意在道上传出消息,他要杀光叶家的人。
警方严密地把控着案件进展的信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叶家仿佛人也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等待,无疑是人生的一大苦事。
张扬甚是烦恼。
四川人的乡俗,扫墓一般都是在农历二月初二龙台头前后,十月的墓地冷冷清清,少有人来。
一人走在通往墓地的土路上,张扬脑袋仿佛被灌了铅,昏昏沉沉的,脚踩在地面上的残枝败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偶然有蟋蟀从草丛里窜出,黑褐色的身体发出“蛐蛐蛐蛐”的叫声,那是秋虫的交响曲,既有对硕果累累的秋天的颂扬,也有对即将到来的苍凉的冬天的恐惧。
墓园里,刘虎静静地长眠于这方寸大的冰冷的狐踪兔穴里,不久后成为冢中的枯骨。道上曾经叱咤风云的金牌杀手,如今孤零零的居于阴暗的地底世界,唯有墓旁一颗小松树陪伴着。
怀着悲凉的心情,张扬拿出全兴大曲酒倒满空杯,点上香蜡、纸钱。张扬记得刘虎最喜欢四川全兴队在足球场上的飒爽英姿,犹以偶像姚夏最是帅气。一旦在比赛中,全兴队一个漂亮的进球,刘虎便抱着全兴酒狂饮。
刘虎是全兴队的铁杆球迷。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
墓地里,冷风起,烧成灰烬的纸钱在空中飞舞,如同灰色的蝴蝶。
“好兄弟,一路走好。本想三兄弟享受富贵荣华,没想到你却先我们而去了。”张扬泣不成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墓园里一片死寂,但张扬却能够清晰地听到刘虎兄弟醉酒后的歌声飘散在这秋风里。
“阳光照耀着全兴的旗帜,旗帜闪耀着希望的光辉,光荣的足球重任在肩,万千球迷为我们呐喊助威!全兴将士万难不屈……”《黄色旋风》的歌声飘向远方。
夕阳西沉。
阳光洒在张扬苍白如纸的脸上,形成一抹绯红。
墓地里,张扬形影相吊。远处传来几声“哇-哇哇-哇”,只见枯树的枝丫上,一只孤寂的乌鸦在悲鸣,仿佛正在呼朋唤友。
张扬一直在墓地逗留,不忍离去。
暮色四合。
“兄弟,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在我心爱的人成为他人之妇后,生无可依,死何足兮!在这世上,唯有兄弟之情了。你却……待我了结了尘世之后,定来陪你!”在渐深的暮色中,张扬和刘虎道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片漆黑的墓地。
滴水岩市龙门区公安分局北泉路派出所一办公室。
“老马,我们约定明天去广州,你能来吗?”杀手杨青语气平静地问道。
“他妈的,现在警察到处都在抓我们,草木皆兵了都已经,稳不稳当啊?”杀手马洪儿在电话那头微显迟疑,“身上的那一点钱简直不够用。”。
“趁现在警察还是一团乱麻,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我们赶紧逃之夭夭,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到广州,最是上策。”杨青一脸笃定。
其实晓哥副大队一直在给杨青打手势,或快速地在白纸上写着字让犯罪嫌疑人杨青看,默默提示杨青别说错话,一定要稳住语气,稳住情绪。
“广州那边联系好了吗?”电话那头传来马洪儿声音,语气渐渐有松动,鱼儿就快上钩了。
“没问题,事前就妥善安排好了的,放一百个心。”杨青信心满满地说。
“那……好吧,那我们中午老地方见。”马洪儿最终接受了邀请。殊不知这不是飞往新生命的邀请,而是死亡之约。正应验了那句俗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需要汽车接你吗?”杨青照着晓哥副大队写在A4纸张上的提示语依葫芦画瓢地问道。
“其他的车子都太打眼了,小心为妙。我还是自己过来,我坐大巴车来。”
“好吧,那就老地方见了。”杨青说完,轻轻合上自己的手机,递给一旁的侦查员,旋即用手臂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妈的,杀人都没有这么累!兄弟,对不起了,老子为了立功,只能当一次小人,拿你垫背了。对不起,对不起!”
龙门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值班室。
卢总管熟练于心地转动密码盘,随后将钥匙插入保险柜的锁孔向右拧下,旋即往左转把守打开保险柜,手脚麻利地拿出九五式折叠冲锋枪、五四式手枪,快速地登记后分发给众人。
“所有人,按照既定方案行动。”观志副局长在专案组指挥室下达行动命令。
约定的老地方是滴水岩市五步桥汽车总站。这是枪案发生前便商量好的。五步桥汽车总站位于市郊,四通八达,流动人口密集,便于逃窜。这里南下北上的汽车众多,找车方便。其次,即使运气背被警方发现,也可以仗着人群的掩护,轻松逃跑。
刑警、特警、武警三警联动。警员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荷枪实弹,在主要的交通路口设置了卡点。
“问下马洪儿带烟根儿(武器)没有?”刑侦局打黑大队朱福大队长打来电话,再次确认枪手是否携带了武器,以便从容应对。
“老马,我到了。你走到哪里了,身上带烟根儿了吗?”杨青拨通马洪儿的电话问道。
“我估计二十分钟后到,还在成渝高速上。烟根儿没带在身上,不安全。等我,很快到了。”马洪儿气定神闲地回答,估计是想到即将离开滴水岩市的危险之地,语气轻松自在。
“好呢,那咱哥俩待会见,老马路上注意安全。”杨青挂断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专案组侦查人员会同特警、武警很快在成渝高速成都收费站布下天罗地网。
很快,一辆红色的大巴车快速地往收费站而来,一条灰色的狗趴在大巴车的车身上面,“灰狗运业”金属漆勾画的四个字特别显眼。距离收费站200米,汽车开始减速。150米,汽车继续减速100米,继续减速。50米,大巴车缓缓驶向收费站,最终停了下来。
“警察例行检查,打开车门!”随着命令声响起,大巴车车门缓缓开启。特警环绕大巴车四周做射击状态。两名刑警在前,一名手握92式微型冲锋枪的武警殿后,三人上车例行检查。
“请出示身份证,例行检查。”一名警察笑容可掬地督促大家拿出有效证件,另外一名警察举目四望,用锐利的双眼在车厢内搜寻,仿佛医院的一台全新的人工智能扫描机。大伙忙着打开手提包或者伸手进裤包掏证件。车厢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着一位面容僵硬的壮汉,偏分头发,一身黄色T恤衫,下半身被座位挡住。
“你好,请出示证件!”警察有礼貌地要求道。
“警察同志,我走得匆忙,没带证件。”
“你叫什么名字?”
“方周立。”
“哪里人呀?”
“乐山市区人。”
“好的,我登记一下,麻烦你在这上面签字,谢谢。”警察轻松地递上登记本。自称方周立的男子起身,由于隔得比较远,方周立一手枕在前排靠背上,一手伸出登记本和笔。说时迟那时快,两名警察仿佛离弦的箭,迅疾扑向方周立。方周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双手即被警察牢牢控制住,警察的手臂仿佛一把钢锁,让男子动弹不得。武警随即补上枪托抵在前胸上,枪管抵在方周立胸口,“不许动,动就一枪打死!”武警大声厉喝,犹如晴空的一记霹雳,车厢里的乘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眼前的情景吓懵了。
“你们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法,你们凭……”方周立死命挣扎,奈何已被警察牢牢控制,无法动弹。
“马洪儿,住嘴!”一名警察的吼声,仿佛当头一棒,“别再演戏了!”
方周立闻言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就蔫了。
搜身、上铐、带离,警察的动作一气呵成。
“大家保持镇定,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危险已经度过,安静!”
躁动的人群慢慢静了下来。
“报告专案组,马洪儿被抓捕归案,无一人员伤害。特此报告!”
“大家,辛苦了,将犯罪嫌疑人马洪儿押回!”
“是!”
对讲机以简洁明了的语言将最新战况传至专案组的指挥室。又一名在逃的杀手落网。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犯罪嫌疑人马洪儿一直没有交待犯罪事实,甚至连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也予以否认。在大量的证据面前,检察机关以零口供对马洪儿批准逮捕的。直到起诉前的一次讯问,马洪儿方才承认自己的真实姓名,但是对于持枪杀人的事实却依旧坚决予以否认,直到后来的执行死刑,最终都没有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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