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爱】浓浓同学情(散文)
同学情是春天的雨,细腻入微,滋润着彼此相通的心灵;同学情是夏天的风,暖暖洋洋,荡漾着彼此心中的激情;同学情是秋天的果,清香沁脾,各自收获着珍贵的友情;同学情是冬天的雪,晶莹剔透,永远是那么洁白纯净——题记
一
我回家照顾老妈,原本十分低调。然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老同学的耳朵里。
4月16日上午,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同学阿国打来的:“你是不是回老家了?有人说你赶大因集来了,我立即到集市西头去迎你,扑空了。”
霎时,老同学的音容立刻浮现在我脑海,那么遥远,又那么亲近;那么模糊,又那么清晰。
我回复,“是回家了,现在正在伺候老妈。人们看到的,可能是我弟弟,他确实骑车赶集去了。”
“在家住几天吧?什么时间有空?好些年不见了,我找几个同学一块儿坐坐,为你接风?”
阿国显然十分激动:语音高了八度,语速快了一倍!
考虑到我无车出门不方便,我们最后敲定在4月18日上午大因相聚,那里距我最近,我将骑自行车前往。
挂断电话,我的眼睛霎时湿润,一股热流漫溢在我的心田,流经我情感的所有驿站,一路欢悦地传达着同学间的芬芳。
不久手机响起悦耳的铃声,这次是老同学阿忠打来的电话,“18日上午坐我的车,你在家里等着,11点我准时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嘟,嘟——,”通话结束,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问号,而且越来越大:我何德何能让两个同学们这样“巴结?”
不管怎样,一丝欢喜和感动还是暗暗滋生,沿着我寂寥的心墙兀自攀爬!
二
4月18日,风和日丽,喜鹊登枝。
11点18分,阿忠哥和我赶到了大因鲜味饭店。老远迎接我们的有8位同学(其中一位女士是阿红夫人,早已不是同学,胜似同学了)。争先恐后的握手,掩饰不住的欢笑,情不自禁的拥抱,忘乎所以的跳跃,那种开心的情景难以用语言表达,那种激动的心情让地上的花草,枝头的鸟儿羡慕。虽然没有红毡铺地,净水泼街般的隆重,但有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原来相聚的日子是如此甜蜜!
昔日班里的“数学家”阿红及其夫人——当年县知名日语老师阿贤女士,一大早就从县城赶了过来;正在为人张罗办事的阿良,立马移交手头的工作,匆匆对付了点儿吃的,早早来到集合地点;阿平丢下维修工具,阿瑞安顿好输液病人,他俩开上三轮一路颠簸赶到饭店。据阿良哥透露,阿龙浇几十亩小麦正忙得不可开交,接到电话立即拉闸断电,骑上大“三马”直奔大因。阿禄接到通知,推掉隆重的开工仪式,让儿子把他从工地接回专程与我们相聚……
我暗自思量:我有多大面子,让几位老同学扔下手头工作,兴师动众地前来列队迎接?
三
10位老同学,人数不多,甚至可能创下小规模之最,可是同学们的激情与热情毫不逊色。
饭店餐厅,同学们围桌而坐。
阿国同学,具有独特的模仿能力,他站起来端起酒杯,“少离家老大回……来,干一杯,为阿祥同学接风洗尘!”
“嘿”,我们不约而同赞叹,“这腔调,这表情,就是当年语文老师,活脱脱的!”
“哈哈哈,来,干——”,同学们站起身来酒杯碰在一起。
阿国又逐一给大家斟酒,同时打开了话匣子,陈年往事若涓涓细流,“说起上学的时候,我最佩服的老师就是语文闫老师!”
提起恩师,阿国兴奋且激动,目光蓄满幸福和自豪,“当年老师读起文言文而来,那叫张弛有度,轻重缓急,声情并茂,总给人以美的享受!”
于是,杯觥交错间,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还有恩师们的音容笑貌极其独特气质,如湖底冒出的气泡泡,慢慢浮出水面,一串连着一串,在我们记忆的湖水里跳动。
“对!”阿瑞同学抢过话题说,“曾记得老师讲解《捕蛇者说》中的一个小小片段——首先他抑扬顿挫朗读,‘……悍吏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接着老师用极其通俗的语言,评书的话风直接演绎:‘当官儿的来到我们乡里东叫西喊,南吼北嚎,‘交粮啦——,纳税啦——!’毛骨悚然的声音,吓得鸡飞狗窜,不得安宁!’
阿瑞的讲述声情并茂,栩栩如生。我们捧腹大笑,笑中带泪,当年恩师演绎的‘苛政猛于虎’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们的话犹如落入水中的石子,旋即,荡起了一片片的涟漪。
恩师授课的精彩片段不断被接续且越拼越长,几近完美!
拂去过往的云烟,掸落往昔的尘埃,博才多学且机智幽默的身影们渐行渐近。感谢同学们从四十多年的历史河流中打捞起一位德才兼备的恩师!
“可惜,闫老师早早就……”阿禄把送到嘴边上酒杯放回原处,继而转身弯腰,缓慢地洒在地板上,“敬我们所有离世的恩师吧”,他提议时表情凝重。
大家起身,端起酒杯回身洒向地板,一起敬离开我们的恩师们!
四
阿良同学适时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话题一转,对我不知是褒还是贬,“当年你个子又小又弱,学习特别用功,大家给你起了外号‘豆芽儿’,可是大家都非常喜欢你。”
“那时课间流行‘学唱样板戏’,你唱得好,课间常常听你的《智取威虎山》选段,”阿龙放下酒杯赶忙补充。
大家随声附和,“对,你唱得有滋有味,像童祥苓。”
我先是受宠若惊。继而一边享受着美味,一边思忖着久违的故事,在声语交织的旧时光里,不知不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简陋的学校里有块简陋的菜田,菜田前方有排简陋的教室,教室里却端坐着六十多位“八九点钟的太阳”。在大课间,他们听着高音喇叭里播送的“豆芽儿的”京剧选段,一起打着拍节,哼唱“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岁月在彼此脸上留下深深刻痕,时光焗白了彼此的头发。但是不管我们如何变化,在我们眼里依然满是欢喜。遥想当年豆蔻年华的我们,以各种姿态跳跃进彼此的生命里,共同端坐在恩师的讲台下,点燃我们青春的热情,书写我们青春的扉页。
阿红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嚼着,“那时我们总有一种饥饿感,上午第二节课下课把带来的干粮集中送进食堂。于是我们一直都在盼望第四节下课。钟声一响,我们以百米冲刺速度冲向食堂,去享受‘珍珠翡翠白玉汤’和同学们一起去吃从家带来的‘百家宴’,大家还记得吗?”
阿红的话,带着旧时光浸酿过的味道,馥郁满怀。细细回味,在那饥肠辘辘的岁月,学校食堂里的“炖大菜”,虽没有肉片的点缀,却有油渣的焦脆,粉条的滑润,白菜的软糯,豆腐的回甘……看一眼,垂涎三尺;尝一口,唇齿留香。
阿龙端着酒杯来到阿禄跟前,“老兄,咱们在一个宿舍的时候,吵过一次架,还记得吗?”他眨了眨眼睛,一脸幽默。
阿禄哈哈一笑,“不怕大家笑话,就是为个虱子。”
看来要爆猛料。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同学们都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字一音。
阿禄把送进口里的菜先咽下去,“当时我在枕头边靠近你的地方发现了个大家伙,我问‘这是哪儿来的虱子?’
‘是你身上的’你言之凿凿。
‘凭什么说是我的?’我怒发冲冠。
‘因为我长得白,身上是白虱子。这个虱子是黑的,随你,所以,判定这个虱子是你身上的。’你胡搅蛮缠。
‘不可能,我身上的虱子都是公的,你身的虱子都是母的。这个是母的,又肥又大,好像都怀孕了。’我更是信口开河……
“噗——”旁边的阿贤把刚刚呷的一口红酒喷了出来。
邻桌一位“自来熟”心有不甘,
不由自主的蹦出三个字,“后来呢?”
我瞟了一眼餐厅,几桌人都屏住呼吸,支棱起耳朵。其中那位倾着身子,脖子像大鹅伸得很长,眼睛眯成一条缝,大嘴咧到耳根,抬了抬下巴,“接着讲。”
阿禄用手遮住嘴,朝阿红瞟了一眼,“后来经过调查发现,是他被子里来的。因为虱子从那里出来顺着炕沿排着队朝我们这边来寻找生路!”
“去你的,”阿红嗔怒,继而爆笑,连同邻桌的客人,还有三个服务员。老板娘乐得差了气,餐厅不知何时弥漫着来自炒勺焦糊的味道!
三人一起碰杯,“前嫌”尽释。
“哈哈哈”,同学们笑得喷了饭。
五
阿贤老师手脚勤快,不停给大家斟茶倒水,递给我茶杯时她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饭店老板娘是咱们村咱们那头儿刘家的外甥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抽空离席找到老板娘套套近乎以便寻机结账。然而,她的一席话,让我心里凉了半截。“已经结了,是你们姓朱的同学结的账。他很早单独来过一趟,把钱提前放下了,还撂下狠话,如果要是让别人结了账,他永远不到我们饭店来了,我们可得罪不起,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另外,你们同学中有一个是我们大因村的,姓蔡,他也想结账,我也不敢应……”
原来如此!
“啪,”她把饼铛的大饼麻利地翻过来,继而莞尔一笑,“他很有钱吧?”
老板娘不经意的问话,若一根针刺到我的神经节,疼痛迅速传遍全身,我几乎痉挛!
据我所知,近几年他和大嫂身体都不太好,俩人先后得过大病,经常住院,平时大把大把吃药,日子过得非常拮据。
离席的一瞬间,阿国的一个小小举动,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要了一个小小塑料袋,把同学们吃剩下的饭菜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起初我心中暗想,是“粒粒皆辛苦”的内涵扎根在脑海里,还是“光盘行动”的精髓融化在血夜中?莫非他家还养……
阿良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家里还有一个没有吃饭的呢。”
谜团解开。原来他是把这些剩菜剩饭,兜回去给嫂夫人“享用”!
我急忙背过身去,眼睛霎时和心一般潮湿,我赶紧掏出了纸巾,河流顿时决堤了,千万条支流,找不到流淌的方向,泛滥成灾。
六
回到家里,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数不尽的懊恼,悔恨和沮丧。我渐渐自责而泪流满面:当时怎么没有让饭店老板亲自炒个菜,亦或让老板娘来个驴肉火烧,让老同学带回家给他的患病夫人。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以后再有聚会,一定记得给嫂夫人单做点吃的,让阿国哥带回去。也许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得到一丝安慰!
是夜独处,我渐渐明白老同学为什么克服一切困难都来相聚,原来是同学情的魅力!
同学情是那么的浓,让人见了面就不想离分;同学情是那么的纯,杂质水分不掺半分;同学情是那么的暖,让人感觉如同三春。真可谓一世同学情,三生兄妹亲。
同学情渐渐地升华为一种心灵约定,毕竟同学感情这坛老酒是彼此亲手酿造,并且,己经"窖藏"了几十年,自然会香醇可口。每一次相聚,又会继续发酵,已经到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浓度。
这坛老酒,装进去的是满满的爱,溢出来的是浓浓的情。闻一闻,沁人心脾;喝一口,直抵人心!
原创于2023年4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