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如果是爱情
　　 正如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男人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但也有忠于爱情的男人，这个世界谁又看得懂呢。
　　 2001年春天，经过专案组大半年的艰苦卓绝的努力，“8.12”枪案的侦破工作接近尾声。
　　 2001年下半年，滴水岩市检察院提起公诉，将案件移交至中级人民法院进行审判。
　　 宣判的结果倒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熊二楞、杨青、马洪儿等人被宣判死刑。检察院认为杨青的立功行为不足以减轻其杀人的严重罪行。黑老大叶平则被宣判死缓，法院的理由是叶平检举了一起特大命案，有重大立功行为，属于法定从轻情节。市检察院提出了抗诉。叶平的最终审判的结果是维持原判。
　　 最终，“8.12”枪案便以如此不平常的判决宣告结束。
　　 在专案组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上，滴水岩市刑事犯罪侦查局打黑大队的大队长朱福不无感慨地说道：“黑社会基本上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警察消灭，另外一种结局则是道上的人互殴，最后被对方干掉。”
　　 滴水岩市龙门区再次呈现出山花烂漫的美景。人们在物质生活逐渐丰富的进程中，先是感恩，再到满足，最后坠落。人们享受这个过程，乐此不疲。
　　 龙门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们选择的又是另外一种活法，及在清平忙碌的工作中，痛并快乐着。
　　 “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思伤心处。聚散无常。霪雨霏霏。
　　 张扬约了牛北，携带酒水，准备了香、蜡、钱、纸，一起到坟头，拜祭兄弟刘虎。
　　 坟头的野草掩盖了坟头，狗尾巴草在微风中摇摆。纸钱在坟前飞舞。
　　 “刘虎啊，杀害你的凶手悉数被灭，你当地下有知。唯有叶平未死，我一定等他出狱。以他的能耐，估计不出十年定能出狱。到那时，我一定手刃此人，替你报仇！”张扬冲着坟头说话，告慰亡灵。
　　 “分离半年多了，终于为你报仇了。我们三人喝下此酒。”牛北将一杯酒洒向坟前，旋即张扬、牛北一起举杯，喝掉杯中的全兴大曲酒。
　　 祭拜完毕。天空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来。
　　 汽车驶离时，张扬回头看，但见：
　　 雨漫漫，风清扬，树摇曳。人间清明是凄苦。
　　 “今后，你有何打算？”牛北轻声问。
　　 “混吧。”张扬目视前方，一脸木然地说。
　　 两人没再说话，陷入沉默。汽车很快将潜龙山抛在车后。汽车的雨刮器不时地在挡风玻璃前摆动，刮掉上面不断堆积的雨水。
　　 手机铃声响起。
　　 张扬摁下手机的接听键，“过来一起吃个饭吧。”电话那头传来叶倩的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外面，正在开车。”张扬没有直接回应叶倩的邀请。“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再联系，有空就过来吧，我有重大的事情告诉你。”“好。”旋即，张扬挂掉了手机。
　　 “有相好了？”牛北瞅瞅张扬，露出微笑。
　　 “说不上，你也见过的。”张扬耸耸肩，回答道。
　　 “哪天约出来看看吧。待会进城了，把我丢在路边就好。你过去吃饭吧，别扫了人家的兴。”
　　 “合适吗？”
　　 “你我兄弟何须计较。见外了不少？”
　　 “好吧。”
　　 张扬和牛北道别后，驾车前往叶倩的住地。叶倩还在外面租房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叶倩了，他的内心深处渴望见到她。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对叶倩的这份思念。但他表现得比较冷漠，害怕无法给叶倩一个未来。
　　 张扬轻轻敲了敲叶倩住处的门。
　　 叶倩打开门，一脸羞涩，神态扭捏有点地报以粲然一笑。
　　 “快进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叶倩鼓起勇气，伸手把一脸木讷的张扬拽进屋里。
　　 小方桌上已经放好碗筷。几个可口的小菜已经摆在桌上，飘来诱人的香气。有张扬喜欢吃的细嫩的宫保鸡丁、肥而不腻的回锅肉，以及几个时令小菜。
　　 “干嘛弄这许多的菜？”张扬坐下后，“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有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你。”叶倩眉飞色舞地说道。
　　 “先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说。”叶倩用竹筷夹了一颗鸡丁，“张嘴”。
　　 “嗯，什么？”
　　 “张嘴！”
　　 随着张扬听话地张开嘴，叶倩将一颗裹着酱汁的鸡丁送进张扬嘴里。
　　 “外焦里嫩。哇喔，味道不错。”张扬由衷地赞叹道。
　　 “说吧。什么事情啊？”
　　 “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了！”
　　 “什么？我不懂。”
　　 “我用你给的钱买了一套房子。”
　　 “我给你的钱？”
　　 “你平时给我的钱，我都是存起来了，加上我自己的那点小积蓄，凑足一笔钱，购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你能够想象吗？我们拥有自己的房子了！”
　　 叶倩发出欢呼，兴奋得像个孩子。
　　 张扬此时才想起，心情好的时候和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到叶倩的住处呆上一整晚。翌日离开时，张扬顺手会在床头柜上放上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里总会装上几百或者一、两千元。偶尔张扬手头宽裕的时候，甚至会拿出上万元的钱。
　　 张扬是一个孤儿，没有需要给钱的人，也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平时老大管吃管住的，拿钱也用不上。何况张扬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因此也没有存钱的必要。就这样，张扬常常把钱留在叶倩那里，也许潜意识里叶倩成了他唯一的亲人吧。
　　 “好吧，恭喜你。”
　　 “我想邀请你一起住，如果你不嫌弃。”
　　 叶倩含情脉脉地瞅着张扬，霎时间一脸绯红，宛如无限美好的晚霞。
　　 张扬一时不知所措，于是自顾自地夹了一颗油酥花生米丢进嘴里，使劲咀嚼起来。他甚至不敢正视叶倩的眼睛，将头扭向一边，望向窗外。这哪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金牌杀手，分明就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娃娃。
　　 “我配不上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对吧？”张扬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回头瞅着叶倩。
　　 “我是一位夜行者，我不需要阳光。我的世界里没有太阳，只有无尽的黑夜。你和我没有未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就足够了。房子装修好后，我会给你钥匙。你可以随时来，我等你。”叶倩轻轻地说，语气里似有无限爱意，无限哀怨。
　　 其实，叶倩内心愁肠百转，此刻强忍住泪花，不让它流下来。她想说：“张扬，我是喜欢你的。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娶我吗？”但是她忍住了，什么也没说，继续用竹筷给张扬夹菜。
　　 “不要
　　 把脸藏在月光背后
　　 有谁在意我们的生活
　　 坐在安静角落
　　 该为这一刻找个解脱
　　 不要
　　 你眼里伪装的内疚”
　　 ……
　　 茶几上的一台老式收音机传出那英沙哑、忧伤的歌声，那是著名的歌星那英正在演绎歌曲《一笑而过》。
　　 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二楼阳台上。和煦的阳光洒在餐桌上，金灿灿的。两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在阳光里显得特别的美丽，特别的明亮。
　　 随后，叶倩一面上班，一面醉心装修新房，忙得不亦乐乎。她沉浸在爱情的无限憧憬中。张扬不时地外出，一个人行走在黑夜里，完成一件件殷家交办的差事。
　　 三个月后。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天空中挂着美丽的彩云。叶倩购买于滴水岩市西郊的套三的房子装修接近尾声了。她高兴地邀请张扬一同去看。
　　 小区的楼盘不算很大，仅仅是十余栋的小高层。叶倩选的房子位于六栋一单元二楼，靠近小区的中心花园。
　　 进屋的时候，装修工人们正在做收尾工作。房子装得很素雅，没有吊顶，房顶四周用石膏线条走了一遍，做了简单的造型。客厅的地砖是浅浅的香槟色，客厅的墙面是淡蓝色，冷色调让客厅略显严肃。卧室墙壁的颜色还好，被刷成粉红色，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张扬对于装修的格调还是满意的，简约就好。
　　 站在主卧的阳台上，能够俯瞰整个花园。
　　 花园里满是挺拔的银杏树。花园中心有一个面积不大的人工湖。湖畔的左侧坐落一个亭子，亭旁有假山流水。湖畔的右侧有小朋友玩耍的梭梭板、一个圆形的沙坑、几个秋千，以及数根木椅。
　　 数只小鸟叽叽喳喳地穿梭在格桑花丛中。
　　 张扬和叶倩从楼上下来，缓步来到花园里，择一长凳而坐。
　　 人工湖里一簇簇红鱼不时地探出头来吐着泡泡。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两人没有说话，都沉浸在懒洋洋的氛围里。叶倩憧憬着未来的美好。张扬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搬来一起住吧。”叶倩再次真诚地发出邀请。
　　 “有个人照看你，总比一个人强点。”
　　 “你真这么想？不怕我闷？不怕我不辞而别？”
　　 “只要你来，怎么都好。我也很孤单。”
　　 “我再想想，想好了给你回个话。”
　　 “不许反悔。来，拉钩。”
　　 叶倩兴奋地伸出小手和张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叶倩高兴得像个孩子，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她觉得此刻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杀手也有春天。
　　 真是人间喜剧啊！
　　
　　 (原创非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