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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我的天籁(散文)


作者:齐未儿 白丁,98.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26发表时间:2023-06-23 15:36:22

街巷间的嘈杂像章鱼的八条脚,向四面八方探伸,纤毫毕现,无孔不入。那些琐碎的、毛糙的;强悍的、细弱的;嘹亮的、低沉的;绵延不尽的,一闪而逝的声响,汇成洪流。每个人都浸淫其间,偶尔疏离,更多时候,不自觉地融入,随波浮沉,成为裹挟其间的一部分。
   “吱扭”,门被推开,脚步擦着地面挪过来,一个重物被“咚”地置于窗下。对门老太太醒了,她要赶早收拾炉具。于是接下来,铁炉子与煤钩子相撞,“叮叮”声不绝于耳,“沙沙”声是煤灰掉落在砖墁的地上。老太太手上不停,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她需要说给谁听呢?窗外曙光新鲜得氤氲着凉气,大半个院子还在沉睡。她猛得咳一嗓子,像石子抛落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每一点波动,都敲击着我的耳鼓。
   接着,“唰啦,唰啦”声传来,半盆花生放好,“哗——”,水倾倒其中,她拨动花生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闯进来,如果是秋后,一起过来的,还有香草的气息。那种香草我在山上见过,天凉了,它们已经枯黄,显得细而毛糙,香氛却愈发浓郁。奇怪的是,它们与花生泡在一起,竟然甘心默默退到幕后,托起了花生的香。老太太的花生卖得好,得益于她这独特的配方,也得益于她的细心与耐心。每天早上,她把花生泡上,还要一颗一颗拿起来,轻轻捏个口儿,再放入水中,这样处理一下,香味和咸味更容易浸润。一大盆花生,没有哪颗是没有被捏过的。做完这些,立刻转战到围墙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轻一下重一下持续不断地响起来。她在收拾废品。老头子脑血栓后遗症,做不了什么力气活。天不亮,就拄着拐杖出了门。身体那么不协调,是怎么捡来不少废品的呢?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赶上老头儿在家,也会拄着拐杖趔趄着过去,帮忙归拢归拢。老太太的手下加了力道,发出的声响明显带着短促的回声。她的声调也愤怒起来,一声不落一声抱怨着自己的命不好。
   我冷眼旁观,常常不由自主代入到她的境况,老头子病,大龄儿子未婚,也没见做什么营生。数日不见此人露面,即便在院子里出现,也常是一天一天猫在房间里。如此看来,一家的生活日常,全要靠她早出晚归卖杂货维持。不得喘息吧,是不是太累了,需要一个出口,来缓解压抑的心情?我看到她年近七十的瘦小身体,拖拽着那辆装满货物的破旧三轮车,“嘎吱吱嘎吱吱”一步一步挪到坡上去,车似乎在长吁短叹,人是不是也在长吁短叹呢?好不容易到了坡顶,透口气,她再以脚撑地,顶着车慢慢挪到下坡处的小区门口。向下需要以脚作为刹车,控制速度,比上坡更费力气。这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踩着日光去,顶着月光回,风雨不误,辛苦,却很少见她休息,她怎么舍得休息呢?很显然,没有收入的一天,比劳累更可怕。老头子在她的骂骂咧咧声里走过来又走过去,并不搭腔。只有拐杖敲击在地面上,笃笃地响。
   老头子捡来的废品不会卖给走街串巷的“破烂王”,而是等哪天收了摊子,把废品装上车,一趟一趟推到废品收购站去。当太阳爬到远处的楼顶上,金光四射,街上的小贩们多了。那个蹬着辆三轮车收废品的又来了,四十左右岁的男人,瘦小,穿着一身略显邋遢的深色厚外套。他在街上收废品挺长时间了,从我住到出租屋,到一年后离开,他风雪不误,“高价回收冰箱、彩电、空调、电脑、电瓶、电动车、暖气片、报纸、书本。”这个声音每天都会响起,那嘹亮的吆喝声,即便是住在最深处的房东一家,也能听得丝缕分明。与他的高声大嗓不同,每天都坐在车厢里的小娃娃总是安静着。那是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瘦,很少看到他的动作,不论是躺着还是坐着,我没有听到过缘于小孩子任性的哭闹与叫喊。到我门前的时候,孩子不是已经睡着就是啃着油条、油饼或者包子。眼睛骨碌碌转,打量着车前的人。待到下午,他们从门前过去,小不点儿已经被废品挤到了靠近前座的角落,仍然是乖乖的样子。
   冬天的某一天,小齐伤风咳嗽,我担心会发热,强烈主张去输液。爸爸说,看到了吧,越是纸包纸裹密不透风的孩子,越是容易遇上个苍蝇蹬腿儿,就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看人家那个收废品家的孩子,穿两层布,小脸儿冻得通红,也不影响活蹦乱跳,啥毛病没有。
   那个孩子果然衣物单薄,冬日的风,硬得很,冷得我打了个哆嗦。孩子在车下跑来跑去。他就像一株小小的树,在风雨雷电中锻炼了筋骨的强韧,骨脉茁壮,也便无惧风雨。我拿了小齐的几件衣服递给只会木讷道谢的爸爸,心想,你可得带好娃娃啊。后来看到孩子在车厢里,仍然是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件旧衣服。
   院子里有一户人家住的时间不长就搬走了。男娃也就四五岁,爸爸妈妈争吵的时候,他脸色平静地搬着个红色塑料小板凳,坐在大门口的那棵柳树下,捡几颗小石子,左手抛到右手,然后再抛回来。正处于“对战”的双方,可能都没有余力照管孩子,他们像斗鸡,伸着脖子,瞪着眼睛,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男人的胳膊抬起来,眼看一巴掌要劈面而来。女人灵活地躲了过去,一把操起对方手机,隔着门狠狠甩到院子的水泥地上,“啪”,四分五裂。男人的怒吼,混杂着女人凄厉的尖叫与嚎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地闯进不同房间,被形形色色的人接收。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出去,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在被打扰,即便上夜班的人,在那么高分贝的入侵中,也选择了屏气敛声。从只言片语中打捞信息,争吵的缘由,是男人借了钱给高中时候的女同学,现在无论如何讨不回来。省吃俭用从孩子大人牙齿里省下的钱,就这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女人委屈,男人窝火,不吵起来才怪呢。这一家刚刚从乡村来到城市,只有男人早出晚归上班,一万块,对于他们,是不是拿走了全部积蓄?毕竟,在这个院子里租房,一个月掏一百块足够。
   房东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仍然那么不急不躁,却有着定海神针般的沉稳,她一句话,夫妻俩同时闭上嘴,争吵停止了。“你们这当爸妈的,有啥过不去的?孩子都不管了!”男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低着头比划,看看是不是还能装起来。妈妈抬腿向门外走去,搂着孩子仍然在哭。孩子不哭,全程没听到他的声音,那么个小娃娃,站起来,拿着板凳,跟在怨愤的妈妈身后,回到了屋子里。后来,常见孩子一个人在院门外玩石子。他不怎么哭,其实也不怎么笑,更不参与其他小朋友的游戏。养娃,只是把他带大就行吗?孩子的沉默让人心疼。我掏出一颗糖,递到他手里。
   一个大雪天,小齐吃饭喝凉可乐激到了胃肠。呕吐、腹泻,没多久,眼见着少了精气神儿,无精打采躺在床上,连眼皮也不爱抬。推开门,天地间像是扯破了棉花包,大朵大朵雪花铺天盖地飘飘悠悠,“刷刷”声不绝于耳。世界静寂,这样的天气,连街道上惯常听到的汽车鸣笛声,自行车铃声,也杳然无踪了。我扶起他,竟然站也站不住,只好把我的一件带帽子的厚衣服铺到床上,把他放倒,帽子兜头盖住,再严严实实裹好身子,挪到靠近床沿的位置。我半蹲下去,贴底兜起衣服和孩子,背到背上。
   街上,入目一片白。路旁的树、杂草、房子、车,甚至于垃圾堆,起起伏伏,零零散散,各白其白。城市那么大,大得渺远而空旷,触手可及的,不过是面前凹凸不平的道路,趔趄一下时,猛然用手肘靠一下的围墙和树干。就算是这些,也只来得及徐徐展开成我小心翼翼行走时的背景。“嚓嚓嚓”,脚步声响,如同空谷回音,步子迈得迟疑,声音就显得忐忑。我背在后边的手掌用力把他的小屁股往上托一托,小家伙拍拍我的肩膀,说:“妈妈,你的头发上都白了。”是呀,雪花也落到了我的发上,净顾着急,忘了给自己戴顶帽子。接下来,他轻轻拍掉我发上的雪花,小手盖到了上边。
   转个弯,公交车站点空无一人。往常穿梭一般来去匆忙的出租车也杳然无踪。雪一心一意地下着,我却需要左思右想,要继续等车去妇幼医院吗?还是就近先去诊所看看?灯牌亮着,诊所有人。推门而入,满室温暖,雪花顷刻不见,化成了亮晶晶的水珠,挂在发间眉梢与衣角。积食,输液。握着他的手,直到一瓶液滴完。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起来。大门的门闩被“当当”推动,“咣啷”一下,开了。接着,“唰唰”声响起,房东老爷子在扫雪。小齐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我,“妈妈,可以堆雪人吗?”他被捂成一头小熊,拎着个煤铲子,“喀嚓喀嚓”踩着残雪,迈着碎步子去门外了。他借着爷爷扫到一起的雪,堆起了一个同样胖乎乎的雪人。煤块做的眼睛,鼻子是个胡萝卜头儿,红辣椒成了个歪歪嘴。胳膊的部位各插了一根分叉柳枝。雪后的童趣,如雪般纯净。房东老爷子看着小齐玩儿,笑意漾在嘴角。他总是平和的,做事不急不慌。
   一个秋雨淅沥的中午,窗纱久挂之后,浅浅的尘土气味扑到鼻端。檐外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到地上,砸一排小坑。略远些,每一个雨珠都像调皮的孩子,从柳叶的尖端跳跃着滚下来。街的另一头儿,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传到耳边。我庆幸自己听不清什么,到处混沌一片,成团成块,可以被我推到一个模糊地界。
   一场秋雨一场寒,小齐睡着,被子拽到了下巴底下。他像我一样怕冷,温暖让他安稳,连个身都没翻。人家说雨天和瞌睡最配,对于小孩子来说,似乎更容易证实。不睡的时候,他缠着我讲故事。故事讲得多了,就哄着他讲个“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他立刻想到了我曾经带他去山上的果园捡落地的苹果,那是我同学家里的。于是他连蹦带跳地现身说法,阿姨家的果子特别甜,我还想去。很显然,对于他来说,捡苹果的乐趣,远远大于吃。草虫,他也知道。踢一脚,蚂蚱从草窠里飞出来。扑过去抓住,串一串,喂鸡吃,下的蛋就多。那些会“叽里叽里”叫的,是蝈蝈,比蚂蚱还绿油油。
   雨过天晴,推开门,透明的干净不请自来。一只黑白花猫弓着身子悄然无声地跑过去,站在一片水洼前,低头“喵呜”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候水洼里那个湿淋淋的自己。
   待到夕阳西下,对面人家的墙壁,涂成了金红色。人声此起彼伏,纷纷抬起了头,在每一个空间奔跑。卖肉的又推着车走过来,割一块四四方方的五花肉,煮熟切薄片,蘸着酱油吃,不油不腻的香,咂咂嘴,还有余韵。味蕾呼唤着灵魂,瞬间回到烟火日常。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街上匆匆而去,隔了一段,停住,扭头,喊叫着让后边的女人跟上。再前边,有人在喊他,可他没动,仍然皱着眉头一迭声催促着女人。她气喘吁吁站定,抬起滚落着汗水的通红面孔,像一只孤独无助的兽。她瞪着眼睛望他,有一点冷冷的漠然,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却似乎有一点剑拔弩张的紧张,在空气中悄悄蔓延。
   晚上,要睡了。我把小齐提过来,脱光,站在一个塑料大盆边。热水袋的喷头搭在堂屋的一道黑色线条上。拿下来,轻轻把喷头拔开,热水溢出,与盆里的凉水相撞,欢快的“哗啦啦”响,它们互相融合,微微烫手,水温刚刚好。让小泥猴子拍着水笑一会儿,水花四溅,屋地上这里深了一块儿,那里又深了一块儿。洗净,擦干,抖开单子裹住。他躺在床上,咯咯咯地踢着腿笑。水声继续响起,我站在盆里,洗去一身的尘埃。
   黑色的热水袋放在房顶上,可以装几大盆水,如果站在切近的制高点俯视这片城中村,一定会看到,每个灰白的房顶上,黑色的胶袋子错落有致。上水管和放水管,都从檐前穿进来。阳光给了水灼热的温度,清亮的水流拍在肌肤上,是来自太阳遥远的问候。
   夜渐渐滑到深处,零落的声响像乍开的昙花,忽然打开,又迅速收起。起了风,不大,柳叶“沙沙”地低吟。遥远的天际,群星璀璨,熠熠生辉,如果把它们捧在手心里摇动,一定会发出玻璃珠子相撞般“叮叮当当”的脆响。人世的万家灯火,是星星派到凡间的精灵,张开耳朵听着有谁在说悄悄话,也听谁又在暴怒着狂吼;听着哪个人笑了,哪个人又在悲泣。月色真软呀!小齐忽然响起一个呼噜,这是我的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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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院住着各式各样的人,为了生计,卖煮花生,捡破烂一大早起床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患病的老头;为了生存,为借给女同学的钱打了水漂吵架吵得不可开交的小两口,以及他们那表情冷漠的孩子;还有自己家患病的孩子,飘洒的雪花。这些人们在讨生活时,发出的幽怨的、嘈杂的、无奈的、气急败坏的、声嘶力竭的声响,组成了一曲油盐酱醋的交响曲,亦如天籁之音一样,每天充斥人的耳膜。这种天籁之音,是真实生活的反映。散文语言优美,富有张力,格调优雅,描述细腻,动词的频繁应用,增加了文章的质感与灵动。佳作,编者推荐阅读!【编辑:五十玫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62300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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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五十玫瑰        2023-06-23 16:00:08
  天籁之音是动听的,是最美的乐曲。而现实生活中,锅碗瓢盆交响曲也是动听的,也是美妙的,是人生活的一部分,是不可或缺的。散文取材于现实生活中,十分地接地气。感谢作者的分享,祝福节日安康!
五十玫瑰
2 楼        文友:芦汀宿雁        2023-06-23 20:31:50
  城中村里的日常和天籁之音,入心入肺,声色各异,却又都是最真实的底层生态。语言有意象带着响声,白描细入毫微,历历可见底层人的苦命与达观。撑起一个家老太太的絮絮叨叨,大雪天背着儿子去就医的一步一滑,因同学借钱不还夫妻大打出手和漠然的孩子……令人心生恻隐,感慨万千。佳作。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
3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23-06-24 13:28:25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4 楼        文友:石语        2023-06-26 10:31:19
  读此文最大的感受,是耐心。作者耐心地书写,读者耐心地阅读,若有所待,不急不躁。由此,我可以很确定,那个居住着各色人等的大杂院里的各种分贝各种音质南腔北调的市井之声,就是作者心中无与伦比的天籁之音。品读美文,无比享受!
5 楼        文友:素心如玉        2023-06-30 09:13:23
  写尽了普通众生相。生活是什么样的?不就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吗?
   各人的日子不同,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打算,各有各的苦恼。这就是生活。
   而我的天籁,就是平淡而幸福的一家子。
   很真实的文章,欣赏拜读了。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6 楼        文友:闲云落雪        2023-06-30 15:03:34
  非常佩服作者的写作功底,寻常百姓家的锅碗瓢盆、市井深处的鸡零狗碎都在作者的笔下活色生香,苦乐烦忧、日升月落、男女老幼,纷至沓来。作者把它们一一铺展在读者面前,却丝毫不显杂乱,有滋有味且真实生动,让你真切感受到这就是人间天籁,这就是最真实的烟火红尘。拜读学习。
闲云落雪
7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3-07-31 07:08:54
  文章语境的新意里有着对日常事物的洞悉,以出人意料的意象入手,将司空见惯的事物赋予深厚的内涵。饱满的情感在温婉的笔触里不失冲击力。在虚实相间中,恰到好处地呈现所要表达的事物。技巧和语境都是娴熟的。人间万物保持着松散的形体,卖煮花生,捡破烂一大早起床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患病的老头为了生存下去,春夏秋冬轮回着一个个晃动的身影。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8 楼        文友:桑子        2023-08-03 14:56:58
  城中村的普通众生相,在作者笔下,确实这人间最为独特的交响。无论是吵架的夫妻,还是为了捡破烂一大早起来的老奶奶,还是家有患儿的艰辛,人们总会遇到来自生活的考验与难关,然后拖着沉重的补发一点点前行。
  
   锅碗瓢盆是寻常的,却也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每户人家的故事,谱写出来都是一曲独特的乐章。
宝剑、纸笔、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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