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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乡村往事(散文)


作者:杨敏 布衣,138.7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72发表时间:2023-08-04 21:54:29

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盛夏,田野上的稻叶渐渐变黄了。金黄的稻穗都低垂了头,几阵凉风吹过去,田野上掀起了一片波动的稻浪。
   田地旁有一些散乱的菜园地,菜园上栽的瓜菜是那么的生机蓬勃,日夜生长着,乡亲们干完农活后会经常去看一看,那焦黄的脸上自然露出了一点喜悦。
   阿龙叔在锄着菜园上的杂草,太阳炙烤着他,晒得他的皮肤黑黑,汗水不时地从他额上背上流下来,他用肩上挂着的汗巾擦了擦后,又低下头去锄草。
   阿龙旁边的菜园地是他堂叔金生的。他在栽番薯藤,俯下身,用手把泥土撩上来,压着藤栽下去。金生只比阿龙大几岁,脸上却早已有了白发和皱纹,他用沙哑的声音转过头来对阿龙说:“阿龙,今天运气不好吧,早上是阴天,我以为是老天爷今天不会晴了呢,把番薯藤剪了下来,哪晓得下午的太阳这么猛烈,番薯藤怕是要被晒死了。”
   “天气无法预料到啊!金山叔,看来现在只好用稻草来遮盖吧。”阿龙附和着说。
   按辈分我应该叫阿龙叔叔,龙爸老年得子,妻子早亡,家里经济条件差,一直到80年代才给快四十岁的阿龙买了一个外地媳妇,他们一家人挤住在一个矮小的房子里,生活虽然苦了点,但家中还是常常传出欢笑的声音。
   阿龙身体看上去似乎很强壮,但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经常生病,不久前刚刚病了一场,身体到现在还显得虚弱,他有一个年老的爹和一个身体强壮的妻子,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家中的收入勉强可以糊口。
   “阿龙近来运气好吗?”金生提起劲来问,他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混着日子过呢,这年头有鸟的运气,过一天算一天吧,穷人总是苦。”阿龙的眉头紧皱了几下。
   “哎,真没话说,这年头!”金生叔叹了口气。
   太阳渐渐地偏西,天空浮起了棉絮般的白云,凉风也时时加劲地吹着。远远地看见田埂上有两个人走过来,渐渐地走近了,原来一个是阿龙的爸爸,后面跟着小龙(阿龙的独生儿子)。阿龙爸显得很衰老,老人的颧骨很高,两鬓灰白,脸色黝黑,瘦削的脸上满是皱纹,他的脸像树皮一样粗糙,青黑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仿佛看不清什么眼神了。
   “阿龙,草锄好了吗?”老爸高声地问。
   “大概今天弄不完。”阿龙回答老爸。
   龙爸看见金生也在旁边栽番薯藤,就跟他打个招呼道:“金生,你今天也在这里吗?今天不怎么热啊?”
   “嗯,老哥,你最近身体可好?”金山抬起头来回答。
   “我最近身体还可以。”龙爸回答了金山的话。
   接着龙爸又转向阿龙:“阿龙,来吃点心”,原来他是来送点心的。
   阿龙放下锄头,擦了擦汗,坐在田园的一株杨树下吃了起来,阿龙爸站着望望天,小龙独自去玩了。
   阿龙点心吃了后,龙爸就带小龙回去了,阿龙又继续锄着草。
   天色傍晚了,太阳渐渐地斜了西,晚风在吹拂着,人家的屋头冒出了炊烟。阿龙也快步伐向家走去。
   天黑漆漆的,田野上有灵火在闪烁着,这就是迷信中的鬼灯。阿龙的园地是在牌坊对岸一个叫“金光灵深”的地方,那里河湾密集,是一处荒郊野地,至今周围五里没有住过人。传说很早很早之前,一天晚上,电闪雷鸣,天上一颗陨石坠落在河湾旁边的田野里,顿时金光闪闪,第二天人们跑过去看个的时候,竟发现地上长出了一块岩石,人们把这个地方叫作“金光岩”。因为以后每次天上电闪雷鸣的时候,“金光岩”都会发出一点点金光,又是荒野,附近的村民改为“金光灵深”。不知道是陨石在发光,还是灵火在发亮,反正胆怯的小人说它是“鬼灯”,正直的君子说它是“神灯”。
   也许是白天的劳累,疲乏缠住阿龙的身体,他吃过了晚饭后就呼呼地蒙头而睡,龙爸和媳妇以及小龙都在门外乘凉,老人继续说个不停。不一会儿,小龙也睡着了,只有媳妇半睁着眼睛不耐烦地在听着公公的絮语。
   夜,凉快而柔和,那么安静,仿佛整个乡村也都入睡了。
   第二天,当阿龙醒来的时候,太阳还未出来,媳妇已准备好早饭。
   他拿着锄头,冒着清晨的凉风,踏着愉快的步伐向田野走去。
   太阳渐渐地高升,老爹咳了几声咳嗽,爬了起来,大家都吃过饭后,媳妇去给猪喂食,老人坐在门口打草鞋。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来的是小生(金生的小儿子),他气急急地闯进来。
   “阿龙爸,阿龙哥在田埂上不知咋地突然昏倒了,脸色发黑,你马上去看看。”
   龙爸放下草鞋,跟着小生就跑,到菜园里时,只见阿龙的旁边已围了许多人,他们看见阿龙爸过来了,纷纷叫道:“阿龙爸,快来呀!”
   阿龙爸挤入了人群中间,看见阿龙躺在地上,脸色发黑,嘴角喷着口白沫。
   “阿福,帮我给阿龙拿针来放痧,他犯的是“蒙痧”。”阿福是会放痧的,果然他放了几针后,阿龙的情况便好了一些。
   大家把阿龙抬了回去。
   两天后,阿龙因为没有适当的医治,由“蒙痧”而变为另外一个更危险的病症了。
   龙爸和媳妇忧愁且焦急着,没有钱请医生,只好去拜拜佛,这是媳妇的主意,但是拜佛以后病症仍然没有好转。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阿龙死吗?阿龙的媳妇是外省人,在本地没有亲戚朋友,龙爸也已八十高龄了,家里仅有的几户亲戚条件也不好,老人也不好张口求助。老人叹着气,媳妇也愁苦着,连小龙这样懵懂的孩子都没心情去玩了,家里的气氛显得败落而又不安,接着阿龙的病越来越严重,肚子开始腹水,鼓鼓的,大小便也出血了……
   在第三天的深夜,阿龙离开了人世,老人的叹息显得细微而又软弱,媳妇在低声哭泣,年少的小龙靠在门口傻傻地看着,屋内充满着一股寒气,此情此景实在让人感到悲伤。
   盛夏的风仍然在吹着,矮房子里没有了往常的笑声,那一片菜园地里慢慢地长满了杂草,一切显得那么破落荒凉,广阔的田野仿佛成了灰色的荒原。
   一晃眼,四十年过去了,阿龙去世第二年,外地媳妇抛下风烛残年的龙爸和懵懂无知的小龙,离开小小的村庄再也没有回来,阿龙爸爸不久后也去世了,是金生和乡亲们料理他的后事。小龙在乡亲们的照顾下上了小学,初中没毕业就外出打工,后来和小生一起在外地办了一个小厂,听说现在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老板,只是小龙已经很少回到这片生他养他,却又让他伤心的村庄。
   今年的盛夏,我回到了故乡,看到新农村建设让家乡改变了模样,牌坊对岸的田埂已经修成了休闲健身的步道,道路旁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我想起了阿龙叔,但是我找不到阿龙叔那破旧的矮房子,也找不到他那块伤心的菜园地,更找不到儿时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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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家乡的阿龙家境困难,中年取妻,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一次阿龙晕倒在田头的菜园地,因为无钱医治,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很多年后,阿龙的儿子小龙勤劳致富,当上了小老板,但是小龙却很少回到故乡。新农村建设让家乡改变了模样,牌坊对岸的田埂已经修成了休闲健身的步道,道路旁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我”想起了阿龙叔,但是找不到那破旧的矮房子,也找不到他那块伤心的菜园地,更找不到儿时那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乡村往事,关注的是最底层人物的命运,一幅幅乡村的图景述说着他们的清苦和无奈。文字朴素,言语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是对乡村人物命运的怜惜与爱。乡村里的人物,勤劳朴实,却只能认命般的生活,他们卑微努力,给人以五味杂陈之感。一篇佳作,流年倾力推荐阅读!【编辑:清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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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清鸟        2023-08-04 21:59:08
  我从小生活在农村,深知农民的辛苦。故事构架真实完整,形象地塑造了人物,心理描写逼真生动。农民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太少太少,连疾病都不能对抗,只有顺其自然地活着。好在,政策在不断地变化,惠民福利,振兴乡村让农民看到了希望,感谢强大的祖国。一篇佳作,感谢赐稿分享。祝愉快!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2 楼        文友:杨敏        2023-08-07 07:49:34
  感谢老师的编按,童年时的乡村往事总是那么难忘!
看世间繁华,写人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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