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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爱到无言时(一)


作者:y-h-f 布衣,261.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603发表时间:2010-03-23 15:20:36

大三那年,我回到了家乡,到一个烟叶收购点实习,花是该点的烟叶收购分级员,该点的副点长,说起来她应算是我的领导。
   这是一个县城南部最为偏远的收购点,坐北向南是两个收购仓库,对面便是办公室与宿舍,好久没人居住了,屋内素夤灰丝,星罗棋布,蝎子蜈蚣,遍地乱窜,进驻后,男男女女十余个职工各自拿了扫把收拾起屋子来。
   “那里是人呆的地方啊!回家,我要回家!”眉头紧蹙,我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拎着打成了背包的被褥,折返身我毅然向外走去。
   “呵呵,让我看看新来的大学生。”语音未落,一个身材高挑,一袭粉红西装的女子便走了进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我吓了一跳,那女子也一怔,接着便红了脸。
   “对不起,对不起!”站住了脚,我欠了欠腰,不断地道着歉。
   “呵呵,到底是大学生啊!素质就是高!”脸上红晕未散,那女子就打起哈哈来。
   “那个学校毕业的?”她问道。
   “河农大烟草系。”
   “多大了?”
   “二十。”
   “呵呵,我二十一,你得叫我姐。哦,没下过乡吧,乡下条件很差的,去,把你的行李先放到我的屋里吧,你在那先歇一会,我帮你把屋里拾掇拾掇。”
   “我……我自己来吧,多不好意思!”我竟有些支支吾吾了。
   “呵呵,还不好意思呢,去吧,我的屋在隔壁。”她顺势轻轻推了我一把。
   隔壁的屋子早已整饬一新,破旧的八仙桌腿及四围被抹的油黑发亮,桌面上已覆上崭新的报纸,镜子、护肤霜还有一些女孩子的化妆品整整齐齐陈列其上,床上花格的单子一尘不染,被子靠墙的地方也贴上了近两米长,一米高的报纸,对面床上,一个年方二九,肤色白皙,脸蛋胖嘟嘟的女孩正端坐其上,她不住地上下打量我。
   “你好!”放下手中的行李,我主动打招呼。
   “呵呵”那女孩只是笑,不说话。
   “你好!”我又说道。
   “呵呵,你好!你好!”这次她终于站了起来,笑着说。
   “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吧?”她问道。
   “是……是。”我忙不迭答道。
   “我叫草,刚才出去的是我姐,她叫花。”
   “呵呵,她就是那个副点长啊!”来的时候,我就听站长给我介绍过。“原来她就是我们的副点长”想着想着,我便飞跑出去。
   我的宿舍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花正跪在床上的席子上费力地往墙上糊着报纸,两张报纸沾到一起几乎看不到接缝。“好了,你去把你的行李拿来,我帮你把床收拾一下。”听到我进来,花头也没抬就说到。
   “真的,真的不好意思,大姐,你辛苦了!”站在床前,我低着头,狠狠地用力搓着手。
   “咋啦,咋又说这话,一家人咋说两家话呢?”贴完那张报纸,花扭过了脸抿着嘴笑着说。
   “嘴还真甜,叫着大姐,你咋还真客气?”花笑吟吟的,乌黑的头发上落满了灰尘,红扑扑的脸上,缜密的汗珠亮晶晶的,看着洁净如新的房间,望着花的笑脸,我的心里象熨斗熨过一般暖烘烘的。
   或许是心相近,闲暇或晚上,不约而同,年轻人都拱到了一起,打双升,学跳舞,一群人说说笑笑,乐乐呵呵,之后像是培训,又像是故意炫耀,花总爱在我们面前叨叨自己的技术。
   “宁要仪仗队,不要老少配,两大夹一小,三棵长不好,两小夹一大,三棵炕不下。”
   “苗床肥,伏天备,大粪浇灌两三次,堆积发酵泥封好,用时过筛晾一晾,达到肥而不暴黑烂碎。”
   育苗栽培,大田管理,成熟采收,烘烤分级,呵呵,你还别说,这丫头片子居然讲的头头是道,让人心悦诚服。
   炫耀就炫耀呗,人家有那本事,但是在人前不失时机打压我就让我很恼火,有一次在磅前,听说我是农大的大学生,几个烟农就问我一些病虫害的防治技术,照本宣科,我滔滔不绝,讲到剂量ppm时,几个群众只是傻呵呵的看着我,两眼迷茫,一头雾水。
   “不要再讲了,你这是在灌迷魂汤,这是农村,可不是大学讲堂,你知道吗?”劈头一顿数落,呛得我当时就红了脸。
   “你讲得好,你讲呀!”我伸直了脖子反驳道。
   看到我急头怪脑的样子,不仅不恼,花反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我的老天啊,老百姓那懂ppm呀,你讲的再好,他们听不懂啊,老百姓只知道一喷雾器水里兑几瓶盖农药,哪能理解那么深啊。”说着,笑着,笑着,说着,尽管场面有些尴尬,我还是摇摇头,苦笑一声作罢,没办法,谁让她是领导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夜深了,炽白的灯泡发出黄晕晕的光,双肘支着桌面,双手捧着下颚,呆呆地,我望着黑黢黢的墙壁,白天发生的一切让我窝火,不就是一个副点长吗?拽什么呀,拽。
   “笃笃笃”有人敲门,我惶然醒来。
   “谁呀?”我没好气问道。
   “我,花,你姐,快开门。”
   “睡了,明天你再来吧!”
   “捣,你清捣了,我都看见你了,快开门吧!”
   “烦不烦你,睡也不让人安生。”站起身,趿拉着鞋,不情愿我打开了门。
   “又咋了,谁惹你生气了?”花一本正经板着脸说。
   “没,没人,是我自己找不痛快,不关别人的事。”我有气无力地说。
   “还男子汉呢,呵呵,心眼比针鼻都小,我知道你的理论水平很高,但是在农村可不比你们学校,语言要大众化,通俗化,象我吧,把技术变成顺口溜,老百姓都能接受,农村需要……”
   “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了,可不管咋说,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办我难堪不是?”我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好一阵沉默,花往前凑了凑。
   “呵呵,杀人不过头落地,我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吗?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你还想咋着?”说着她的眼眶居然红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事已至此,我还能再说什么,我还能再纠缠什么,胸中的郁闷顷刻间烟消云散,我只是笑了笑。
   看到我由阴转晴,花如释重负,拢了拢额前的刘海,直起腰,她扭身走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月余,收购进入高潮,售烟的车流自磅前一直延伸到门前的大路上。
   “早上六点半,中午一顿饭,晚上看不见。”每一天大家伙从早到晚,忙得昏天黑地。脏鞋、脏袜、脏衣服逐渐攒成了堆,由于忙累,客观说是“懒”字当头,放在脸盆中两天后竟有些发馊。得找个人给我洗洗衣服,要不就没得换了,于是我想到了花。
   “姐,不好意思,给我帮个忙吧。”午饭后,我来到花的宿舍笑嘻嘻地说。
   “帮啥忙?”头都没抬,她问道。
   “我的衣服脏了,快没得换了,我不会洗衣服,你帮帮我吧。”走到她的对面,我坐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
   “才不呢,你个懒虫,我就不知道你在郑州上学,你的衣服谁给你洗的,这会你又不会洗了,蒙谁呀你?再说你没看我姐累成啥样了?”草的一顿抢白,一下让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我迅速站起身正准备逃也似离开,花抬起了头。
   “别急,别急,晚上下班我帮你洗。”花笑着说道。
   “姐,你……”草不留一点情面,
   “别说了,别说了,让我休息一阵。”花打断了草的话。
   晚上打票的时候,为消除误会,草向我讲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昨晚花来了例假,下体流了许多血,医嘱忌水,而我却死乞白赖缠着,真是没材料,那一刻,你不知道,我真的后悔死了。
   后来,每次花洗衣服的时候,总把我的衣服一并搜罗去,洗净晾干然后叠的整整齐齐送来,我的心里时时记得花对我的好,而花对我也象亲弟弟一样痛惜。
   日子一天天过去,收购一如既往忙碌,售烟的长龙崎岖蜿蜒,磅前更是人山人海。突然人群一阵骚动,而后便向潮水般四周散去,七八个膀大腰圆,一色光头墨镜的年轻人肩扛手抬硬生生把几包烟拉到了磅前。
   “哎,有人没,快过来,瞧瞧哥们的烟是啥烟?”一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的大汉斜叼烟卷,脚踩磅拍,瞪着眼睛大声喊着。
   “让我看看。”弹弹身上的浮尘,花从容的走到磅前,弯下腰,从烟包内,她拉出了四五把烟。
   “这把是中柠三,这两把是下柠二,这把是下杂二,整包混级混腰,你再整理一下吧。”说着她把烟放在了烟包上。
   “去你妈的,老子卖烟还从来没人敢说三道四,你再说一遍,我废了你。”说着他把烟把狠狠地甩在了花的脸上。
   “中橘三,快过。”黑大汉声嘶力竭。
   花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快过,快过。”那群人齐声吼道。
   “过不成。”我从磅后站起来走到了磅前,看到花痛苦的样子我出奇地愤怒了。
   尽管个头不高,声音不大,我的出现还是让黑大汉吃了一惊,他不由后退了一步。
   “把烟拿下去。”我命令道。
   “拿下去。”我吼道。
   “你是谁?敢管爷们的闲事,一边去。”黑大汉冷森森看着我,边上的人也围拢来。
   “闲事我今天管定了,要是能把这烟过了,说咋就咋。”我也瞪大了眼睛和他们对峙着。
   “揍他,大哥,揍他,揍他!”一群人咋胡着冲上来。
   库房门后靠着一根带刺的槐木棍,我倒退几步,随手掂起,挥舞起来。
   “不怕死的都上啊!”我拼上了。
   正应了那句话,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大群人刚才还骂骂咧咧,现在一个个灰溜溜直往后窜。
   “大哥,不好,派出所来人了,快走吧。”顿时,一群人连拉带扯,作鸟兽散。
   宿舍里,花坐在床前,捂着红肿的眼,趴在桌子上不断地抽泣着,我默默地走上前,并排坐在她的身边。草昨天回家了,只有我能安慰她。
   “别哭了,姐!”我轻声说道。
   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亲人,花的哭声更大了,坐在她的身边,我只是默默地坐着…..
   天已经黑下来了,宿舍里亮起了灯,花没有吃饭,我陪着她也没有吃饭。
   “你去吃饭吧。”花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对我说道。
   “我不饿,你不吃饭,我也不会去吃饭的。”望着她的泪眼,我一字一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你呀,真犟,真傻,你不怕他们再组织人来报复吗?”花看着我心痛地说道。
   “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说着我凑上前拢了拢花浓黑如云的头发,花也向前靠了靠,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两个月后,实习结束了,我又重新回到了校园,我还是我,只是心中多了一份惦念,一份牵挂。
   “来信了,伟,你的信。”看到小李手中挥舞的带着花边的信件,我冲过去,一把抢下,然后头也不回,一直冲到没人的地方轻轻地撕开,一行行娟秀的小楷,一句句带着温情的字句让我痴迷,让我陶醉,我又看到了花,她站在月台上笑着,跑着,不停地向我挥着手,看着看着,我的泪又流了下来……
   就这样,你来我往,每一周我们都能收到彼此的信件,我把一支伴我多年的英雄钢笔和一本心爱的《穆斯林的葬礼》送给了她,而花也把一件秋衣和一条亲手织的线裤送来为我御寒,那时节,真的,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封信,又一封信,掖着藏着,最终还是露了馅,元旦前的一天,花寄来了一份贺年卡,封面上两只小熊相依相偎,打开来,祝你新年快乐的乐曲反复不停地播放,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好家伙,谁送你的贺卡,让我看看。”二话不说,小李劈手夺去。
   “给我,快给我。”短暂地争夺后,我还是以失败告终。
   “哈哈,你小子恋爱了,也不说一声,呵呵,真不够朋友。”说着,小李把卡还给了我,并顺势在我肩头捶了一把。
   “快坦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李板起了脸,像是神圣的法官在审问犯了罪的囚徒。
   和小李是最要好的朋友,自然盆盆罐罐,我倾囊相告。
   两天后,省会郑州飘起了雪,洁白的雪,扬扬洒洒,如梦如幻。
   踏着夜色,沿文化路,和小李一路向南,三年了,每天晚上,我们总是这样边走边聊。
   “伟,你觉得花怎样?”小李突然问道。
   “很好啊!”想都没想,我随口答道。
   “咋了?”不等他开口,我又反问了一句。
   “不咋?”小李没再言语。
   两个人走着遛着,谁也没说话。
   小李咋了,他问花又是什么意思,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我终于开口了。“李,刚才你说的我咋不明白,你再说说让我听听,好吗?”
   “能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小李说话吞吞吐吐。
   “咱两个有啥不能说的,你就说吧。”看着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我心里有点急。
   “好吧,我就直说了,有什么你就担待点,你觉着你给花俩能长吗?”他又问道。
   “咋不能长?我们两情相悦,准备偕老终生呢。”我不加思索答道。
   “或许吧,但你应该清醒,花可是烟草公司的长期临时工,她随时有可能被解雇,人这一辈子不仅仅是相爱,还要生活呢,凭你一个人,想想看,咋养活一家人呢。再说,再说她人长得也很一般,你对她了解又不多,你家的家庭条件又那么好,以后机会可多得是,何必这么急呢?”
   那晚,失眠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失眠。
   风很紧,很冷,什么都顾不得了,第二天,我便火急火燎坐上火车回到了家乡。
   马不停蹄,我赶到了花上班的那家烟站,见到了久别的花,她坐在办公室内,依然是那一袭粉红西装,依然是笑吟吟的,在同事们的注视下,她脸庞绯红,笑容里多了一丝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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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章节,作者为我们讲述一个我与花的爱情故事。我在实习时,结识了花,花的善良纯朴热情 打动了我,我与花相恋了。爱情的故事甜甜蜜蜜。然而,我与花家庭的差异,花是临时工我是大学生的差异等成为了我俩爱情的羁绊,我受到了来自家庭的强烈反对,也受到世俗的影响,我在与花的爱情面前犹疑却步。后来,花叫我去接她,我撒谎没去,却被花发觉,这时花主动跟我提出分手,自此我没再见到花,懊恼后悔伴随我。小说平实的叙述,很有生活气息,情节曲折,高开低走,我与花这两个人物刻划得较鲜明,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欢迎更新!【编辑:幻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0030242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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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幻新        2010-03-23 15:21:12
  初次去实习,没想到却遇到了与心肠与容貌一样的或许是心相近花,自己的领导。这不能不说是自己的福气,或者是一种幸运吧!或许是心相近,年轻人都容易相处。可有些时候,花却总是给自己一些难堪!语言清新爽洁,具有浓烈的青春气息!
生活给了我源泉,我在生活里歌唱
2 楼        文友:月儿常圆        2010-03-23 19:04:43
  欢迎作者对江山长篇连载的支持!小说很有生活气息。
痴情于文学,向文友学习 在纸媒及网络发表文章二百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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