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旧时光】乐乐超市(散文)
在我家小区附近临街的店铺,可谓五花八门,理发店、衣服店、童装店、鞋店、手机店、花店等等。好久一段时间了,只有一间店铺一直闲置着。由于位置处于县城中心较为繁华的地段,门前场地宽敞、环境也好,还有棵硕大的槐树,如同撑着一把大伞,所以比别家的租金都高一点。
槐树下是街坊大爷大妈们平日聊天休闲的场所,也是夏天老人们乘凉、打牌、下棋的娱乐场所,平时热热闹闹。但今天,这棵槐树下更热闹了——那家空置的店铺终于来了房客。一个年轻妇女一手抱着个可爱的小孩,另一只手拿笤帚在扫地,走起路来还有点一颠一跛的,男人在店铺里满头大汗的清理杂物。
没多久,大爷大妈们就了解到这家新房客的情况——听说女主人6岁那年,因患骨髓炎导致右腿有点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是她一直面带笑容,似乎每天都有许多高兴事儿;男主人找了家建筑公司上班,也就是在县城修建家属楼房的工地干钢筋、水泥等杂活,一家人从乡下刚进城,结婚时欠了债,在老家挣不到钱,进城来打工挣钱。这个小男孩,叫乐乐,还不到一岁,长的白白胖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黑色中带点白的宝石放在眼里,黑黑的头发,高高的鼻子,笑起来总爱翘起嘴巴,既可爱又调皮。
白天,乐乐爸去工地打工挣钱,乐乐在地面的防潮垫上玩耍,乐乐妈就守着这个可以卖点小零食的小铺子,手头不时的钉纽扣、剪线头、缝玩具,总也不闲。
没成想,没过多久,就遇到了麻烦。乐乐爸建筑工地干活时不小心被钢筋戳伤了大腿,住院了好一段时间。乐乐爸也不能长久的住在医院,回了家,就住在了小卖部,小夫妻俩闲暇时的叹气声,隔着门有时都能传出来。
乐乐妈率先振作起来。她把小卖部隔成两半,锅碗瓢盆和简易的木板床塞进小小的隔间,更大的地方放了货架,增加了一些食用小百货,还增添了水果、蔬菜等商品,从此“乐乐超市”开张营业了。
早上,她把丈夫的简易凳子和孩子的小床搬到槐树下,给他们摆上热腾腾的早餐。太阳移,树荫动,乐乐妈便将凳子小床不断往树荫里挪。她一天到晚乐呵呵的,把笑容带给丈夫、孩子和每一位顾客。
小区里的人,渐渐地都愿意来这里买东西,因为乐乐妈乐观,看着喜气,总是笑吟吟的,说话轻柔,做事利索。别看店面小,货却备得很全。她娇小的身躯跨上三轮摩托,先去批发市场上货,再到蔬菜市场进水果和新鲜蔬菜。“能卖就卖,不能卖的我就吃了,顺便还可以改善生活,不糟蹋的。”她笑呵呵地说。
这天,天气炎热,乐乐妈做了些甜醅,本是要自己吃的,却被买菜的客人看见了,非要买去吃。客人看到乐乐妈煮的面条,询问是哪里买到的?乐乐妈笑着说是自己做的。客人说你以后可以捎带着做些这样的面条卖,增加小卖部的品种。乐乐妈听了怯怯地说,能行吗?城里人吃这样的面条吗?接下来的日子里购买甜醅和面条的顾客还不少。
有时候碰上小区人过生日来买东西,乐乐妈总会送点面条,说是过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的。借助乐乐超市品种齐全、质量上乘、服务热情周到,乐乐超市生意愈发红火。虽然腿上有伤,但乐乐爸开始力所能及地给家里搭把手、帮帮忙,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槐树下的老人们说,乐乐家真不容易。小区附近分布着好几个超市,三步一户、五步一家的,南门口还开了个大型超市,生鲜齐全。要不是乐乐一家人勤劳能干、服务热情,这小超市很难支撑下去。
乐乐超市开了半年多后,乐乐爸终于康复了,全身心帮妻子打理小超市。买卖虽小,却是一家人的根基。他们家小商品杂而全,惹得小孩子们经常光顾;水果蔬菜新鲜好吃,品质有保证。他们从不跟别人硬拼价格,而是拼服务和时间:大清早出门,想买些东西,只有乐乐超市早早就开着门,乐乐妈正在整理刚刚批发回的蔬菜,都是最新鲜的食材。晚上,别家超市都是九点关门,只有乐乐超市的灯一直亮到十点半。刚来的时候,她还是满脸羞怯、白白净净的模样,现在已成为面颊黑红的干练“老板娘”。
夫妻俩一直自己干着上货、搬运等活计,配合挺默契的。小卖部时常传出咯咯的笑声。后来有了上门送货的配送车,可他俩还是自己往批发市场跑。乐乐妈说,有些居民想买的东西,还得她俩去淘。只有自己亲自挑,才能上到最好的货。
疫情期间,小区封控,大家一个电话,乐乐超市就把大家想要的百货、水果和蔬菜封包好、贴上楼房单元号、房间号送到小区门口,再由网格员送到单元门口。小区人都说,乐乐超市帮了我们的大忙,如果没有乐乐超市,我们的生活都没保障了。
我有几次跟朋友寄放东西,约定把它放在乐乐超市。无论多忙,乐乐爸妈都将物件保管、交接得非常仔细。随着网上购物的飞速发展,乐乐超市门口暂存的快递更加多起来,乐乐爸妈专门支起一个货架放快递,并且还编号排列、分门别类很容易找见,乐乐超市成了个小型中转站。
取快递的人说,你们收点费吧,要不我们以后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可乐乐爸妈执意不收,邻居间这么点小事怎么能收费呢?我们一没花本钱,二没花劳动。以后也尽管往这里放,我收一件收十件都一样,不耽误多少工夫。
今年夏天的一天,我去乐乐超市买东西,却罕见它关着门,门面上贴着一张纸写着:有事外出,歇业一周,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请谅解。乐乐超市自开业以来,几乎没有关过门,实在有事,最多关门半天。这次是怎么了?
再次营业的时候,乐乐妈满脸绽放灿烂的笑容,偶尔还哼着小曲。我问,前段时间关门店干啥去了?她说:“去西安旅游了。乐乐就要上学了,我们两口子也从来没出过远门。这次去西安好几天,去西安看大雁滩、音乐喷泉,还去了鼓楼和钟楼、兵马俑、大唐芙蓉园!”
她将乐乐超市的门牌和灯箱重新擦拭了一遍,到了晚上,“乐乐超市”那盏灯更加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