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飞过的从前
　　
　　 江水退潮，滩涂露出了从前
　　 涟漪，年轮样子
　　 有只落单白鹭，举头，问号一样
　　 从河涌向三角海样的远处
　　
　　 电厂吐吞不凡
　　 巨大瓷瓶林立，仿若与城市无关
　　 如我
　　
　　 我一个人走，拖着三十年前
　　 或者说，三十年来的，学子
　　 火车样，从西村，向西场
　　
　　 我在虹桥上与一棵老榕并立
　　 仿佛居于史前，戍边将帅的站位
　　 我缓慢向南
　　 白鹭就随我的眼光，飞，成一条线
　　 它这样子伸直，就有点像个人了
　　
　　 像我与杜晖
　　 身子过于长，天又过于热
　　 只好穿条内裤
　　 脚在铁床外，脖子又长
　　
　　 我们离开后，石门码头就老去了
　　 我这样想，赶忙收住念头
　　
　　 可是，来不及了
　　 白鹭飞过处
　　 西场，这个地方
　　 从前坐轮渡的人影，也无端散去
　　 几十年前的巨大汽笛
　　 化作鹤鸣
　　 进入城市的深处
　　
　　
　　
　　 红格子裙，像火车一样
　　
　　 从地震局向西
　　 按录取通知的指引
　　 在西村，第一次见到火车
　　 在桥下，火车向我招手
　　 发出铁的示意
　　 我就说:您好，火车
　　 火车又再次发出慢的一格一格的说话
　　 善良之语
　　
　　 西场，凹处，河样，流动彩色人
　　 果然是有大客车的，亲人一样
　　 从各地来的学子及父母、亲人
　　 向学校来接的老师询问
　　 声音散发火车、汽车和行旅的味
　　 那时候，并无有双肩包、拉杆箱
　　 我的物件和钱，放在个可以用拉链放大的提包
　　 手提的口音，与城市之声互相挤压
　　 咣咣声，流向南边大江、码头
　　
　　 我细叔与我上车
　　 又向西，无有见到田园的感觉、记忆
　　 我将沿路所见，翻译成大埕所见
　　 用县城之类的词话
　　
　　 陌生的空气挤压我
　　 我收缩眼光，以使安全
　　 一车的，与我有异有同
　　 座位与人，及所带物件
　　 像通知书上的字
　　 灰褐，冷静
　　 热情、新鲜，跳跃
　　
　　 下车，在一个长斜坡一拐之地
　　 我才放松眼光
　　 我的眼光太紧张，有些累
　　 因为
　　 它刚刚，一路来
　　 总还要看几眼，也是第一次见的红格子裙子
　　 那裙子的格子，总固执地
　　 与火车车厢一样，发出格子之意
　　 铁之意
　　
　　 只是那时的我的那眼光
　　 生涩如我
　　 并不晓看裙子的主人
　　 只记得:裙子既这么厚、挺
　　 纹理斯文
　　 人定然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