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兄弟(戏曲)
第一场
[深山里,雷声隆隆,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山坡上,李父和瘸腿儿子红旗赶着羊群在雨中踉跄行走。
李红旗(手持羊鞭唱):
五月天像小孩脸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太阳高高照人间,
一眨眼龙王爷发脾气,
大风大雨不停闲。
难道说孟姜女哭倒长城才心甘,
莫非是白娘子要水漫金山?
(白)爹,
(唱)快快赶羊下坡,
咱早早把家还。
李老汉:中,中,中。
[两人举鞭赶羊,风吹折树干,发出豁刺声响。
有少年呼唤声传来:爹,哥哥,爹——
[穿校服,打雨伞的李红军上,把手中雨衣递给父亲和哥哥。
李红军:爹,哥哥,我放学回来,就给你们送雨衣来了,快把雨衣穿上。
李老汉:俺军儿可真懂事儿。
[李老汉和李红旗穿雨衣,三人赶羊群,从坡上下来,沟底流水哗哗,雨急风狂,三人正在赶羊过桥,洪水汕涌而来,把他们冲进洪流中……
第二场
[乡间石头房子石头院墙,丝瓜架下,李红旗坐在板凳上补衣服。
李红旗(唱)
发洪水我的父不幸把命丧,
抚养兄弟我既当爹来又当娘,
放羊种地供他把学上,
衣服破了俺给他补衣裳。
[李红旗穿针引线,兰兰上。
李红旗(站起):兰兰来啦?你快坐。
兰兰:红旗,让俺缝吧!
[兰兰接过衣裳,坐下缝。
兰兰(红着脸唱):哥呀哥,
咱俩的事你也想一想,
邻居们都盼着吃上喜糖。
(白)你看看燕子都成对儿成双,你咋就不慌哩?
李红旗(唱):
我也想娶兰兰早入洞房,
怎奈是兜里无钱面上无光。
拿不出三万块财礼,
我哪敢去见丈母娘?
[李红军穿校服举通知书欢喜上。
李红军:哥,哥,兰兰姐,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大学了!
(李红旗接过通知书,和兰兰激动地看着:真的考上啦!
兰兰:军儿,你真行,姐去炒两个菜,咱好好庆祝庆祝。
[兰兰把缝好的衣裳放下,转身进厨房。
李红旗(唱):
我弟弟可是真不瓢,
真不瓢。
穷山沟飞出了一只金凤凰。
我供他读书没白费,
俺对得起祖宗和爹娘。
兰兰妈气呼呼叫着兰兰上,兰兰从厨房出来,兰兰妈手指兰兰:死Y头,你给我回去。
兰兰:我不回去。
兰兰妈(唱):
Y头不听话气死亲娘,
婚姻事你可别错拿主张,
死瘸子能有啥能耐?
嫁给他住破房喝稀饭穿的是破衣裳。
李红军:哎,大娘,你咋说话哩你?
[兰兰妈叉着腰一蹦三尺高。
兰兰妈:咋,我就说死瘸子,死瘸子,死瘸子。
(李红军欲扑上去,李红旗抱住了弟弟,兰兰拽住她妈。
兰兰(唱):
妈啊妈,
你嘴上积德别乱讲,
自从你女婿住进了牢房,
要不是红旗里外帮忙,
咱一家过的是啥时光?
只要俩人同心齐奋斗,
和睦恩爱幸福长。
兰兰妈(向红旗伸手):想让兰兰嫁给你,三万块,拿来!
红旗:大娘,我手里就有三千块,军儿上大学还得交学费哩。
兰兰妈:瞧瞧,这瘸子眼里只有他兄弟,哪有你呀!那个城里人还在家等着呢!兰兰,咱走。
[兰兰妈拽兰兰下。
李红军:哥,你有多少钱,快去给大娘吧!要不,恁俩的事就黄了。
李红旗(摆摆手):算了,你上学要紧,哥的婚事,以后再说。
李红军:哥,我不上学了,我和村里人一块儿去打工挣钱。你都三十多了,婚事不能再拖了。
李红旗(唱)
你十年寒窗勤用功,
怎能前功尽弃一场空?
弟弟呀,
哥盼你腾云而飞变成龙。
这婚姻都是天注定,
急于求成合不拢。
(白)兄弟,兰兰要是有心,她娘能拴住她?走,咱吃饭去。
李红军:哥,你要是打光棍,我真不去上学了。
李红旗:晚上我再给大娘好好说说,红军儿,咱去吃饭。
[李红旗拉弟弟进厨房。
第三场
[兰兰家门口,李红旗提饼干点心上。
李红旗(唱):
娶媳妇我左思右想,
财礼钱打欠条是个良方。
到她家我把好话多讲,
兰兰妈哪有恁硬的心肠?
(白)兰兰,开门。
[李红旗拍门,兰兰娘开门。
兰兰妈:你又来干啥?
李红旗:大娘,俺给你送财礼来啦!
[李红旗毕恭毕敬递红包。
兰兰妈(喜笑颜开):哟,总算开窍了,媳妇儿还是比兄弟上大学重要。啥?打白条?你给我滚!
[兰兰妈扔白条往外推李红旗,兰兰上,拽住妈。
兰兰(唱):
妈啊妈,
你看你动不动气满胸膛,
有啥事咱好说好讲。
兰兰娘怒冲冲(唱):
小瘸子打欠条花椒于我,
恼上来你你你吃我一掌。
[兰兰拦在母亲和红旗之间。
李红旗(唱):
有头发谁愿意装秃子?
没有钱俺也想娶上新娘。
家里虽没钱还有一群羊,
剪羊毛生羊羔是个小银行。
兰兰跟了我不会受罪,
我吃苦让兰兰吃上蜜糖。
兰兰妈:你心思全在弟弟身上,银行也是弟弟的银行。
李红旗:我的大娘啊
(唱)
兰兰那年才八岁,
俺大爷下井一命亡,
大娘守寡三十载,
为兰兰操碎心愁断肝肠。
母爱女兄疼弟天下一样,
我人瘸心不瘸情愿担当。
大娘是刀子嘴豆腐心,
怎忍心拆散一对好鸳鸯?
俺娘已经上天堂,
我梦里喊她叫她常常泪
我愿把大娘当亲娘,
当呀么当亲娘。
[李红旗跪下,兰兰妈流泪。
兰兰妈(唱):
一番话教我泪汪汪,
多年邻居他不少帮忙。
红旗呀,嫁汉嫁汉为了啥?
吃香喝赖穿好衣裳。
那个城里人家境好有车有房。
兰兰嫁过去就能过好时光。
兰兰:妈,小勇家有钱沒钱?他吃喝嫖赌,气死了俺老公公,住进了牢房。我不想找有钱人,我就想嫁个挨实人,俩人好好过日子。
李红旗(唱)
大娘,
羊群会生俺会养,
没钱的日子不会久长。
我弟弟上学学的是建筑,
毕业后一定给你盖个小洋房。
沙发,茶几,席梦思床,
客厅再装个玻璃鱼缸,
您也不用再下地,
养养花逗逗猫过一过快乐时光。
孙子孙女围着叫奶奶,
多一个女婿填个儿子在身旁。
(白)妈,等有了孙子,我让他姓王。
兰兰妈:哎呀,生了孩子改姓王?红旗,你这话说到大娘心里啦!王家有了后,谁还敢说俺是绝户头?
兰兰:妈,你同意了?
兰兰妈(扶红旗):红旗,你说的,你要认大娘当亲娘,那,你叫我一声。
李红旗和兰兰齐声:妈—
兰兰妈哈哈笑:哎——,走,孩儿,我调好了肉馅,咱一起去包饺子去。
[欢快的音乐声中,三人相携下。
第四场
[大学图书室,到处是书架,桌前,李红军在翻书,啃馒头。
[幕后传女人喊红军的声音,李红军听而不闻。
穿绿裙子的唐甜甜上,到李红军耳畔大声喊:李—红—军儿—
李红军(站起):甜甜,咋了?
[唐甜甜把鸡蛋灌饼递过去。
唐甜甜:你没聋呀!给,快吃吧!图书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吃完咱俩去看海爬山吧?
李红军(接过鸡蛋灌饼,继续看书):甜甜,我下午还画设计图呢!
(唐甜甜夺书,李红军站起抢书
李红军(唱)
时间一去不复返,
读书让人眼界放宽。
毕业马上到面前,
哪有空看海又爬山?
唐甜甜(唱):
李红军儿装什么榆木疙瘩,
住建局应聘你去哪儿啦?
旱涝保收稳定工作不会差,
公务员铁饭碗轻轻松松把钱拿。
你可以不恋省城繁华,
我不做王银环陪你上山下乡回老家。
李红军:朝九晚五的生活我过不惯,我想个人创业,开建筑公司。
唐甜甜:个人创业是说话哩?资金,项目,风险,你想过没有?
李红军(唱):
困难就是比山大,
我也要用斧头劈开它。
唐甜甜(唱):
我看你不知天高地厚,
点灯熬油白费蜡。
李红军(唱):
为梦扬帆有方法,
大豆浇水就发芽。
唐甜甜:李红军儿,你和我一块儿到住建局上班去!
李红军:我和几个同学商量好了,开建筑公司。
唐甜甜(跺脚):李红军儿,那咱俩的关系就到头了。
[唐甜甜气乎乎下。
李红军(紧追下):甜甜,你别走,甜甜……
[小区,某单元楼房内客厅,唐父在看报纸,唐甜甜在吃苹果。
李红军提礼盒上,敲门:甜甜,开门,甜甜。
[唐父起身开门,唐甜甜站起欲下,被李红军拉住。
李红军:甜甜,明天我就要走了,今天来给你告个别。
唐甜甜:走就走呗,告啥别?多此一举!
[唐甜甜进卧室,李红军跟进,唐甜甜猛关门,李红军咚地碰了头一下。
[唐父拉李红军坐下。
唐父(唱):
这Y头真是脾气大,
走上社会谁让她?
红军儿你可別生气,
来来来,我替她赔礼敬杯茶。
李红军:叔,您跟小辈儿客气啥?上大学这几年,为了剩点钱,我顿顿吃咸菜配米饭,甜甜老是把菜匀给我,这情意我终身难忘啊!
唐父(唱):
听说你想创业闯天下,
你可知生意场好比汪洋,
海上有的是大风大浪,
多少人折戟沉沙无奈投降。
年轻人还是多想想,
公务员有保障不受风霜。
李红军(唱):
生在农村爱农村,
山水美一派田园风光。
乡村有多少光棍娶不上婆娘,
做建筑让村民家家富强。
叔叔若是投资入股,
咱一定能够共创辉煌。
唐父:年轻人,有气魄,投资的事儿,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李红军:叔,这是甜甜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没啥事我就走了。
唐父:吃了饭再走。
李红军:不了不了。
[李红军下。
[唐甜甜从卧室出来,拿起礼盒看看。
唐甜甜:爸,你咋不拦住他?红军儿,别走,你等等我——
[唐甜甜放下礼盒,欲追,被唐父拦住。
唐父:沉住气沉住气,开建筑公司需要资金,他家穷的叮铛响,你不让他吃吃苦做做难,他能回头?
唐甜甜:他肯定还饿着肚子,我拽他回来吃饭。
唐甜甜(跑下):红军儿——
第五场
[白雪皑皑,玉树琼枝,鞭炮声,山村里,兰兰在院里扫雪,李红旗在帖红对子,兰兰妈在烧火蒸馍,孩子在门外玩雪。一阵汽车的滴滴声。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毛呢大衣,黑皮鞋的李红军上。
李红军:毛毛,毛毛。
[孩子抬头,叫一声叔,就扑向李红军,李红军把孩子举起,让他骑到自己脖子上。
孩子笑:爸,妈,俺叔回来喽!
李红旗和兰兰迎上:毛毛,下来,别把恁叔衣裳弄脏了。
[兰兰妈向车上张望。
李红军:大娘,找啥哩?买的东西在后备厢。
[李红军放下毛毛,开后备厢,往外拿一包包礼物。
兰兰妈:找啥?找你对象。
李红军(笑着):找对象不慌,大娘,我给您买了老花眼镜,戴上它,您就可以绣花了。嫂子,这件达芙妮大衣,您穿上试试,哥,我给您买了两瓶五粮液,还有毛毛的奥特曼,冲锋枪,还有软面包,带鱼……
李红旗(唱)
新年到鞭炮响喜气洋洋,
兄弟回家大包小包装满厢。
他工作稳定待遇好,
我也算对得起俺的爹娘。
大山羊有了二百个,
小羊羔也有八十双。
风调雨顺收成好,
谷子玉米一缸缸。
有了一个乖儿子,
再生个送麻糖篮子的小姑娘。
停几年把老屋翻盖成小洋楼,
这日子过得一年更比一年强。
兰兰:瞧你美的!
李红旗:兰兰,你和咱妈包饺子,我带红军儿到村里好好转转。
毛毛:叔,我也去。
兰兰妈:毛毛,外面路滑,你帮奶奶烧火蒸馍。
[兰兰妈拉毛毛坐下烧火,李红旗兄弟俩下。
[李红旗兄弟俩站在山上,看山下村庄。
李红旗:红军儿,你是不是有啥事?这一路上咋不听你说话?这儿没外人,有啥心事就给哥说,是不是对象要求财礼钱?
李红军:哥,我现在急缺三十万,我正发愁哩!
李红旗:女方能要恁多?
李红军:不是女方要的,是工程队出了个工伤事故,公司的钱都投到房地产上了,帐上没钱了。人躺在医院,等着动手术呢!
李红旗(惊诧):你不是在住建局上班吗?
公司咋回事?
李红军:哥,我骗了你,我没在住建局上班,我跟人合伙开了建筑公司,在新区投资房地产开发。
[李红旗扬手打红军一耳光,红军扑通给哥哥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