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金秋(散文)
有人说秋是凋谢枯萎,有人说秋是瑟缩灭迹,有人说秋是苦雨悲风。别人的言论在别人的城廓里,对于别人,我不打算去抱任何态度。至于我眼里的秋天是什么样子,就请你跟我一道去看看。
在我八九岁上,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有一次我发现了一棵苹果树,那棵树不仅枝繁叶茂,而且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实。远远一看那棵树枝枝下垂,像用无数条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宽阔的头颅。等我靠近,却只能嗅见它浓浓的果香,连一枚果子也摘取不到。情急之下,我回家取了一条小凳子,然后又忙忙地跑到果树下,一站在凳子上我马上就接触到了苹果,当我左手抓紧枝条,右手正要摘下来。我的右手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一边用力将我抓紧,一边对我说:“孩子,这不是我们家的,你要想吃的话,我们可以花钱去买。”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外公。原来,正当我急匆匆地拿走凳子时,外公就默默地尾随了我。
见外公执意阻止,我争辩道:“这棵苹果树是我先看见的。”外公说“纵使你先看见,它也不会白白地存在。是谁辛辛苦苦地栽种,天长日久地守护,那树果实才会属于谁。”啊,原来如此!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只当每一树果实都是天然地存在,自然也就是谁先看见了它,它就属于谁。绝不知道每一草一木都有主人,主人每天都浇灌它,呵护它,天长日久,它才会挂满果实。等听明白了外公的意思,于是我就放下了苹果,牵起外公的手,高高兴兴地返回了家。
和秋天一齐成熟的不仅有苹果。一看见外婆晾晒黍子,我就又会对外婆说:“姥姥,等黍子晒好了,我们就吃糯米馒头。”才刚刚把黍子晒好,过不了几天谷子就又成熟了,眼看着一穗穗那么长,又那么沉甸甸的谷穗,我就又会对外婆说:“姥姥,等把谷子收完回来,我们就吃小黄米煎饼。”
后来我就慢慢地长大了。长大后,我又在我家院子里种了三棵梨树,而且我也开始变成父母,开始养上了孩子。有一次,才刚刚过了七月十五,我的两个女儿就拉着我说:“妈妈,树上的梨子已经很好吃了。”我说“它们要到八月十五,才会慢慢成熟。你们怎么知道的?”女儿争着说“昨夜风大,摇落了几个,我们捡起来一尝,酸酸的甜甜的,已经很好吃了。”等到了八月十五,两个女儿各拿一只篮子,爬上了高高的树枝,我们一家就开始了收获梨子的行动。看着一个个黄澄澄的梨子,孩子们纷纷说:妈妈,我先吃一个!我便说你吃吧,你再吃吧。
可是,她们刚刚吃下一个,当我再劝她吃第二个,她们已经笑嘻嘻地抚着肚子,对我说吃饱了,吃不下去了。当然啦,那些梨子若拣最大的,最好的吃,一个就要七八两重呢,这是我亲自称量过的。
我们还在树上摘梨,邻居已经给我送来了南瓜和土豆。南瓜是早前我曾经向他们索要过。他知道我今年没种南瓜,便特意挑选了几个最好的,给我送了过来。而土豆却是因为新鲜。因为他刚从泥土中挖掘回来,想让我在尚未把自家的刨回来之前,率先尝一尝他家的。于是我就一边收下他的南瓜和土豆,一边邀请他一齐摘梨,准备也把一些梨子再给他转赠过去。
还有一次,那是在我女儿四岁上。我们俩带着女儿一起去走亲戚。在返回来的路上,他爸不知因为了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我们。我们因为要等待他,就先在马路上徘徊,突然女儿向一个地方跑去。我一看,那儿有一个大大的晒铺,而且没有架棚是个直接晒在油路上的铺子。铺子上晒了满满一铺子的葵花籽,我生怕女儿去触碰那个晒铺,一怕女儿信手乱抓,二怕女儿给人家撒落下来。于是我就尾随上去。其实我的女儿对葵花籽一动也未曾动,只是她非要到那些葵花籽旁边折几个腰儿,任我努力拉她她也决计不走。这让我哭笑不得。正在我们母女俩反复地拖拉之际,从不远处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说:“孩子,你拿上吃吧,这些葵花籽是我们家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一边说一边拽了女儿的小手,寻找好女儿衣服上的口袋,就往她兜子里装,装了个满满当当。而站在一旁的我原想向老太太解释什么,但她丝毫不听,更加上我也解释不清,也就任由了她。
不说以前了,再说当下吧。街道两旁长满了白杨树,它们那么高那么大那么多。不知何时地面上已经落下了那么多金黄色的树叶,一堆堆,一簇簇,像一个大绒毯,甚至连用脚踩上去都觉得软绵绵的。除了这地上的,你一抬头,每一棵树上树叶儿却依旧茂密,依旧还是既有青叶,也有黄叶,甚至还有少量发红色的叶子。这些树叶可是在桃花开放的时候,就和柳叶儿一起生长出来的,是早春第一批新叶。它们既已由绿变黄,说明时序也已从春天过到了秋天,说明它们在这棵树上也已存活了很久很久。就连它们的落下,也是为了下一个春天。如果它们不一叶叶慢慢落下,那么明年的新叶又将从哪里绽放?就连它们的缤纷落下,也是为了对下一个春天,对下一代新叶的从容交让精神。
在我眼里,秋天只是金黄灿烂,是饱满丰硕,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是勇敢无私,是炫富炫荣,炫甜美,更是辽阔、高广、久远,还有无与伦比的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