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旧时光】婚礼(随笔)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披着彩带的豪车鱼贯而行,又是一场豪华的婚礼开始了。
一
每年的“五一”、“十一”前后,都是结婚的吉日良辰,盛大的婚礼比过年还要热闹。如今人们生活中最热闹的日子就是参加婚礼。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早早就筹划着、操办着,定酒店、请司仪团队、准备房子、车子等等,最重要的是新娘子的三套或者更多的婚纱和礼服,婆婆、岳母的着装也有了新的讲究,每每婚礼上除了新娘子的服装最漂亮外,其次就是双方的母亲了,一定要置办一套或者两三套礼服,少则千元,多则几千元或上万元的服饰。婚礼典礼的那一刻,真真是人生最幸福、最漂亮、最风光的时刻,美好的瞬间幸福感达到了极致。
每当我参加这样的婚礼的时候,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还会猜想着,这么风光、豪华的婚礼之后,他们小夫妻的平常日子会过得如何呢?那些日常的柴米油盐的日子,那些生活中的沟沟坎坎他们会牵手走过,一直到白头吗?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当代的孩子们真是幸福啊,在蜜罐子里长大,在幸福的欢呼声中结婚,有房、有车、有存款,无忧无虑地生活,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
二
思绪穿越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是我们这代人结婚的年份。时隔半个世纪,结婚的形式天差地别,不能同日而语。
我们结婚是在1971年,刚刚返城参加工作不久。那个年代的县城人们的住房都是土平房居多,很少有住砖房的,生活都很拮据,工资收入只够一家人吃饭用,过年的时候才会有新衣服穿,一套单衣穿四季。如果谁家孩子结婚很少有自己的房子的,不是租借房屋就是在自己家里坚壁一个小屋作为新房。
我们结婚之前,男友自己动手在他家旁边盖了两间土房。没有钱买土坯,就自己脱坯。在湖边就地取土,放上轧好的谷草和水,把泥闷好以后,用脱坯用的长方形的模具,把活好的泥团放到模具里按实、抹平,然后提起模具,一块长方形的土坯就做成了,自然晒干,码成垛,然后在借车拉回来。门窗用自己家旧房子拆下来的旧门窗,房薄请邻居大哥从粮库买来淘汰的苇帘子。亲友、邻居们过来帮忙打地基、垒墙、上坨和檩木,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两间土房建成了,这就是我们的新房,可以说是白手起家。新房里只有一铺炕,一对木制柜子,一个三屉桌,连吃饭用的饭桌都没有。
结婚那天,婆家借来两台自行车,一行人步行到我家,来接新娘子。当时,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呢子上衣,一条蓝色尼龙华达呢的裤子。陪嫁的只有一床棉被,一件里外三新(新棉花、新里子、新袄面)深绿色线绨棉袄。(棉裤是旧里旧面新棉花,没有放到包里,后来母亲给我送过去的。)还有一件蓝华达呢的制服,这是我下乡时在当地供销社买的布料,到被服厂做好的。仅此这些嫁妆,分别包在两个包里,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在娘家亲属的陪同下跟着婆家人步行到新房。
来到新房以后,有人给主持,互相介绍一下双方的亲属,点棵烟,喝杯茶,吃块糖,娘家人就回去了,没有酒席。婚礼就这么简单。下午,我们一起下乡的知青朋友过来祝贺,糖块没有了,后来我才知道,结婚就准备了二斤糖块。
三
盖房子,结婚一共欠了200元债务。我们刚参加工作,一个月每人工资30元,过日子还有好多需要完善的,我们一边还债,一边不断补充家用的日用品。
一天晚上,我们的一位朋友来家里串门,看到我俩用一个面盆上面放个盖帘当饭桌,他一声没吱。第二天晚上,他早早过来了,给我们带来一个红色的四四方方的小饭桌,这是他家闲置的饭桌,送给了我们。这个小饭桌一直用了好多年,直到我们买了折叠桌才不再使用了。每月60到70元的工资根本不够用。我们只能是还旧债又欠新债,一直持续了16年。
为了生活,上班之外,我们养猪、养鸡,采药,卖了钱补充家用。春天,起早到野外采茵陈蒿,晒干了卖给药材站。常年喂猪,需要饲料,我们就在下班后去野外采野菜。卖了猪卖自行车,买缝纫机,艰苦的日子过了好多年。
结婚,生孩子,天经地义。那个年代提倡一对夫妇一对孩儿。我们先后有了两个女儿。要工作,要照顾孩子,要过好日子,该有多难啊!那时候的小孩儿和现在的孩子没法比。孩子吃的和大人一样,偶尔给孩子买一点儿饼干就很不错了;孩子穿的衣服基本上是自己做;依靠婆婆、母亲分别给照顾孩子。我们工作忙,有时候起早贪晚,孩子跟着吃了不少苦。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不住两个女儿。但是,那个年代家家如此,娇生惯养的孩子非常少,所以,她们也非常自立。
艰苦的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的,每到过年的时候,我们会给老人、给孩子们做新衣服,买水果、糖果,买鱼、肉,还要把兄弟们召集到我家一起过年,虽然又累,又费钱,还是非常地开心。生活中苦中有甜,穷中有乐,回忆起来很有滋味。
过惯了苦日子,特别期盼越来越好的生活,特别容易满足,特别喜欢回忆过往,特别珍惜眼下的日子。
四
婚礼,就是一个仪式。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生儿育女、赡养老人,才是长远的生活。早年困难时期,婚礼特别简单,甚至有的人登记领证之后,两个人把自己的铺盖搬到一起,就算成家了,小日子一点儿一点儿地过起来,夫妻恩爱,携手终生。
而今,婚礼一个比一个豪华,不惜花费重金操办。然而,婚礼之后,小夫妻的日子能过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如今的离婚率攀升,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离婚;一点儿小挫折也可以离婚。婚姻显得特别脆弱,经不住风吹雨打,经不住艰难困苦的考验。
然而,也有一些不大操大办婚礼的,把操办婚礼的钱积攒下来,作为家庭最初始的积累,用于创业,用于平常日子的花费,用于更多的必要的支出。
在农村,有一定数量的人家娶不起媳妇,就是因为这高昂的彩礼(房子、车子、金子)与婚礼的操办。
国家一再提倡移风易俗,简办婚礼,或提倡举办集体婚礼,但是,在民间,依然是婚礼大操大办之风盛行,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啊!
豪华、欢乐的婚礼就要结束了,我从纷繁的思绪中醒悟过来。真是老了,总喜欢怀旧,总喜欢担忧,总喜欢比较。这些都是一种情怀吧。吃过苦,才会品味什么是甘甜;走过沟坎,才会珍爱坦途;因为那些苦、累让婚姻这条路越走越宽广,越走越长远,不会半途而废,不会轻言分手。真正做到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祝福现代幸福的年轻人,比我们这一代人的婚姻更幸福,更久远!
2023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