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谁听】回味安静
午后,很想与一个安静的物什对坐。壶里的水渐渐沸腾时,我终于搁起普洱,在紫砂壶里倒入铁观音。我得承认我是孤独的,但我拒绝寂寞。我在大量的收集音乐,乐此不彼;我又在静静地喝茶,安若止水。我仅以适宜的微笑和缄默的嘴拒对喧嚣。
又在这样一个傍晚,在街头听到摇滚的声音。想起一个关于叛逆的争论。其实,哪有叛逆?不过是盾打了矛,矛又击了盾,而矛和盾都是自己。不如听一首寂静的歌曲,还原原本自然的灵音。这念头一起,总会有人说我无聊,劝我正常些。我如此虔诚地珍爱生命的纯净,怎会无聊?我如此公正地对待每一个被人丢掉的自己,岂是不正常?
人是很容易被腐染的,以至于看不到太阳伸出的触手,得了阴霾的病。他们在外供奉着物造的神明,心内却高居着看不见的魔鬼。这个魔鬼一发动颤音,他们全身都会惊栗,鼻腔的音调半死不活,做作的姿态不男不女。他们总是把无争的高贵攻击得遍体鳞伤,想要籍此主导主流的社会。他们尖叫,他们嚎哭,他们劲爆地玩弄乐队,却又在掌声中自我崩溃。
安静,安静,广场的中央一片安静。这安静是舒伯特的小夜曲,能听得到呼吸;这安静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能感受到生命的锤音。他们从不标新立异,却时时拥有与众不同的魅力。而他们却都总是需要安静。
杰克逊走进了非洲,王丽萍进入了云南。世人都只听到对他们赞美的声音,却不知道他们在寻求激烈的舞步中,每一个节拍都在叩响安静。霹雳的手势和滑步的动作,是在呼唤安静的生命,张扬原自然的宁静。肢节的鼓动,腰肢的摆弄,是在轻啄静静的山林,招手天边的寂静。舞者的职业是什么?应该是安静。是用无言的动作做刀,雕琢自然这块奇石上突兀出的棱角,劈凿心灵这块田地里相互凝结的土粒。他们是不能秀的,一秀便就臭了。
不仅他们,任何一切的艺术者,音乐家,哲学师们,他们都是向往安静,努力去营造安静的。唯有安静,才能把不知何时起,人们相继丢掉的平淡找回来,重新加工,放回到世人面前。人们因为面对曾经的熟悉,才会忍不住地迷恋,甚至迷醉。
这个世上,没有一件惊人的作品不是在安静中出炉的。世人对之爆炸般的欣喜,仅是他们又次投入安静的信息。你看这个广场,多么安静。可,就因为安静,无数人慕名而来,终会暴涨这份安静的。我只想在这安静还没完全沸腾之前离开。我没有作品出炉,所以,只有安静,安静。
安静是什么?安静是月光的奏鸣,是蟋蟀捂紧了嘴;安静是夜与灯火的约会,是树与风的依偎;安静是阳光触及粼粼的湖面,却不惊扰悠闲的鱼尾;安静是沸水注入壶底,与清香一起窃语;安静是钢笔与纸的激吻,追赶着书写者灵魂的距离;安静是大河奔流的进行曲,星光惬意了留恋者的醉;安静是每一个激荡的回音后,空白里的无限回味……
我选择安静,是在回来的路上。躲过汽车的笛鸣,避开流浪狗的狂吠。闪进幽黑的小巷,踩出的愉快的疲惫。我安静,因为我的茶具没人清洗。我安静,因为无人点播我手机彩铃的旋律。我安静,是因为我在等时间的指针齐聚正中,它们说好的,要陪我入睡。
2010.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