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筐】又见灯笼果(散文)
一
秋天是个魔术师,每天都像变脸似的充满了戏剧性。枫树昨天还绿意葱茏,今天已戴上羞涩的红盖头;柿子树上,绿柿子已变成了“红灯笼”挂在枝头,红红火火,喜庆热闹。
田野里,玉米已完全长熟了,棵棵亭亭玉立,玉米穗和玉米叶子早已没有了水分,风一吹,呼啦啦地响,好像在说:“我成熟了,快把我摘下来吧!”香甜可口的玉米对于鸟儿来说,是美味的食物。它们用灵巧的嘴巴揭开玉米穗的外衣,啄食玉米粒。听到脚步声,这些“机灵鬼”就如闪电一般,快速地飞到河那边的树林里,只留下玉米秆在晃动。
花生也成熟了。有的叶子已经泛黄,有的叶子还绿油油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走进花生地,偶尔可以看到露出地面的花生,白花花的,让人忍不住想拿一颗来品尝。
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花生地里,忽然,我惊奇地发现了一种小时候经常见到的野草——灯笼草。秋日的阳光下,灯笼草在花生地里格外显眼。它虽然只是一棵小草,却有着树的姿态,枝枝叉叉,自由地向外伸展着,好像在宣誓自己的主权:“闲人勿进,这片地方是我的天下啦!”它的上面结满了灯笼一样的果实,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它。
我数了数,这棵灯笼草大概结有三十多颗果实,大的像绿色的枣,小的像米粒,大大小小的灯笼果乖巧地挂在灯笼草上,风来的时候,它们也会随风摇摆,左摇右晃,像喝醉了酒,舞姿特别妖娆。灯笼果的外面披了一层薄薄的绿纱,远看,就像是一个个吹了气的绿皮球,肚子圆鼓鼓的,饱满圆润。从上面观察,它的形状呈五边形,脉络清晰,线条分明,又像手工做的纸灯笼。
灯笼草是生命力很旺盛的一种野草。由于农村田地里生长着很多灯笼草,人们并没有把它当成宝,而是把它同别的野草一样对待,只要看到它,就会毫不留情地拔掉,甚至“斩草除根”连根拔起,以免它再开枝散叶,繁衍后代。现在,为了不让野草生长,庄稼地里都会打除草剂,灯笼草再想生长,更是难上加难。这一棵灯笼草能够在花生地里异军突起,独树一帜,自由自在地开花结果,也算是创造生命的奇迹了。
它是我美丽的遇见,让人我惊喜万分。我弯下腰,像对待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折了一枝,拿在手里仔细地欣赏,与这个久违的“老朋友”对视良久,看看它的花,摸摸它的果,感觉很亲切。由于还没有完全成熟,这些灯笼果一个个绿油油的,像穿了一件蓬松的绿泡泡外衣。我轻轻地剥去它的外衣,露出一个绿色的豌豆大小的圆豆子,如珍珠似玛瑙,光滑细腻,我左瞧右瞧,越看越喜欢。
再过不久,这些灯笼果就成熟了,外衣的颜色将由绿变红,里面的果红得晶莹剔透,娇俏鲜艳,红色的灯笼果挂满枝头,就像一件件惹人喜爱的纯天然艺术品。
二
从小生活在农村,草的味道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那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去地里拔野草,尤其是夏季里草木繁茂,野草拔了一茬又一茬,依然长得茂盛,一副除不尽的样子。
我喜欢闻草木的清香味。由于经常与草打交道,我认识了许多野草。对于一些草,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用途,我非常熟悉。像什么狗尾巴草,马齿苋、龙葵、牛筋草、苘麻、苍耳等。通常是,我一边拔草,一边玩。看到一些奇花异草,总要左看右看,问问小伙伴这是什么草,然后拿在手里把玩半天。
比如看到狗尾巴,我习惯于把上面的毛茸茸的部分摘下来,用它们编织成三股绿色的小辫子,有时也会用它编成小兔子的模样,玩得不亦乐乎。苘麻的叶子,光滑得很,指甲花开的时候,我时常跑到田野里找苘麻的叶子,用来包指甲。它的种子藏身在圆形的壳中,我们老家都称之为麻蒴,刚开始是白色的,像白芝麻,长熟了就变成黑色的了,只要看到麻蒴,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摘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唇齿留香。苍耳就更好玩了,上面长满了刺,像小刺猬一样,它是一个椭圆形的球,调皮的小伙伴趁我不注意,把它放到我的头发上,弄掉几根头发,苍耳还紧紧地粘着头发不下来……
最有趣的是,看到开花结果的灯笼草,小巧的花,玲珑的果,搭配和谐,堪称完美。我喜欢那上面的灯笼果,红了的果实可以摘下来任意品尝,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它总能让我想起正月十五提的小灯笼。小时候提的灯笼,大多是圆形的西瓜灯笼,外面纸上画一些漂亮的画,中间放一支蜡烛,天一黑,就提上灯笼,点着里面的蜡烛,红通通的灯笼顿时映红了小伙伴的脸。我常常想:也许灯笼就是人们模仿灯笼果制作出来的也说不定呢!
灯笼草春季里开始生长,小时候的灯笼草与辣椒苗非常相似,叶子光滑翠绿,我时常难以分辨出是灯笼草还是辣椒苗。长大后,叶片会出现锯齿的形状,此时的灯笼草又与龙葵相像,龙葵的花是白色的,花蕊呈黄色,结的籽暴露在外面,一枝上能挂许多颗籽,密密麻麻。龙葵生时是青绿色,成熟了就变成紫黑色,味道甜滋滋的,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灯笼草在夏日里会开出淡黄色或乳白色的小花。那花很小很小,细细碎碎,就像小米粒般可爱,又像一个个精美别致的小铃铛,这儿一颗,那儿一颗,或并排挂在灯笼草上,看着就让人喜欢。花的里面一圈是深紫色,中间的花蕊颜色浅,紫心白蕊,花儿像小小的杯子,不分瓣,每朵花有五个尖,显得特别小巧精致。
灯笼草的花儿败落之后,会结出一个个灯笼果。它里面的果实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藏身在帐子里,因此,灯笼果也叫姑娘果。根据它成熟之后的颜色,黄色的灯笼果,人称黄姑娘;红色的灯笼果,人称红姑娘。人工栽培的灯笼果颜色更是丰富,五彩斑斓,数不胜数。
秋日里,灯笼果成熟了,外皮薄如蝉衣,摸起来干涩无水分,轻轻一拉顶端就可以撕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果实,一个个溜圆溜圆的。小时候,我最喜欢把“小灯笼”摘下来,把它的尖部对准额头按下去,只听“叭”的一声,里面的籽争先恐后地从“灯笼”里涌出来,弄不好会洒一脸的灯笼籽,仍然乐此不疲,兴趣盎然,觉得非常好玩。
小小的灯笼果,是我童年的一份美好珍贵的记忆。它让我儿时枯燥单一的乡村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幸福无比。这是多么有趣的一种绿色植物啊!
三
灯笼草的果实,处垂绛囊,像肉嘟嘟的红樱桃,被外壳包裹着,充满着神秘的味道,有人也叫它“绛珠仙草”。
《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前世曾是一株绛珠仙草。传说绛珠仙草生长在西方灵河岸上的三生石畔,赤瑕宫神瑛侍者用甘露每天进行浇灌,让绛珠仙草没有枯萎,得以很好地生长。后来,绛珠仙草吸收天地之精华,又有雨露的滋润,退去草木之形,化作一漂亮女子。因神瑛侍者下凡到人间,绛珠仙草为了报恩,也降生人间,这才有一段林黛玉与贾宝玉之间的“木石奇缘”。
《中药大辞典》中记载:“灯笼草清热,行气,止痛,消肿……”灯笼草是一种野生草本植物,也是一种“味苦性寒”的中药材。据说,这种草浑身是宝。叶子和茎晒干后能入药,具有清热解毒,利尿消肿,促进消化有健胃消食的作用。它里面含有多种丰富的维生素,如维生素B,氨基酸及一些微量元素锌、硅、硒等。灯笼果,成熟时,会变成红色,甜中带酸,味道很特别,正因为它味道微酸,我们又称它“酸浆果”。
陶弘景说:“酸浆到处都有,苗像水茄而小,叶也能吃。结果实作房,房中有子,如梅李大,都为黄赤色,小儿爱吃。”虽然灯笼草生活在乡村田野间,但它以俏皮可爱的形象,独特的味道,营养价值高,征服了人们的心。
成熟的灯笼果,因为味道甜酸可口,鲜美诱人,人们喜欢用它当原料,制作成蜜饯、果酱、酒等,不但可以满足味蕾的需要,还具有一定的药用功效,真是两全其美。
“花开橙色腋中生,挂果穿衣不露嵘。剔透珍珠黄似玉,芳香美艳几多情。”这首诗写出了灯笼果的特点,圆润似玉,清香美丽。有人说红色的灯笼果犹如一颗颗多情的相思红豆。因此,灯笼果也代表着纯洁浪漫的爱情。
小小的灯笼果,赤子如珠,是吉祥和幸福的象征,是美的化身。它含蓄而不外露,娇俏而不侍宠,盈盈满枝,为人们所喜欢。
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