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财产问题(小说)
青云酒楼的老板李青云和丈夫民政局副局长张海生的关系越来越僵,夫妻意见不合,互相指责埋怨。
前几年,李青云经常对丈夫说:民政局是个大局,每年的招待费少说也有几十万,你也介绍几回来咱们酒楼,反正是国家的钱,谁赚不是赚?张海生被纠缠不过说:介绍几回也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一,菜的分量要比一般顾客多些,二,价钱要比一般顾客便宜些;而且服务态度要好,做到热情周到。你要保证做到,不能叫人背后骂我黑心。李青云一一答应。可是她又想:如果是丈夫的领导、同事私人聚餐或家宴,我少收些还是个人情,他们也会感谢海生,多支持他工作;如果是民政局工作招待,办的政府的事,花的国家的钱,我少收钱,谁也不会感我的恩,承我的情,我犯得着吗?于是凡民政局来客招待,菜是丰盛了,价钱却成倍翻。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一多,正局长王乃明就发话了:老张,青云的收费有些离谱了,咱不能叫人家说咱当领导的以权谋私。张海生很惊讶,找来发票一看,果然高得离谱;回家狠狠批评了妻子。李青云并不接受,说,王局长这不是批评你,是给你传递个信号。丈夫问什么信号;李青云说,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处理办法。时逢中秋佳节,李青云备了份厚礼送至王局长家中。
第二天,张海生刚上班就被王局长叫了去。王局长一脸怒色,拿出一大包东西摆在他面前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跟你说青云收费高的事,只是想叫你劝劝她做生意于公于私要公平合理、一视同仁,并非想跟你要东西。张海生顿时脸红,连忙说,这事是青云背着我干的,我一点不知情。回家我一定狠狠批评她,叫她彻底改正错误,向您赔礼道歉。王局长摆摆手说:算了,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也不要她赔礼道歉,今后局里不到她那里吃饭就完了;这样避免影响,对你对我都好。既然局长这么说了,张海生也不便多所解释。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把东西摔到妻子面前,狠狠骂了她一顿。李青云不以为然,说:你也别光怪我,也想想你的为人,他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他心目中一点分量也没有。还是个副局长呢,简直一般人员也不如!张海生受了羞辱,生气说,你别管我有无分量,反正以后你别想再做民政局的生意。李青云说,不做就不做,离开民政局,离开你,青云酒楼照样开,一样红火!她收拾起东西,心想,他王局长不接受,自会有人接受,他管得了民政局,还管了其他单位?
随着改革开放进一步拓展,国家经济繁荣,人民生活不断提高,青云酒楼在李青云辛勤经营下,生意越来越兴隆,规模越来越大。这些年她从早忙到晚常常感觉能力不足,疲惫不堪。于是她又对丈夫说:你那个副局长,从三十多岁做到四十多岁,还是个副的;如今又提拔了几个副局长,年龄比你小,文化比你高,我看,你想扶正也难。你就别拼死拼活干了,公家的事就这样,永远干不了,得过且过就行了。酒楼的规模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抽空过来帮帮我,酒楼多赚些也比你那点工资高。说一次,张海生不理她,再三说,他就来火了,说:你这叫什么话?我是共产党员,国家干部。在其位,谋其政,只要我还在这个位子上,就得兢兢业业把这份工作做好。至于扶不扶正,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事,领导看我在哪个岗位上合适就放在哪个岗位上,我就得努力干事,毫无怨言。你要觉得忙不过来,就聘个助理帮助你。现在人才流通,什么人才聘不到?李青云说,聘人不要发人家工资?自家人能干又何必花钱雇人?张海生说,你怕花钱,就别怕累,别叫苦,也别打我的主意。告诉你,只要没退休,我就得全心全意地干工作。你还是认真挑选个精明能干的助理,他为你赚的钱绝对比你付他的工资多。李青云见丈夫不为所动,没办法,只好贴出广告,左挑右选,聘了个学企业管理的叫赵杰的大学生做自己的助理。
赵杰是个十分精明帅气的小伙子,不仅做事干练,而且言语乖巧,讨人喜爱。工作一久,他见李青云一个女人经营这么大的酒楼,资产过亿,很是羡慕,不觉动心,就设法讨她欢心。初来,他叫李青云“李总”;不久,他对李青云说:您很慈祥,而且富有爱心,就像我的妈妈。我能叫您“李阿姨”吗?李青云笑着点点头,从此他叫李阿姨。又过了一段,他又对李青云说:其实您还很年轻,而且很漂亮,就像我的姐姐。我能叫你“李姐”吗?李青云又笑着点点头。于是他开始叫李姐。彼此关系拉近了,便无话不说。他利用所学的专业知识,不失时机地给李青云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李青云都高兴地采纳了,果然酒楼的管理和生意又上一个新台阶,效益大增,李青云对他更加信任。接着他又提出,酒楼的生意做大了,光有个会计不行,还要设个财务总监,对酒楼的财务进行监督和管理。李青云又采纳了,并且叫赵杰主持招聘了一名叫朱晓娥的财会专业的大学生做财务总监。
青云酒楼自从聘用了赵杰、朱晓娥两名懂业务的大学生,管理规范,名气大长,生意更加兴旺。李青云也轻闲多了,她每天除听听汇报,看看报表,具体事务都让赵杰去做。有时她闲得无聊,就叫赵杰来她办公室聊天。有一次赵杰对她说:李姐,您知道吗?其实你长得很美,只是缺少修饰;你应该经常去美美容,多用些高级化妆品,多穿戴些高级名牌服饰,这样就会更加亮丽风韵、雍容华贵。酒楼以您的大名命名,您的形象就代表酒楼的形象,所以您必须美化自己,来提高酒楼的品牌和形象。李青云觉得有道理,于是认真修饰妆扮自己,到处托人购买高级服饰和化妆品,不久果然大有增色。
一天,赵杰汇报完工作刚要离开,李青云又喊住他:小赵,你看我这副珍珠项链可漂亮?请人从香港刚带回来,一万多块呢!赵杰走近她,伸手托起项链在她的颈上认真欣赏起来,说:真漂亮!珍珠又圆又大又润。这副项链也只配你戴才好看。李青云说,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叫只配我戴才好看,难道别人不能戴?赵杰说:这就叫物配其人。比如这张老板桌,放在您办公室显得豪华富贵;如果放在农民茅草房里它就黯然失色。李青云满面笑容,轻轻拍了拍赵杰的脸说:我的乖乖,真会说话!怪不得你会做生意。赵杰就势抱住李青云的手放在嘴上亲吻,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像你们做老板的,就应该穿名牌、戴名牌、用名牌,这样,才显示出身份来;否则,与雇员何异?李青云说,很对!你这张嘴就是讨人喜欢。说着又在赵杰脸上拍了拍。
国庆节前夕,李青云设宴招待一些老关系户的领导,叫赵杰陪客。宴会直到深夜,她喝得大醉,勉强送走客人便伏在餐桌上呼呼大睡。赵杰见她不能回家,就扶到客房休息。
李青云一觉醒来,竟发现赵杰赤身裸体睡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内衣也全被解开了。她大惊,一把抓起赵杰问道:你怎么睡在我这里?赵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还来问我,你说呢?你喝得酩酊大醉,动弹不得,我只好把你扶到客房休息。我刚要走,你又要喝水又是呻吟,我只好留下来伺候你。直到半夜,我见你安静了,又要走;你一把抱住我,非要我留下来陪你;我挣脱不得,又怕得罪你,就只好……你认真想想,是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上你的床。李青云拍拍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看着赵杰健壮的身体,俊俏的面庞说:也许是我酒醉乱性。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这种事既然开了头,又哪里止得住?两人隔三差五便躲进客房里幽会,有时是赵杰主动,有时是李青云主动,谁也不好意思拒绝谁。时间一长李青云觉得害怕,她对赵杰说:我看朱晓娥对你有意思,我给你们撮合撮合,你就结婚吧,以后别来找我了。赵杰说,我不结婚,自愿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为你服务。李青云说,我有丈夫,又比你大得多,我们不合适。赵杰说,我就看好你,心甘情愿。你如果和张局长离婚,我就和你结婚;你如果不愿离婚,我就一辈子同你这么过,反正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李青云见赵杰对自己痴情如许,更觉得张海生对她寡情薄意,于是她说,既然如此,我离婚,同你结婚就是了。
赵杰见李青云终于同意与他结婚,抱住李青云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然后说:你现在还不能离婚。你想,这酒楼是你一手创办的,如果现在离婚,就得分一半给张局长,他如果不愿做生意,就只好把酒楼卖掉,两人分钱;我们今后还有什么地方做生意?李青云说那怎么办。赵杰说,你暂时把酒楼转到我的名下,离婚后再转回去。李青云说这样行吗;赵杰说,只有这个办法,我问过律师。
既然是暂时的,李青云便同意了。她很快把酒楼转到赵杰名下,然后提出和张海生离婚。张海生不同意,无奈李青云坚决要离,他迟疑了一些日子,见李青云毫无悔改之意只得同意了。分配财产时,他没有提出酒楼问题,因为酒楼是李青云一手创办的,他只留下了家庭原来的住房。
李青云离婚后便要求和赵杰结婚。赵杰说,我是要结婚,但对象不是你,是朱晓娥——你不是也同意我们结婚吗?你没有看错,我们确实很相爱,已经好多年了,就等待这一天了!李青云一听勃然大怒,说:你小子竟敢玩弄老娘的感情,我炒你鱿鱼!赵杰哈哈大笑说:你别忘记了,你已经把酒楼转到我的名下,如今我才是青云酒楼真正的老板,炒鱿鱼也只有我炒你!
至此李青云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她找律师打官司,要求从赵杰手里追回青云酒楼。律师说,青云酒楼已经转到赵杰名下,如今是他的财产了;你们又没有结婚,因此与你毫无关系。她如实诉说了被赵杰欺骗的经过,再三请求律师帮助她。律师说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恳求你的前夫向法院起诉你离婚前私自转移家庭财产,也许还有希望追回。
李青云含羞找到张海生说明来意。张海生说,酒楼是你辛苦打拼创办起来的,怎么处理是你的权利和自由,离婚时我明知你转移出去了我都没有追究,现在我就更不便追究了。李青云哭诉道:我受赵杰欺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失去家庭也失去了财产。律师说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所以我厚着脸皮来求你;你如果不愿帮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有从酒楼上跳下去,一死了之。说完又哭,十分悲伤,张海生只得答应。
张海生向法院提起诉讼,控告李青云离婚前私自转移夫妻共有财产。不久法院审理了此案,追回了被赵杰骗去的青云酒楼。李青云哭着对张海生说:我只贪图金钱享乐不看大节,上当受骗,咎由自取。感谢你离婚后还肯帮助我,既追回了财产,又挽救了我的性命,大恩大德,终生难忘。青云酒楼是你我的共同财产,产权各有一半。你如果愿意我做生意,我就继续经营,年底红利平分;你如果要钱,我就折价付钱给你。张海生摇摇头说:你又错了,我帮助你追回酒楼,是为了伸张正义,惩治邪恶,并非为了财产。青云酒楼以前是你的,现在仍然是你的。希望你接受教训,切实按照政府的方针政策办事,走正道,合法经营。我有工作,有工资,生活无忧。
李青云见张海生冰清玉洁、纤尘不染,感动得跪倒在地哭着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话,走正道,合法经营。你如果能原谅我,我希望尽快复婚,我会用我的后半生来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