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黄花分外香
久居佛山这样的亚热带城市,对季节的感觉无疑是迟钝的;对季节最能作出权威性诠释的,无过于故乡的大巴山。进了三月,大巴山脚下的汉中平原,又该属于春意融融、遍地黄花的世界了。
这个时节,站在大气磅礴的古汉台举目远眺,原野上,一垄又一垄,一田又一田,盛开着的油菜花,似从天边奔涌而来,又向天边翻卷而去。油菜花的黄,那是怎样的一种黄呢?她黄得那么亮那么纯,一方方油菜花,就像一块块硕大无朋的纯金,不含一星杂质,没有半点瑕疵。由鹅黄而蛋黄而金黄,近观远看,都是一种自然和谐的视觉盛宴。她无羁无绊地在故乡汉中的原野上尽情炫美,绽放得如此彻底和疯狂。她让蓝天暗淡,让百花羞涩,她以无边无际的覆盖,述说春天的饱满诗情。油菜花,就像我那仍然坚守在故乡的父老乡亲一样,从不挑拣自己的生存环境。不论润湿的河边,还是干旱的土岗;不论房前屋后,还是路边地头,她们总将生的渴望年复一年的在春天唱响。
又是一年春风暖。父亲在电话里说,汉中的油菜花又开了,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吧!
时光匆匆,屈指算来,我只身离开汉中来广东打工已经十年。十年,足以淡忘一些关于人的记忆,却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油菜花的黄。远离故乡的我在繁华的都市徜徉,梦里总氤氲着家乡田野里油菜花的香——油菜花是我深深的乡愁,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好时光。就像二分钱一根的棒冰,一毛钱一碗的面皮,就像躲在油菜花地里剥油菜薹吃,大呼小叫捉迷藏。远远的人声传来,我抖落一身菜花直起嗓子喊,狗子哥,快出来!狗子哥刚探出黑脑袋,我这边眼疾手快,扑过去大叫,哈哈,看你还往哪里藏?
也怪我离家太久,很努力地想,还是想不起狗子哥的模样。我在苍茫的人世上寻找着,不过是在寻找一个永无止境的想念。曾经有人与我同行,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野里疯跑;曾经有人微笑着,用他小小的手将一朵油菜花戴在我头上;又是谁的父母,年复一年的,油菜花开时,他们总站在村口的麻柳树下,把女儿的身影久久眺望。油菜花是乡愁的背景,它黄色的基调是淡淡的,凄美的忧伤!
一别经年,那个我叫过他哥哥的人,他忘了也好,记得也罢。今天,在这离家万里的异乡,我要告诉他的是,我闻到油菜花的香了。我的心虽已暗许给了远方,但当我接到父亲的电话,又一次被那片油菜花无意击中时,思念就成了我惟一的选择。故乡的亲人啊,你们现在还好吗?当我怀着甜蜜的忧伤在梦中的油菜花面前忘情流连时,你们愿不愿意和我并肩而立,让夕阳拉长我们的身影,让花香安妥我们的心绪,让我们微笑着,将这殷勤赶来与我们生命相约的美丽尽收眼底呢?
油菜花,像故乡的人一样朴拙大美的油菜花啊,你是姹紫嫣红中的一抹黄,你是料峭春寒中的一丝温暖,你是岑寂的大地上突然扬起的一声吹呼!你在春天的早晨把远在他乡的游子喊醒了。
西北望故乡,油菜花的黄哦,那是游子心头的一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