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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见闻】大嫂(散文)


作者:范明秀 童生,624.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138发表时间:2024-01-12 07:49:29

大嫂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受当时环境的影响没有读过一天书。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有着所有传统妇女的美德,当然也有一些传统的老思想。大嫂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在那个吃饭全靠种地,穿戴全靠手工的年代,大嫂为了减轻她母亲的负担,从小就学会了纺线织布,绣花做鞋。白天去地里劳动晚上熬夜做针线,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一九八四至二零二四整整四十年的光阴,四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许是短暂的。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四十年,足矣让她尝尽这世间百味,经历所有的风霜。足够让一个人从青丝走到白发,从曾经的意气风发到随意安详。
   大嫂嫁给大哥那年是一个春天,我父母正值壮年,奶奶健在。大姐和二哥都没有结婚,我还没有成年,我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只知道我们家要娶媳妇,是最大的喜事。所以我的心情也像春天一样明媚灿烂。
   大嫂结婚后,侍奉奶奶,孝敬公婆,对小姑子小叔子也很好。所以我们一家相处的十分融洽。对于我来说新嫂子的到来一切都是新鲜的,甚至是神秘的。大哥大嫂的新房在老屋前面,她们的房间里粉刷的雪白的墙面,炕围墙上糊着花花绿绿的花纸。炕上铺着雪白的羊毛毡,羊毛毡上铺着粉色的炕单。木质的被搁子,被搁子小门上镶着画了花的玻璃,门把手也是玻璃的。被搁子上门整整齐齐放着大红大绿的花被子,龙凤呈祥的黑边门帘里面是一个新鲜神秘的世界。我有事没事的就站在门帘外,掀开一角小脑袋探进去看看新媳妇在干什么。有时大嫂看见我就说,进来吧,在外面干嘛呀,我赶紧嘿嘿一笑跑出去。有时候大嫂拉我进屋,从床头小木箱里拿出一个黄灿灿的香面梨给我吃。那个时候大嫂娘家有梨园,我们家还没有,又香又面的黄色香面梨,对于我来说就是神仙级的味觉享受。大嫂房间里对我诱惑最大的是那个能装四节电池的收音机。木质的外壳,收音机前面上半部分带着金丝烟花的布面,下半部分是换台的标识,开关一边一个。最下边是圆圆的小塑料腿支持这整个机身。摆在桌子上特别漂亮。大嫂的收音机能收很多台,比父亲给我们买个那个黑色的小戏匣子强太多了。于是我就经常去大嫂屋里,摆弄她的大收音机,杨家将,岳飞传,三国演义等评书,通过收音机把我带进另一个英雄的世界。我去大嫂屋里无论怎么闹腾她从来不会厌烦。
   那几年家里日子穷,大哥趁农闲会骑着自行车去德州,换小米做点小生意。有时候出去几天回不来,我就和大嫂去作伴。铺着她的新褥子,盖着她的新被子心里可美了。有一天刚刚睡下大哥回来了,具体细节记不住了,大概是他们让我回去睡,我当然不乐意走了,大嫂拿出香面梨给我吃,吃完了我也不走,这新被子多软和多好看睡着又舒服,我还没有睡够呢,我就不走。那个年代的人就是傻,现在绝对没有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我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呢。
   大哥脾气很倔,凡事都认死理。同年大嫂的娘家嫂子生了孩子过十二天。一大早母亲就拾掇好鸡蛋挂面,红糖及看小孩的喜钱。吃过早饭,大嫂分别和奶奶,母亲告别后就回娘家去了。下午回来照样吃饭晚上休息啥事也没有。第二天一家子吃完早饭,大哥早出去赶集做生意,大哥放下饭碗正要出去,大嫂伸手拦住了大哥说,你不能走,你得把事情说清楚再走。奶奶和我父母先是一愣,赶紧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原来昨天大嫂回娘家,没和大哥打招呼,没和他辞行。大哥不乐意了。昨天晚上生了一夜的气,说大嫂眼里没他,回娘家说走就走,串门的走的时候还打个招呼呢,我这不是开店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大嫂说,家里有奶奶,有爹娘,跟长辈都告别了,你挑什么理。大哥说,长辈是长辈,我是我。反过来调过去就是一句话,我这不是开店的,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既然你眼里没有我,不把我当回事,明天我去集上吃顿好的,我就去钻汽车轱辘!老实的大嫂吓坏了,一晚上都不敢睡觉,所以今天不让大哥出门赶集。
   我清楚的记得,奶奶,父亲母亲跟着劝解说和。问他到底因为什么事生气,就因为没跟你辞行也不至于吧!大哥倔劲来了,无论大人们怎么解劝,不是半天闷不做声,就是反过来倒过去还是那句话,他这不是开店的,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住店的走还和掌柜的打招呼呢。大人们说和调理家务事我还小也不懂,更不敢说话,只是觉得特别害怕。大嫂说,我以后去娘家肯定和你辞行,这次我错了,这事才算罢休。生气的第二天,我和大嫂一起洗衣服她洗第一遍,我洗第二遍。大嫂不像往常一样一边洗衣服一边和我说笑,我看见她使劲地在搓衣板上搓衣服,大颗大颗的泪珠一直往下掉。可见她心里有多委屈。直到现在大嫂哪里去都和大哥说了一声,以彰显你一家之主的地位。
   后来我们说起大哥的倔脾气,我说大嫂,你就是胆小,你让大哥去赶集,他真的去钻汽车轱辘吗,他就是吓唬你,给你下马威给你立规矩,你别管他让他去。大嫂说,你哥脾气倔,万一真想不开出了事,我怎么和奶奶和爹娘交代。老人们对我很好,她们都疼你哥,既然走进这个家门就是一家人,脾气好坏都要接受和忍耐。有了矛盾都不认头,你倔我犟只有把矛盾扩大化。出了大事后悔来不及。谁没个脾气,一家子也不是拼脾气,讲道理的地方,低低头过去得了。我们是大哥大嫂得带个好头,你哥脾气倔我听他的我认了。
   我们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种棉花,最少种三四亩,棉花属于经济作物,收了棉花还能卖钱,棉籽还能换食用油,棉花棵还能当柴烧。虽然种棉花工序繁琐时间长,从春天种下一直到秋后十月才能完事,为了贴补家用我家每年都种。当年到了农历十月左右才把棉花摘完,大哥赶上我们家的骡子车,我和大嫂大姐去拔花棵。拔够一车再装车拉回来码垛。干着干着天阴了,刮起了西北风夹杂着小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很多干活的人们都回去了,大哥就是不发话。那块地地名叫四十亩地,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就剩我们几个在地里拔花棵子。雪越下越大,大哥的倔劲上来了就是不让我们回家。再冷我们也不敢说话,要是隔现在,你不走拉倒,你愿意干你干得了,我们早撂挑子不干了。最后愣是拔满一车才回家的。回去奶奶的父母一阵心疼数落,大哥一句话不说,我们也不敢抱怨。时至今日我们问起大哥,问什么那么冷还冒傻气的在地里干活,大哥还是嘿嘿一笑不做解释。
   八几年的时候,农村还是不算富裕,基本的温饱虽然不是问题,大鱼大肉辅食营养还是跟不上的。大嫂蒸包子都是做两种,买点肉馅给大哥吃,她自己只吃素白菜。一天让大哥吃两个鸡蛋,从最穷的时候到现在一直没变。大哥身体素质不是太好,地里的活计又多,大嫂把家里好吃的都紧着大哥吃。我十分不解的问大嫂,你怎么不和大哥吃一样的包子,你不爱吃肉吗?大嫂说,小丫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结了婚就懂了。
   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有人来我家给我说媒。我当然不屑一顾。我和大嫂在地里拾棉花,大嫂就问我,谁谁谁给你说的婆婆家,你愿意吗?我说,大嫂你说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见一面就订婚,哪来的感情呢?大嫂听了赶紧沉下脸郑重其事的和我说,哎吆,这话你就是和我说说,要是在外人面前说,看人家不笑话死你!我吐了吐舌头,撇撇嘴不再吭声。心里却嘀咕,老土,不懂爱情。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有什么资格和大嫂讨论感情和爱情。大嫂和大哥的结合纯属父母包办,更何况是三家转亲的结合。这是时代的诟病,父母那一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样的事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屡见不鲜。无论愿不愿意,她们为了兄弟为了顾全大局还是作出牺牲的。她们舍得一人一生,完美诠释了什么是深明大义,什么是委曲求全。要是放到现在没有一个人会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对于大嫂我是尊敬的,更敬佩为家庭付出的每一位女性。
    随着侄子侄女的出生,大哥的脾气柔和了很多。随着生活水平逐渐变好,日子轻松了大哥也学会照顾大嫂了。要是原来大嫂身体不舒服告诉大哥,他肯定闷声闷气回答,和我说干嘛,我又不是医生。到现在大嫂干活累了,胳膊疼腰疼,大哥也会说,我给你捶捶。人是感情动物,漫长的岁月里总能感受到爱,爱是相互的,爱是可以传染的。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就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唯有真诚无私和大度包容才能才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婚姻的幸福。
   现在日子富裕了,可是大嫂勤俭节约的习惯还是改不了,家里有和吃的还是紧着大哥吃。家里过了时的旧衣服,旧被子还是不舍得扔掉,每次侄女回来就给她收拾屋子,扔掉一些过时的旧衣服,侄女前脚扔掉,她随后再去捡回来。嘴里不停嘟囔,扔吧扔吧,把我也扔了算了。后来侄女就把旧衣服被子装她车上,说给大嫂去拆洗,拉出村子扔的远远的,再回来都给她买成新的。
   大嫂对自己刻薄舍不得吃好的穿好的,可是对于我们和亲戚们都是大方周到的。大嫂结婚时我还小,所以大嫂很疼我,我长大了教我做针线,教我绣花。但是我的脾气可不像她一样沉稳。我脾气急嘴也急,有事不吐不快。这么多年无论对错大嫂从来都没有和我红过脸。2016年我回老家做手术期间大嫂对我体贴入微的照顾,出院后,怎么照顾产妇就怎么照顾我。换着花样给我做饭吃,给我洗头洗内衣,长嫂如母大体就是这个样子。
   今年是大哥大嫂结婚四十周年,我遇见大嫂也四十年了,我感动于这种非血缘的亲情,我用最质朴的方式记录这温暖的相遇,大嫂,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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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长嫂如母,作者在这篇散文中深情朴实的描写了一位勤劳可亲的大嫂形象。孝顺长辈,在生活小事上处处让着丈夫,在艰难岁月中有好吃的总是想着体贴丈夫,对待作者更是如母亲般关爱。虽然岁月变迁,时代更迭,作为大嫂那代人的婚姻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时没有爱情可言,没有婚姻自主。可是他们用宽厚善良支撑起家庭,在忍耐、奉献中积累幸福。作者笔下的大嫂,没有任何夸饰,流畅文笔下贤惠、细心、朴实、善良的大嫂形象跃然纸上,令人赞叹。感谢老师精彩分享,佳作力荐共赏。【晓荷编辑:萧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40113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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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萧垦        2024-01-12 07:50:47
  问好老师,创作愉快,期待后续更多精彩!
2 楼        文友:范明秀        2024-01-12 08:32:10
  感谢萧老师辛苦编按,致谢敬茶!
3 楼        文友:何叶        2024-01-13 20:14:37
  恭喜精品!范姐姐加油!
何叶
4 楼        文友:蔚蓝枫叶        2024-01-13 20:52:37
  俗话说贤嫂比母,妹妹遇到了一个至亲至爱的好嫂子。恭喜精品连连。加油,再创佳绩。
5 楼        文友:土木禾刀        2024-01-15 14:31:05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温暖的存在。
6 楼        文友:阔以        2024-01-15 14:42:11
  祝贺老师斩获精品!点赞!
智慧到彼岸
7 楼        文友:陌小雨        2024-01-16 17:29:12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8 楼        文友:十月枫叶        2024-01-19 14:27:11
  恭喜范姐又一精品。接地地的作品,读起来总是沉浸其中,点赞佳作,学习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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