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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雨打芭蕉(小说)


作者:秀针河 童生,771.8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19发表时间:2024-01-24 12:45:57

【流年】雨打芭蕉(小说)
   离婚后,赵越住在老岳父家里,是省委省政府高干们居住的大院,里面全是独栋别墅。徐副省长的家也在这里,这倒方便了赵越和儿子良良见面。良良天天能见到爸爸非常高兴,他不愿意回妈妈现在的家,总想和爸爸在一块。赵越把良良带回过自己的家里,任娟娟倒是很喜欢良良,让他叫自己“妈妈”,还让他和小妹妹姗姗一块玩。老岳母却不高兴赵越把良良带到家来,她告诫赵越:“不要把不相干的孩子带回家。”赵越只好尽量不让良良跟着自己回家。
   良良已经上学,妈妈给他选择的是七年一贯制的最好学校,每天由徐副省长的司机负责接送。星期天良良在家休息,爸爸的家不能随便去,妈妈家里他又不愿意待着,只好自己在院子里玩。省委、省政府官员们居住的大院里很少有良良这般大的孩子,良良在院里几乎没有玩儿伴。
   这天,良良自己在院子里玩滑板车,滑着滑着不小心碰到了对面走过来人的腿。被碰腿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良良见碰到了她,立刻说了声:“姐姐,对不起。”还没等良良说完,对方破口大骂:“小野种,你没长眼!”同时给了良良两耳光,良良被打得“哇哇”哭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让走过来的赵越和任娟娟看见,“腾”地一下,压抑已久的怒火立刻蹿到赵越的头顶,他上前左右开弓,连着给了那个女孩儿几个大耳光!被打的女孩儿立刻大喊:“救命啊,大男人打女人了!”
   任娟娟自小把打架当成吃饭一样随便,听对方这样喊,她上去又给了对方几个大嘴巴:“你喊吧,使劲嚎叫,现在是女人打女人!”对方也不是省油灯,她见两个人都打她,知道不是对手,马上躺在地上打滚,一面打滚一面呼喊救命。任娟娟上去又狠狠踢了她几脚。院里的保安赶紧跑过来。在这里当保安也很难,如果是外面进来的人在这里闹点小矛盾还好处理,本院人和本院人打架,都是些高官家属,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只能好言好语劝解。被打的女孩儿见保安来了没有作用,又打了110报警电话。警察和保安们一样,在大院里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打小闹很伤脑筋,他们说了很多劝解的好话才把双方劝解开了。
   挨打的女孩儿是徐副省长的女儿,她在外面挨打受了气,回家后把气撒在沈湘芸身上,进门拉过沈湘芸就开打。沈湘芸自小没和人打过架,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她不可能乖乖地任凭女孩儿打她,立刻和她抓挠在一起。屋子里打架,院子里立刻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那些高官家属倒是没人和村妇一样,围观动手打架的,围观的都是些各户的保姆。大家一面看一面评论,房子里外乱成一团。保安来了看劝解不开,有人给徐副省长打去电话,直到徐副省长回到家才止住两个女人动手。看着门外围观的人群,知识分子出身的他感到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
   两个女人停止动手之后,女儿对她爸爸说了在外面挨打的事,徐副省长知道是被赵越夫妇打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任书记已经不再是位高权重的省委书记,但也不是他一个副省长能够招惹的。他安慰了女儿几句,让她息事宁人。
   把徐副省长的女儿打了一顿,赵越知道良良回到沈湘芸家里肯定还要受气,说不定还要挨打。他和任娟娟说了一下,带着良良住进了宾馆。第二天,他开车回到县城,来到岳父岳母家里,和他们商量,让他们去省城照看良良。姥爷和姥姥更是心疼小外孙,他们没有犹豫,马上跟着赵越来到省城。他们先是租房居住,后来在赵越帮助下,在城里买了一套小平米单元楼房,良良和姥爷姥姥住在一起才安定下来。
  
   二
   沈湘芸和徐副省长结婚后,从县城的农科局调到省城,被安排在徐副省长的办公室当秘书。她原来是副科级,调到省城后,被提到正科级。
   结婚后,沈湘芸依然是肚子平平,徐副省长问她什么时候是生产期,沈湘芸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怀孕,生下良良后,她就按计划生育政策要求戴上了节育环。徐副省长这才明白,原来是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现在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作为副省长这个级别的高官,生活上也要注意检点,不能总是离婚、结婚,他只好和这个颇有心计的女人生活下去。不过他开始对沈湘芸处处加小心,没想到这种同床异梦的夫妻生活却帮助了沈湘芸,让她以后所遭受的灾祸小一点。
   她现在是副省长的秘书,赵越是政协主席的秘书,虽说不在同一座楼里办公,传递文件的时候总会见面。尤其是下班以后,同住在一所大院里,每天碰面更是在所难免。赵越见到沈湘芸,一般是不说话点一下头,眼睛尽量不去看她,尽管如此,沈湘芸依然能读懂他的心。从他的眼神里,沈湘芸没有读出恨,没有读出怨,依然是浓浓的歉意和爱!
   每见到赵越一次,沈湘芸就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一场,眼泪整天伴随着她的生活。她三十岁刚出头就开始花眼,头上也出现了白发。
   任娟娟见到沈湘芸时很是热情,张口闭口喊她“芸姐”。背地里她对赵越说:“你看芸姐多可怜,整天苦兮兮的一张脸,才这般大的年纪就像个老太婆了。和那个肥猪一样的老男人生活在一起肯定没有幸福可言,你应该去安慰安慰她,陪她睡几夜也行,我绝不会吃醋。”
   赵越对任娟娟这种不无恶意的玩笑很是反感,他不想驳斥,转过身不去理她。
   女儿姗姗会走路了,保姆跟着她满院子跑。沈湘芸出于女人的天性,更是出于对赵越的爱,她非常喜欢姗姗。在她的心底,赵越的孩子即便不是自己所生,也和自己的亲儿女一样。每次在院里碰到姗姗,她都要抱起来亲热一会。
   任娟娟是那种非常开朗大方的性格,她见沈湘芸很喜欢姗姗,就让姗姗叫她“妈妈”,内心没有一点醋意。
   但是,不是任何人都像任娟娟这样坦荡,起码赵越就做不到。
  
   三
   赵越的老岳父担任了二年政协主席之后,到了退休年龄,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按他这个级别的退休待遇,可以跟随一位秘书、一辆专车和一位司机。赵越当然是跟随他当秘书的不二人选,这个秘书职位可能要一直跟随到死,到那时候,赵越差不多也就该退休了。赵越的仕途已经可以一眼看到底。
   老爸退休,任娟娟在电视台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原来作为一线记者,她采访的新闻报道总是优先播放。现在她采访来的新闻和其他记者采访来的一样,要进行审查和竞争。电视台记者的收入按新闻报道多少提成,这样一来,任娟娟的收入大幅下降。收入少了任娟娟倒是不在乎,她所考虑的是今后如何发展。在新闻部肯定没有了什么出路,她要换一个部门试试。她一再请求调到文艺部,觉得在文艺部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创办一个收视率高的综艺节目,一下子就可以成名。
   经过一番运作,任娟娟被调到电视台的文艺部,她开始准备创建自己的节目。对于妻子的工作情况,赵越并不十分关心,其一,他对电视台的工作一窍不通,其二,他觉得凭着任娟娟的自身能力,干什么都能成功。现在他的心都在一双儿女身上,自己的一生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底了,他只希望儿女们别再和自己一样,过一辈子庸庸碌碌的日子。
   有一天,岳父的一位老同事从别的省份来拜访他,赵越忙着招待。在一家特色饭店吃完晚餐,老岳父回家,赵越负责把客人送到酒店。把客人安顿好之后,赵越走出酒店大门不远,忽然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酒店门口。赵越随意瞄了那辆汽车一眼,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只是其中的一个人,那个人正是任娟娟。只见任娟娟穿着袒胸露背的晚礼服,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像情侣一般走进了酒店。赵越心里“咯噔”一下,他想了一会,又回头走进了酒店。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因为赵越经常为政协来的客人订房间,和大堂服务员们都已经熟悉。看见他进来,服务员远远地和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还要订房间。他告诉服务员,他是刚才进去两个人的朋友,想在他们的房间旁边开一间房子,方便晚上来往。服务员告诉他,旁边的房间没有了,只有那间房的对面还有空房,赵越马上把房子订下来,自己住了进去。
   赵越在房间里一直盯着手机,果不其然,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任娟娟给他打来电话,说晚上要连夜拍节目,就不回去了,让他不要再等她。接了这个电话,赵越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拿着手机,一夜没有合眼。
   早晨,任娟娟两个人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刚出房门,就见赵越坐在对面房间门口的椅子上,高举手机正在拍照。
  
   四
   这次轮到任娟娟央求赵越。她跪在赵越面前,抱着赵越的两条腿痛哭流涕,请求赵越原谅她。她说现在演艺界都是这样的“潜规则”,不和导演上床,没人去给你好好拍片,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今后的事业发展,她心里还深深地爱着赵越。
   这次轮到赵越铁了心,他说:“你可以查一查,古今中外有几个男人戴着绿帽子活得心安理得,别说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就连武大郎都接受不了。”
   赵越把手机里的录像拿给岳母看,岳母看后半天没有言语,后来她问赵越:“没有变通的可能了?”
   “岳母,我是个男人!”
   “你叫我什么?”岳母的话让赵越一愣,自从结婚以来,岳母从来不让他叫“妈妈”,只能叫她特别别扭的书面称呼“岳母”。
   看到赵越愣在那里,岳母说:“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妈妈?”
   “妈妈!”赵越叫了一声,老岳母忽然泪流满面。
   “妈妈理解你,哪个男人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你想离婚就离吧,我不阻拦你。你来家里这几年,我处处训斥你,不是我讨厌你,我只是想让你学会进入上流社会的一些规则和礼仪,为你今后融入高层做准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离婚后,姗姗由我们负责抚养,不用你操心也不用你拿抚养费,你可以重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省得姗姗拖累你。”
   岳母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你每月交到家里的工资,一分没动都在这里,你拿去吧,将来再结婚时不够用的话说一声,我们帮助你!”
   “妈妈!”赵越一下跪在岳母面前失声痛哭,岳母也抱住他,母子俩大哭了一场。
  
   五
   沈湘芸再来给爷爷奶奶坟头烧纸的时候,在这里见到了赵越。
   爷爷奶奶的坟埋在红薯地靠近秀水河的地头,在爷爷奶奶的坟头旁边,盖起了一间简陋的红砖房,赵越就住在这里。沈湘芸听说,赵越和任娟娟离婚后,马上写了“公务员辞职报告”,辞去了一切职务,回到家乡帮着发小赵昆种植红薯,就在简陋的红砖房里安了家。
   沈湘芸见到赵越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只见他头上鸡窝般乱糟糟的头发,上身穿着一件旧的迷彩服,敞着怀里面连背心也没穿,下面的牛仔裤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光着脚趿拉着一双满是泥土的旧拖鞋,和原来光彩照人的赵越判若两人。
   沈湘芸一下扑到赵越怀里放声大哭,赵越也跟着流眼泪。等两个人都停止了哭泣,沈湘芸坚定地说:“赵越,咱们复婚吧,我回去马上就离婚。”
   看到赵越摇头,沈湘芸说:“怎么,是不是你嫌弃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被人玷污了?”
   “不,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纯洁的女神!我们不能复婚的原因是为了良良。如果我们复了婚,只能回到村里生活,良良的户口会跟随着我们,只好让他回到村里读书。村里的教育环境怎么也比不上省城。将来把良良培养出来,希望他的命运别再像他爸爸妈妈这样坎坷。”
  
   六
   他们给爷爷奶奶烧完纸,一起坐在秀水河边,现在他们理解了一句成语,什么是“相对无言”。
   初秋的秀水河畔已经出现败相,柳树叶开始发黄,在西风吹拂下,一片片从柳枝上飘落下来,洒满了冷清的河面,把水面的浮萍都覆盖在下面。荷花已经败落,荷叶也开始枯萎。芦苇上的芦絮从母体上飘落下来,像雪花般飘向远方。
   面对一片残荷败柳,沈湘芸拿出了一台小录音机递给赵越:“我录制了几首广东音乐,旋律都很舒缓,让这些乐曲伴随你寂寞的时光吧。”
   赵越接过录音机随手打开,轻缓的乐曲声响了起来,是那首著名的《雨打芭蕉》。伴随着乐曲声,沈湘芸吟起了宋词:“雨打芭蕉,不知多少相思恼。小楼风啸,花落谁知晓。梦绕廊桥,处处春光好。风吹蓼、霎时杳杳,恨不如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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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沈湘芸和徐副省长结婚,调到省城成为徐副省长的秘书,与赵越同住在省级干部们居住的大院,良良也在省城上学。赵越却因为任娟娟的出轨而离婚,又回到赵家堡种红薯。放弃一场原本就没有爱的婚姻,似乎是解脱,但也不无遗憾。一段生命旅程的结束,也是另一段新生活的开始。他放下了一切,回到滋养他成长的秀水河畔,与土地为伍,褪去了锦衣华丽的装饰,不仅被禁锢的心灵得以回归,压抑已久的情绪也得以释放,吮吸着自由的空气,感慨之余,不免黯然伤神,无论何种选择,心中总会留有伤痕。选择了权势,丢了真爱;丢了权势,得到自由,却已是孤单寂寞;他丢了自己的真爱,又回到最初的平淡。沈湘芸依然爱着赵越,但她清醒地面对现实,为了儿子,她依然留在徐副省长身边,依然与赵越坐拥相思之苦。整篇文章读完,心中五味杂陈,赵越,任娟娟,沈湘芸,他们都在现实与情感中沉浮波动,不忍心责备,却又为之叹息,字里行间始终氤氲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令人深思与回味。佳作,流年力荐阅读!【编辑:清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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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清鸟        2024-01-24 13:01:46
  读别人的故事也是在经历人生,反思自己,心中明确方向。赵越,任娟娟,沈湘芸的人生就是一面镜子,给人以警示和教化。老师对人性的了解很是透彻,以及心理发展和布局都很精准合理,欣赏佩服。祝老师愉快!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回复1 楼        文友:秀针河        2024-01-24 14:01:17
  谢谢青鸟老师的编辑和点评。后续还有两篇,我将继续发完,还要麻烦老师,再次感谢!问好!
2 楼        文友:巧眉        2024-01-25 11:14:01
  这篇作品的故事情节很生活化,文笔细腻。
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3 楼        文友:疏影横窗        2024-01-25 16:22:32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俩个前夫前妻,想也能想到的尴尬场面。在人生轨迹中路是自己选择的,至于好与坏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无法评论。
   作者从比较细腻的手法,将人的心理活动用文字写出来,是感慨也是遗憾,对主人公也是一种折磨。所以说听着自己的心音做事一定不会后悔。
   问好老师,平安顺遂!
不忘初心,还原本质,真实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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