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拜年(散文)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拜年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内涵。它是春节期间一项重要的传统习俗,其主要目的是亲朋好友之间为了辞旧迎新、相互表达美好的祝福和心愿。
年幼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拜年。不是因为春节的热闹,更主要的原因是拜年所得能给自己带来味蕾上的持久享受。
我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彼时,周围的邻居们刚刚解决温饱问题,在寻常的日子里,大糕果子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只有到了春节,各家各户才会想方设法购置年货,好好安慰一下疲劳了整整一年的身心。老家就曾有这样的说法,不管有钱没钱,杀头肥猪好过年。试想,不是过年,谁家能舍得杀了猪圈里面那头肥猪呢。
我印象最深的是八九岁时的拜年情景。大年初一早上吃完汤圆,我迫不及待地放下碗筷,穿着干净的衣服早早就开始了兴奋的拜年之旅。二叔家、六叔家、老太家……一家一户,挨个拜年。很快,不大的几个口袋就已经鼓鼓囊囊的了,没办法,只得跑回家清空口袋继续拜年。过了没几户,口袋又满了,只得再次回家。这一次干脆带上刚洗干净的黄色帆布书包继续上阵。到了堂二哥文龙家,我大声说:“二哥二嫂,给你们磕头啦!”文龙笑着说:“好,祝老四新年快乐,学习越来越好!”接过二嫂递给我的一块三四寸厚的大糕刚要转身,没想到文龙的大手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文龙上过学,肚子里很有墨水。夏日的夜晚,满天的星斗下,文龙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三侠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故事,让我们初步领略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我愣愣地望着文龙。他笑着说:“老四啊,兄弟之间说拜年就行了,对长辈才需说磕头的啊!”我似懂非懂,点点头,转过身就飞奔离开了。
我们庄子上有几十户人家,大伯家住的最远,离我家足有三四里的路程。即使很远,我也记得清清楚楚。说实话,倒不是真心诚意想给大伯大婶磕头拜年,主要是为了能得到几块饼干,或者是一把油炸的果子。现在想来,真为当初自己的幼稚感到惭愧和脸红。
太阳挂得老高老高,我也终于满载而归。回到家把所有的战利品倒在了桌子上。呵,真的丰收了!大糕、果子、饼干、水果糖、花生、玉米花,几乎摆满了整个桌子。
“端碗吃饭了!”听到母亲的招呼声,我赶忙把满桌的喜悦一股脑都扒拉进了一条白洋布口袋。
年轮滚滚,拜年依旧。生活条件的明显改善,也改变了我们对拜年的热情与渴望。十多年后的大年初一早上,孩子们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磕头拜年后,怀揣着压岁钱高兴地飞出了家门,紧接着便听到不绝于耳的焰火哧哧声和啪啪的鞭炮声。大人们依旧拜年。邻里之间相互串门祝福,抽上一支香烟,嗑上几个瓜子,相互讲述着过往的趣事,畅谈来年美好的愿望。大糕、果子、糖果、花生安静地躺在桌子上,很少再有人趋之若鹜了。
我们家兄妹五个,成家立业后就分居各处,加上工作的繁忙,一年的时间里很少能团聚一次。但每年的大年初二我们都会回到老家,一起给老母亲磕头拜年。老母亲已经九十多岁,每年春节都和二哥一家一起过年,于是,二哥家顺理成章成了圆心,吸引着我们一起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一声声真诚的祝福,一年年地在那一座农家小院里回响盘旋。拜年祝福的声音有老母亲的,有兄弟姐妹的,有侄儿侄女的,也有孙子孙女的。
现在,二哥二嫂都已经六十多岁,每年为了一大家人拜年的吃喝要忙上几天的工夫。兔年春节前,三哥突然和大家商量,兔年的大年初二他来做东,兄弟姐妹同样回家,然后一起到集镇上的饭店进行团拜活动。尽管二哥二嫂竭力反对,但禁不住大家的劝说他们只好勉强答应了。
兔年大年初二,老家集镇上的饭店里,氛围温馨和谐。大哥提议,兄妹五人代表各个家庭轮流拜年,穿插在午宴中间。三哥主办,自然第一个拜年:“今天是大年初二,我代表我们一家三口恭祝老母亲身体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大哥、二哥、文兰和文书及你们全家身体好,工作好,生活好!”三哥声音落下后,午宴正式开始。十几分钟后,大哥开始拜年:“兔年新春,我首先祝老母亲身体好,味口好,心情好!祝兄弟姐妹生活舒心,子女称心,万事顺心!祝侄儿侄女工作愉快,事业蒸蒸日上!最后祝孙子孙女们学习进步,快乐成长!”大哥是作家,拜年祝福的话语也是层次分明,重点清晰。紧接着轮到了二哥、大姐和我。我们兄妹三人也分别给全家拜了年。拜年祝福的话语虽内容相近,但每一次都博得了家人们满堂的掌声和喝彩声。
饭店里,酒香菜香熏红了家人们的笑脸。团拜接近尾声,大哥宣布:2024年春节团拜活动地点依旧,主办人是……
近了,近了,仿佛一眨眼的工夫,龙年的新春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