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哪，老头子栽倒啦！”
　　 听到母亲的呼喊，三个儿子不及穿戴，夺门而出。
　　 努娃等了三四个钟头不见三个儿子儿媳、三个孙给自己拜年，就自己“反客为主”给他们拜年；不料，拜年磕头流了血也没唤醒他们，反而是老伴的惊叫才把他们从梦中拉回。努娃更加伤心。
　　 他们扶起瘫倒在雪地的父亲，连忙不约而同打手机唤120。努娃靠在大儿子的怀里，摆手制止：没事，别惊动旁人，老子死不了。老伴一边给努娃擦额头上的血迹，一边嘟囔抱怨儿子们：你们早起来，老头子哪用受这一伤？
　　 前来拜年的远房侄儿是个斗抖音“拍客”，早把这一幕抓拍发到了抖音上。
　　 半个小时不到，点播量达到了50万。呢称叫“公道自在人心”的网友留言：忤逆不孝的儿子，不要也罢！叫“我正烦呢”的网友咆哮：死去吧，死去吧！叫“儒雅”的网友感叹：五千年的文明活生生被三个儿子糟蹋完啦！
　　 刚吃完早饭，村长张小旦背着手来了。努娃一家忙敬烟斟茶。村长一一给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打过招呼后，一脸谦恭，对努娃说：叔，你老是咱村头一批“文明守法户”，咋过年还燃放烟花爆竹呢？努娃递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你尽胡说哩，你看看这里里外外哪有鞭炮的一根毛儿？要响鞭炮，我这头上还会——说到此，努娃用手按了按头上的白沙布，嗓音有点变调。村长从沙发上站起身：好我的叔哩，小旦不是三岁的娃，你哄谁呢。走，到外面去。说着，拽着努娃的手来到了院里。
　　 叔，你念念你这对联。村长指着房门上的对联说。
　　 努娃念：爆竹声中一岁除……村长不等他念下联，拍了一下大腿：这不结了，爆竹不是鞭炮是什么，你老给咱解释解释！好我的叔哩，不是侄儿与你过不去，这抖音上一放，全国人民都晓得你在燃放烟花爆竹哩，这不，上级来电话要追侄儿的责哩……
　　 努娃说：侄儿，哪你说咋办？村长说：麻利把对子撕了，等到上面来了人，死无对证，事儿就瞒哄过去了。
　　 努娃对大儿子努嘴说，把对子快撕了吧。大儿子呲呲呲把上联撕了下来。村长背着手走到了大门口又返了回来：不行，塌塌地把下联也撕了，不然，来人要问，上联上写的是啥，你能说清？
　　 对联全撕了，村长把一条一缕的红字条，捡起来，揉成一团，拿着走了。
　　 事情完了吗？没有。
　　 中午时分，大儿子收到公司人事科科长的微信：看了你家的抖音视屏，我们为你家的情景喜剧表演感到由衷的高兴！另，由于受国际经济形势影响，公司订单下降，为此要精简一部分员工，遗憾您在精简之列……大儿子，想到了房贷、车贷、儿子的上学……两眼发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二儿子、三儿子看了微信后，一会儿看一下自己的手机，一会儿看一下自己的手机——好似等待宣判的罪犯。
　　 这日子还咋过？
　　 努娃打电话把拍抖音的侄儿喊来了，说：侄儿，你要想让我多活几天，你就听我的话，给我再专拍一个视屏，我有话要说。
　　 于是，侄儿给努娃打开了摄像头。
　　 努娃对着镜头宣布：各位网友，我努娃这个爸，这个爷爷，从今日起，再不当了，谁想当谁当去……
　　 好嘛，这下更爆屏了。
　　 （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