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遇见曾赵园(散文)
我对曾赵园的喜欢,总是没来由的,那是一种会心的感觉。我不喜欢热闹,可又喜欢去有人的所在,这样矛盾的一个,究竟也只有曾赵园这种不太闹,也不太静的地方适合了吧。
在所有的苏州园林里,曾赵园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行走在园中,体会一下时光的静谧,享受一下这悠然小天地中的慢生活。心中颇感小园遽然正是自己所要寻找的,一个娴静时如娇花照水,风云浮动时如孤云野鹤无拘。它特立于这喧嚷的世间,是难得的品味独特且人所罕至的佳处。
曾赵园的遗世独立,也吸引着一些品味相近的人们频频回头亲近,我都已经是数次来了呢。我喜欢曾赵园秋天的风雅,胜过喜爱它春天的烂漫。曾赵园的春,适合在照片或者是视频里欣赏。因为行走在春天里,不知不觉中就会被春色撩拨得额上微汗。
秋天恰是卓尔不同。秋的天高气爽中,每一片飒飒落叶飘,都会有些许凉意生。每一片洁净云朵停下来,都会有点点初心静。行走在秋色里,曾赵园丰熟的风韵总能带给人一种如醉如痴亦如幻的感怀,让人为之情痴。
这坐落在常熟古城区一隅之地的曾赵园,本是紧邻的曾园和赵园,岁月更迭间,几经风雨,数度修缮,才有了如今的名字、规模和惊艳亮相。站在园中最高的亭子里北望虞山,似乎近在咫尺。假如你的镜头可以容纳的天地足够大,假如你就站在曾赵园的正门,拍个照看看吧,呈现在你眼前的简直就是一幅多彩山水。青山容颜不老,小园亦姿态万千相依偎,或有千鸟飞掠过,或有涓涓流水其声。哪消几番细品味,或许背负生活之重的你,瞬间又会觉得这世间纵有疾风起,也自会有可偎靠的港湾了。
绝大多数园林景观都是封闭式的,在一方小天地间营造出园主人的臆想世界。譬如山水之间,或者建筑群之内。而曾赵园是在围起来一遭马头墙中,墙外是大千世界,墙内是园主人寄情流连的所在。曲水穿过小桥,流经亭台轩榭,在檐廊、假山旁汇集成一潭碧水。
最佳的视野是由正门入园,经曲绕长廊缓行,纵目四望,立时心神荡漾于园林布局之妙,构思之奇所带来的美妙视觉盛宴。每一次的驻足都是不一样的观感,用一步一景来形容也毫不为过,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原处不动去拍摄四周,每一秒的定格都不会重复。
长廊有转角阁,阁前有碧水池,站在临水阁前观水,看游鱼自在穿梭于莲叶间,似乎是心力缓释的一剂良药,能感到一股暖意在心底流淌着。
园林设计力求视角上的完美,和置身其中的闲适乐趣。移步易景,分分秒秒都是一个新视界。你就细细体味吧,这每一步踏出去,都是一眼惊艳,满心欢喜,你所看到的,绝无重复的风物,绝不是带给人刹那间的心动,而是心动一直在。
园子里游人并不多,这不多的一些人竟都是满脸的享受,这是攘攘人世间少有的静美处。穿行在长廊,或倚靠在小亭,或临水轩静坐,或痴望于月榭,久久不忍离去。
一阵口哨声悠然吹起,旋律优美甜润,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丝丝遗憾。我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忍不住目光寻去。呀,是一个女孩。长发在秋风里轻拂,一身浅色秋装,很合体,勾勒出妙龄女孩身材完美的曲线。她就坐在小桥头的墩子上,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水面。
口哨声吸引了我,我的脚步声却扰了她。看着我的一脸歉意,女孩忽然就笑起来,笑容如阳光瞬间出云,又仿佛灿如春花。我忽然感觉这园内温度上升了几度,这人世间的温暖居然源于一个陌生的微笑。
“叔叔好。”女孩居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是个有教养的孩子,不多见啊。
“你好,吹口哨的小仙女。”我由衷地赞美她。曾以为自己很会吹口哨,可人家这口哨吹得让我自愧不如。
女孩顿时羞涩起来,一丝喜悦的亮光在她眼眸中闪耀:“叔叔也觉得我吹得很好吗?”
“当然,妙极了,比我好太多。”我的普通话极其不够标准,总是在不经意间夹着三分山东味,而幸好是鲁西南地区的鲁普似乎很多人都听得懂,交流起来不会太费劲了。
“你是山东的?”女孩惊喜问道,不待回音,立马自语:“我也是,菏泽的。”
是的,我是山东人,我没说自己也是菏泽人,本是秋风中的一株小草,早已不期望被森林庇护。
这里会遇见山东老乡,我丝毫不觉奇怪,山东人就像这秋天的蒲公英,虽然会身不由己地随风飘荡,却总能落地生根发芽,不择水土,一样活得精彩。遇见老乡并没有让我心底掀起来许多波澜,多年漂泊在外,已经习惯了各种因缘际会。
女孩却很激动,神色亲近很多,如遇至亲,话语随即多了起来。她父母的租房就在曾赵园附近,母亲在厂区做鸡蛋煎饼卖,父亲在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工厂上班,本是一个三口小康之家。奈何去年临高考前,女孩突然检查出来患了一种癌症,时日怕是无多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安慰一下她,可是也知道任何语言在现实面前都已经苍白无力……
今日游园,是个极好的日子,你看看那朗朗碧空如洗,你看看那云白如一,你看看那枝间欢动的红叶……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足够精彩,我爸说心情好了,雨天也能看到阳光,哈哈。”女孩有山东人的爽气,我的顾左右而言他立时显得有些小儿科。
我竖起拇指为她点赞,说的是啊,保持心情愉悦是治愈一切的良方。
“我也为你吹一曲口哨吧,就那首《北国之春》好吗?”
略微调整一下呼吸,我为她吹起来自己最喜欢的这首歌。一曲清音未竟,心间离索之意涌起,我似乎又看见了老家的那些过往,那些曾经在梦中频现的一切。
“我想我奶奶了。”闻曲动情,女孩忽然说:“明天回去看她,我是她带大的呢,唉。”
谁说少年不知愁之味呢,看着女孩阳光的脸颊,我却听出来三分对生活的恋恋不舍。
太阳渐渐西去,该回去了。作别小女孩,作别曾赵园,忽然觉得这儿的秋天就有了些萧瑟,曾经我以为,江南的秋天不似北方的秋,却原来天底下秋天的匆匆流逝都是一样会让人哀伤,美好的事物总是只能有短暂逗留。
如今的我很久没去曾赵园了,许是潜意识里对那里有了几分畏惧,我恐惧着冬日的寒威,唯恐一不小心春天不再来,那棵生命之树不再发芽。我是真的不喜欢那种心灰意冷的如魇凄感。
佳作欣赏学习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