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因为寻找舟山中学历史上一些轨迹，在市档案馆翻阅旧时的《定海日报》、《定海舟报》等老报纸，看到1947年1月16日和1月18日的《定海日报》上，有一篇很长的读者来稿《请看一群无耻的畜生》，对抗战时期舟山维持会汉奸进行了愤怒的责骂，其中还附有一张维持会人员与日寇的合影。在合影的人物说明中，我看到了舟山中学小学部主任戚德钧的名字。确实他当时是参加了维持会，并担任了伪教育科长，但是，他应该是另有原委。可是由于当时情况不清，至今身份不能确定，他就这么被笼罩过“汉奸”罪名，但是他应该是一个渗入维持会中的爱国人士，可至今还埋没无闻。我们有必要为他正名。
　　
　　 一一个富有活力的教育人士
　　 戚德钧先生是宁波鄞县梅墟人。1928年，已经有多年教育经历的他，经宁波同乡会推荐，受聘为当时定海中学（即舟山中学）的教务主任，主管小学工作，故称小学部主任，兼教小学高年级的课程，主教语文。
　　 戚德钧知识广博，思想灵活，上课富有激情，生动风趣，善于调动学生情绪，课堂上学生学得活跃而积极。课外指导他所教的学生创办周报《曙光》，以此为学生作品和思想交流的平台，从而激励学生的写作热情。1932年，六年级的级任老师王维岳去别的地方工作，戚德钧作为小学部主任就兼任六年级级任老师，工作多了，他依然很乐观积极的工作，富有成效。
　　 定海中学中学部曾在1928年因发生过学生风潮而停办，小学部就搬进思刘堂。1929年初中重新开办，只是一个班，小学部依然在思刘堂，到了1931年初中的三个年段班级都开办了，教室不够用，小学部就搬到了靠近现在昌国路的南楼，相对独立了。学校决定小学部单独组织学生自治组织，并且采行市政制度，所以这个组织就称为“定小市”市政府。为建立这个学生组织，戚德钧老师进行精心的设计，指导学生制订了市政府组织系统及大纲。积极而有序的进行学生自治意识和能力的培养。1931年小学部先由各年级成立“闾”自治，开始基本组织之训练。1932年3月26日下午，举行了定小市市政府成立典礼。这个小学生的自治组织，直到1935年根据小学生年龄特点又改换教师指导下的学生会组织。一些小学生在这个组织里培养了自主意识和工作活动的能力。
　　 他除了小学部主任外，还担当学校里的一些重大工作。定海中学附设民众学校很早就开办着，并一直继续着。1932年戚德钧被推定为民众学校主任，主持民众学校的工作，这是对社会民众开展现实教育工作。他就安排好课程，配备好教师，广泛向社会招收民众学员，使得民众学校一直持续不衰。1932年新的一届初中将要毕业，学校由方同源校长等五人组成了升学就业指导委员会，指导学生的毕业后的升学就业等等事宜，他就是其中的委员。学校的每届运动会，他都担任径赛裁判长。1934年9月至10月方同源校长去日本考察教育，把学校的管理和教育工作的任务具体分交给戚德钧、钟悌之、华恩熙等，他在小学与中学部之间奔走，很好地完成了方校长交给的任务。方校长回来后，就非常感谢他们。
　　 1935年，私立舟山初级中学跟鸿贞女校合并以后，鸿贞女中的地址（现在舟嵊小学处）为舟中附设小学部，戚德钧依然为附设小学部主任。这时学校更大，更加独立。但是各项工作管理都很到位。1936年6月省教育厅专门视察员赵裕仁对小学进行考察后有这样的评语：“校舍场地宽广整齐，低年级每天有十五分钟静息时间，足资仿行，四年级以上，定有各科细目。自然标本仪器，能酌量置备。各科教学研究会议，能按月举行，研究问题亦尚详尽。关于乡土教材，正在着手编辑试用。学校日记，分总务、教务、训育、备注四项，记载甚详。教师教学，就视察所见，均尚合法，对于提倡国语，不遗余力，有属难得。”可见戚德钧先生工作成绩。
　　
　　 二、社会活动的活跃人物
　　 戚德钧社会活动能力很强，善于沟通，强于理事。当时，县里的开会或活动，都要求中学部，小学部都分派人员的。所以中学部是方校长参加，而小学部就是戚德钧。因此在当时舟山的教育界也是很有名气了。而他的组织与办事能力又强，因此教育界举行的学生活动或社会活动独有他的身影。1935年后，刘鸿生先生创办的两所男女初中合并为一，小学部改为舟中附小，搬到了原来女中的校址，那里就更具有独立性，虽然她依然是小学部主任，但小学的基本工作都是他负责管理。每次县里召开教育工作会议，中学是方校长参加，小学部就是戚德钧参加。所以慢慢在当时舟山教育界，他就是一个活跃的人物，也有组织才干。
　　 当时6月6日是教师节。每年县里各学校联合举办教师节庆祝活动。1933年开始戚德钧均被推选为庆祝筹备会主席团成员。1936年6月4日,《定海舟报》关于教师节活动的报道中写道，定海城关各级园校在6月2日召开筹备会，戚德钧跟沈毅姐妹一起被选为庆祝会主席团，并且“推定李大攸、戚德钧、徐士彬三人为负责筹备人员”，具体落实庆祝会和餐聚事宜。可见他即是总体指挥，又是具体负责。1938年教师节庆祝就直接推举戚德钧为主持了。
　　 当时，县里开会搞活动很多。比如1937年5月在都神殿举行的儿童卫生游艺会，各小学参加，戚德钧既要组织好学校参与，又要跟县教育科一起去组织整个活动。1931年“九·一八”以后，抗日救亡的活动特别多，小学生也都参加的，贴标语，喊口号，上街游行，演讲等等，戚德钧都把学生组织得很好，活动也很成功。
　　 定海文化教育界的重大活动都有着戚德钧的身影。他是定海县反日救国会的委员之一，他又是定海战时文化事业推进委员会委员，他是……
　　
　　 三、南京沦陷时的悲壮泪水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舟中师生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组织抗日救国会，积极开展抗日救亡工作。1932年“一二八”事件爆发，十九路军奋起抗日，勇毅杀敌，为国争光的事迹。深深感奋全校师生。大家一方面为十九路军募捐，一方面走出学校，走上街头，宣传抗日救国，号召抵制日货。戚德钧一方面对学生进行爱国教育，一方面组织小学生上街宣传。同时，当听说十九路军需用麻袋甚急，就跟方校长一起，二人四处募集现金；并组织教师刘树藩、张国华、王玄明、张志轩等四人捐募麻袋。
　　 当时学校每周一个早上有一次集会训话的活动。戚德钧会向学生讲学生的基本守则，学生的良好生活习惯等等，但是更多的是进行爱国和抗日救亡的教育。到后来每天做操后都会宣讲一些时事。
　　 当日本侵略者疯狂侵占祖国领土的时候，他每天晚上用收音机收听国内外大事。第二天早上在集会上向学生宣讲，当时最多的就是宣讲关于抗日的消息，讲日寇侵占中国领土，杀害人民的罪恶，常常义愤填膺。那是1937年12月13日，日军侵占了民国政府的首都南京。这天晚上，他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泪下如雨。第二天早上，他宣讲时事时，把昨晚在收音机里听到的讯息说出来。当他说到南京被日寇攻占——南京陷落的情况时，他说着说着就话不成声，泪如雨下，竟抱头大哭起来。这时整个操场一片哭声，笼罩悲壮之气。当时正在读小学的革命前辈萧群先生亲身聆听过他的宣讲，经历了这个悲壮的场面，感受到了一种不愿做亡国奴的强烈自尊感。这是萧先生后来参加革命的最初的感性认识吧。萧先生回忆这个场景时说，那是戚老师真情的流露，不是装出来。戚老师是爱国的。
　　
　　 四、参加维持会与被敌残杀
　　 1939年6月23日清晨，日本侵略军侵占定海。日军到处搜查方同源校长。在定海西门天主堂暂避的方同源在天主堂的白克莱大嬷嬷的帮助下，乔装打扮冒充混入运送当时天主堂去世者遗体至郊野埋葬的人群，顺利地通过西城门日兵岗哨，经岑港渡海至宁波，然后再辗转来到上海。舟中中学部装饰了美国教会的标志并专门请了两个校工管理。老师也都离开了舟山。小学部也停课了，但是戚德钧没有走。日军要成立维持会。方同源已经离开了，当时教育界的知名人士自然就是戚德钧了。于是，戚德钧必然成了接替的最好人选。他进入了维持会，担任伪教育科长。这就是前文提到的，他进入了那“一群无耻的畜生”的当时现状。（为什么戚德钧没有离开舟山，是不是另有什么要他留下来的任务，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却很有深究的意义。）
　　 1941年2月11日，定海发生了伪自治会日本指导官高桥被游击队特工在日本海军基地司令部附近砍伤的事件。此事惊动了日军司令部。伪警察局长赵日亮、特高课长毕继承立即出动了所有伪警和特务，封锁各交通要道，进行疯狂捕杀。杨静娟等被抓捕后坚贞不屈，敌人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就秘密杀害了这些抗日战士。但是日寇怀疑“内部有人泄露机密”，伪警察局长赵日亮等就加紧了对内部人员的怀疑。可能戚德钧成为了其中的一个。敌人发现戚德钧可疑。有一天伪警察局长赵日亮、特高课长毕继承带人突然闯进他的住所，进行了搜查没有找到什么，但是却在戚德钧家里的办公室抽屉下面找到了一把手枪。怎么带手枪？手枪哪来？跟游击队有什么联系？于是就把他抓到了警察局。三天之后，他被敌人沉海杀害。据相关人士说，戚德钧可能是跟苏本善国民党游击队有联系。台湾已故校友张行周先生在他的1987年写的《舟山中学琐忆》中，是这样的文句：“戚德钧先生据说是政府的地下工作者，后来被日寇发觉，加以捕杀，尸首抛入海港。这件事真相如何？不得而知，要是果真为国牺牲，我们似乎应该为他记上一笔，将来收入县志资料，以张孤忠。”
　　 老革命萧群认为，戚德钧应该是个爱国者。但不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这一点可以肯定。
　　 笔者认为，戚德钧至少是个爱国人士，一是从他平时对学生的教育与自己的言行可见。二是是他是被日寇汉奸残酷杀害，如果不是这跟抗日等有关联，作为维持会的人，不至于被这么残杀。从这两方面应该是客观的事实。至于他是不是当时国民政府的地下工作者，这要通过民国的档案才能知道。而且地下工作者是很秘密，可能连档案也没有，单线联系，时代隔了这么久，当事人可能也难找到。所以这得通过相关部门进行核查以便证实，洗清蒙在戚德钧老师身上的“汉奸”罪名，让历史回到真实，还他个真正的爱国者的名声，以慰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