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三月之春(随笔)
不够明亮的油菜花,齐齐整整地站在菜地里,她们像穿着裙装,等待风起的舞者。花裙子,花帽子,我鼓起了勇气走向春天。在花海中间,似能触摸到心动的情愫。是的,毫不费力,就能将时间圈禁于此。我恰是春的蝶,伙同某种记忆寻到这里。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从四面八方而来,它们撑开三月的伞,一朵朵明媚的伞,在大地的怀抱里不断升起。烟雨未散,天空迷蒙,似有若无的忧愁,环绕着三月,就好似河畔,困倦未醒的枯草,垂垂死灰地伸向乡野的腹地。
或有心事未尽,轻寒未醒,它们薄薄地掩盖着路边坚硬的石头,掩盖着尘灰奋起的小径,歪歪扭扭的画面,扯不住我想去探究的眼神。我不禁思索,行走在户外的心境,两个朋友说是出走于乡野,不愿困在一室一处的安逸。脚步需要行走,脚下有素色铅描的漫漫春景。
在人们勤于开垦的小小菜地,我发现硬邦邦的边角地上,长着大棵大棵地菜。紫褐色的叶,显得有些粗糙,原没有从前我所见过的柔嫩。是春天不同吗?还是被刀雕刻过的光阴,会显得现实而疏离,它漫不经心地趴在地上,随意抛出拙劣的地菜之名,来应付我的眼。灰暗的叶不经细看,完全分辨不出它的名。或者说诠释其实有待发现,才能验证生命意义的深浅。
天空一向擅长隐姓埋名,我已有好多年未细细辨别野外的植物,想想春天初生的应有蒲公英,野葱、鱼腥草、喇叭花、车前草等等这些。
最早我家附近有一口不大的池塘,池塘里鱼不多,不像电视里播的,附近乡民在池塘里洗衣。这处池塘周围扔着一堆堆垃圾,水里长年长着野葫芦之类的水草,反而是一群群鸭子喜欢在这里觅食。
池塘边长满了野生杂草,几棵歪斜的柳树,倚着腰倾向呆板的池水。我和姐姐偶尔来池塘边玩耍,有次不知怎地手指割了破了皮,鲜亮的小血珠直往外冒,姐姐就地扯上一把野草叶,她两只小手左右开弓地使劲揉,略显厚实的椭圆形小叶片,被她揉成团,死死按在我受伤的手指上面。这草药也奇,不一会儿血止住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这草能止血,她说,家里有本小册子,上面有好多草药的图案,有事没事她翻看着玩,就记住了一些,她惊讶地发现有许多草药我们常见过。
的确是有,小时候满山跑的自己,与它们时常打交道,这些小伙计们自得其乐地享受着阳光的熏陶,而我若不是想要采摘野菜或是想撒撒野,根本就顾不上它们的存在,除非那些长得格外可爱的小花们。带着黄色嫩蕊的小花,或似串起小铃铛的紫色米泡花,还有白蕊白瓣细长细长,似捉迷似的小野花。它们也许有名字,也许没有,我取的名,它们不一定应答,不过是自己给记忆春天的安慰,就似眼熟的朋友,毫无顾忌地亲近。
三月烟雨,烟雨易生愁。倒不是想特意应景,而是掺杂于生活,人的性情易触生思绪,就如潮湿天地生出蛛网,地上无端渗水一般。跳跃似的日子,待不住固有的天空,也不会在棋盘上停滞。三月看似浪漫含有玄机,迷迷蒙蒙的天,睁不开行路人的眼。昏暗之间,我跑步途经公园,看到路边不远一株正值春期的玉兰树,顷刻间卸下了盛世容颜。
前几天,我骑车正惊叹一株株玉兰花,撑起无比美好的春天。多美的玉兰花,淡紫色且大气的花瓣,它们以端庄静美的姿态与天空对持。高且瘦的玉兰树,全然清雅吐露的花朵,繁花似锦,还能用什么美的词汇形容,这像是我的内心表白,一份真挚心境。仅几天时间,颓废令它们花落一地。一圈花逝毫无预兆的告别,以爱的深沉投入大地。而我只能远远地看,尔后黯然离去。
来与去,像是命中的归宿,它们在春风交替,诠释。幸好,公园的樱花正待开放。不紧不慢的花期,有雨没雨一样盛开,有风没风它们一样欣然自在。去年这时候的樱花开得早些,今年稍晚,应该就这几天,一场值得惊艳的樱花之约就要到来。乘风而来,这季节的信使,无需谁的召唤,就能孕育而生,这是自然衍生的大气,也是无需编排的洒脱。
三月烟雨,我们透过窗向外注视,这座城市被蒙蒙烟雨所遮挡,虽如此,我们知道油菜花正洗刷着,她想要奔赴远方的心境,也知道山坡会经层层筛选,应地而生出众多新绿。还有那些圆润饱满的花苞,正待豁然开朗的樱花,一切在等待与山水汇合,与明净的天空汇聚,就像我穿梭于人间,无以言表地静候着错落而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