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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山·根与魂】【山河】风箱之语(散文)


作者:悍雨啸风 举人,4164.8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75发表时间:2024-04-01 15:00:08

老家续家谱,打来电话,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我满口应允,也因为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去过了,想再亲近亲近养育我到青少年的故乡。
   家乡的变化不是特别大,可能是离城市太远的缘故,再加上既没什么资源也没什么名胜古迹,更没有商业圈,一位名人也没出过。这里的村庄又都比较分散,愈发显得人流少影响力非常小,没有什么开发价值等原因,所以很少有人前来问津。而正是这种状况,我的家乡平淡的像一泓泉水,除过能看到一拨拨各色小鸟们肆无忌惮地戏耍潺潺的流水外,扑鼻而来的都是泥草味。远远地看起来,绿树覆掩的村庄里,我的乡亲们都是那么悠闲,穿着朴素无华,从他们的脸上彰显出来的都是恬淡、憨厚和自足。
   走在蓝天白云下,望着遍地的野花滋生,林木葱郁,各类雀鸟翻飞,禁不住喊了一声:这个充满原生态弼耕基调的生活场景,不就是我的梦想天堂吗?
   回来啦?听见有人在问我,回头一看,是二叔和二婶,像是刚从田地里回来,手里还提着农具。
   我忙向二叔和二婶问候。
   回家的路上,二叔告诉我,之所以让我回来续家谱,不仅仅是因为我有那么一点知识,把过去的家谱重新整理一下,主要的意思是,通过续家谱,想让下一代人能记住祖辈和祖辈们的艰辛付出,记住还有一个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家和让心里有个靠岸的亲情。
   二叔没上过几年学,说话不讲究格式韵律,有时候一句话分四五次说,有时候几句话合在一起说,该简时不简该繁时却又简,让人听得犯迷糊。但我爱听,爱听那一口浓浓的乡音和感受那不容置疑的语气。
   走进老家的院子,除过栽种了许多观赏性的树木外,什么都没有变,依然原始状态:老墙,老门,老窗。我少时家的堂屋里,依旧摆着一对已经完全退色和斑驳的两把差不多比我的年龄要大一倍的椅子和一张同样沧桑的长条桌。父母曾住过的东屋还是老模样,不过收拾得倒也干净,没有劳务常见的蜘蛛网。我住的西屋像是被粉刷过,我过去睡过的用两个板凳支起来的木板床已经不见,换成了靠背床,还增添了一个书桌,几本很破旧但保存完好的古书牌摆在了上面。这显然是二叔特意为我这次回来准备的。
   到家也没又怎么聊天,二叔就让二婶去准备午饭,他出门去地里采摘新鲜蔬菜。没什么事的我,就在屋前院后的四处随意走动起来,以重温过往岁月。
   当走到堆满杂物的柴房时,我的眼睛不由一亮。
   风箱!这是我从小就喜欢拉动听其声响的风箱,只要它在运动,我的肚子就不会挨饿。我跑进风箱前,蹲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它,竟然掉下几滴眼泪。正是这个风箱,赋予了我少儿时生命所需的能量。
   这是一个用数块柳木板做成的长方形箱子,原来的本色已经消逝,已经显得黢黑。风箱箱体的两端各有一个带有活动小门扇的进气口。当用手将长方形箱子里的活塞杆拉出推进时,空气就被吸了进去,然后被送进到炉火膛中。只要你不嫌累,推拉得速度越快,频率越高,近入炉膛的风量就越大,火势自然就越旺。
   以前,我老家这里家家户户的灶房里都有一个很大的炉灶,炉灶的右侧会安放一个风箱。有的家风箱则在左边,可能是为了左右手的方便吧。在锅里填好水,准备或蒸或煮又或炒,然后点燃炉灶里的柴禾,拉动风箱,助燃火势。
   我家这个风箱,由于用的是青杠木板做成的,非常结实耐用,当然,拉起来也很费力,但风量却非常大。这个被弃用的风箱,搁置在左侧的柴屋里,静静地卧在那里,张望着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主人能重新使唤它,让它能继续焕发永远都是不完的精力。
   据二叔讲,这个风箱是整个村里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了。
   握住风箱把手,我缓缓地拉了起来。风箱似乎想起了拉风箱的我是谁,“呱嗒,呱嗒”,有节奏地响着,和我亲切地叙起旧来。
   你还记得吗,顽皮的你,为了贪玩,趁母亲不在家时,偷着用我燃烧木柴,结果烧坏了没放水的铁锅,被母亲在你的屁股上打了几下。过后,你还赖我,生我的气。
   我含泪笑着问它,为了拉动你,我的两条胳膊都累酸累痛了,结果上课时,连铅笔都拿不住,被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还想我父亲告了我一状,这不怨你吗?
   风箱“吧嗒吧嗒”地笑起来,这能说是我的错?还有一次,你竟然偷着从鸡窝里拿来一个鸡蛋,放在炉膛里,让我来烧熟它,没想到,它给烧炸了,哈哈,喷了你一身鸡蛋黄,挨打了吧,这也能怪我?
   我突然深有感慨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儿时的快乐和幸福,陪伴着我成长。是你的文化内涵提升了我的思想修养,你永远都是我的好伙伴。
   风箱听得好像有些难受,问我,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忘记已经失去存在价值的我?
   我郑重地应允道,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你现在被封存在这里,但你留下来的是一种厚重,是一种传统文化的传承,是古今古风技术的重要衔接。
   风箱又“吧嗒吧嗒”地笑起来,我俩在谈论教科书吗,怎么都那么高调?
   我掏出手机,把脸紧紧地贴在风箱上,连续拍了好多张,放大其中一张,让风箱看:瞧瞧你,你还是那么英姿,还是那么敦实,还是那么让人值得信赖。风箱,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教科书。
   我这番话,风箱听了没再笑,在我拉动它时,吧嗒了一声,似乎在说,如果,忘不了历史及历史文化和由史人发明创造的技术,那就去把它发扬光大吧。
   这时,二叔走了进来,问我,你在和谁说话呢,那么开心,声音还那么大,咱村一条街都能听到。
   我笑笑,指指风箱。
   二叔看看风箱又看看我,点了点头,说一定会把风箱好好保存的。
   临离开家乡时,我又去风箱旁边坐了很久。
   二叔问我,你想把它带走吗?
   我摇摇头,站起身,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
   饭后,二叔问我累不累,我说没事,就带着我去了家庙,一直到傍晚。
   晚饭,二叔称之为喝汤,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地瓜小米粥就二婶腌制的小黄瓜条,我吃得津津有味。
   二婶问我。你还能吃惯咱家的这饭菜吗?
   我回答二婶说,能,我是不会忘了这个口味的。
   二叔和二婶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
   喝完汤,在月光下,我和二叔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拉起家常,更多说及的是那个风箱,都是我说二叔听。
   我对二叔说,风箱,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技术发明,它推动了鼓风技术的进一步发展。风箱很有历史,在汉代就已经成型,不过那个时候不叫风箱,战国时期称橐籥,汉代称为排橐,亦即皮囊。
   二叔一直在听我说,没有插话。
   我继续说着,虽然,煤气天然气取代了风箱,但取代不了由风箱演化而来的先进的鼓风技术。在北方的一些较为偏远的偏远乡下,有些家庭因为没通天然气,还会继续使用这种古老的双动式活塞风箱,用它来助燃煤炭,让炉火燃烧的效率更高,以便烧饭或者烧炕取暖。
   突然,二叔问了我一句:能记住风箱经受烟熏火燎的人还有几个呢?
   我一时语赛,停顿了许久。
   望着圆润的月亮,我在心里这样回答二叔,我就是其中一人。
   我告诉二叔,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传统,是我们后代人的思想和文化根基,每人呢个忘记的。
   二叔开心地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风箱,就是我的乡愁。
   对我来说,过去,风箱给与我的是童少成长的陪伴,现在,风箱给于我的是传统文化的营养,是我的精神和动力。这不是口号,是我的心底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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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风箱之语”征文是作者回老家续家谱,意外地见到小时候就非常喜欢的风箱,这让他很兴奋,动了感情,正是这个风箱伴他度过了童年,少年和青年,他办和风箱聊起了天,引发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探讨。很有深意的一篇征文,力荐阅读。【编辑:极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4040100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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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11:54
  感谢悍雨啸风老师赐稿山河如画!^_^
极冰
2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13:05
  拜读您的风箱文字,让我感慨万千!^_^
极冰
3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13:57
  我知道风箱,却没有您这么熟悉!^_^
极冰
4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15:28
  我小时候也拉过风箱,时间很短。几乎没有记忆!^_^
极冰
5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18:33
  我记着我母亲整蜂窝煤炉子的记忆。她被炉膛里的炉火映照着脸红彤彤的。^_^
极冰
6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21:41
  我母亲穿着她那件蓝咔叽布衣服。留着齐耳短发,这个记忆让我印象深刻。^_^
极冰
7 楼        文友:极冰        2024-04-01 15:22:40
  感谢您支持山河!敬茶!远握!^_^^_^^_^
极冰
8 楼        文友:爱莫问天        2024-04-03 14:58:25
  拜读学习!
爱在秋水淋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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