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小院春光(散文)
我居住的小区不大,共五幢楼房前后排列,每幢楼左右两边都建有围墙和小门,每幢楼之间就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小院确实小,每幢楼只有两个单元二十八套住房。小有小的好处,小院住的时间长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二十八户人家彼此熟悉,见面打招呼开玩笑,有事互相照应,有一家人的感觉。
二楼的嫂子在小院的空地栽了一棵杏树。前几年寒意渐退的时候,我每天匆匆忙忙地上班下班,忙忙碌碌地出去进来,为这事那事累得焦头烂额,心无旁顾,甚至疏忽了春天的到来。忽然在某一天某一刻,不经意间忽然看到小院的杏树鲜花盛开,惊艳动人,摄人心魄!我醍醐灌顶般惊醒,原来春光满院,大自然已经春意盎然了。
我惭愧自己的渺小和自私,陷身于尘务俗事,竟然忘却了春的来临。
似乎出于歉疚,或者出于弥补,我走到杏树前,仔细欣赏。
杏树三米来高,主干只有一米左右高。主干分成三根分枝,每个分枝再分成无数个小枝。每个小枝,再分成无数个小小枝,小小枝接着分小小小枝。小枝以下的枝节上,不管是上下或者前后或者左右,每个角度每个侧面都挂满了花朵。不同于其它杏花的白色,这树杏花呈淡鲜红色,又带点白色又带点粉色。大米粒似的嫩绿花萼,把杏花衬托得更加鲜艳夺目。花瓣底部粉红色浓,越往上粉红色变淡,白色变浓。小米粒大的花药呈嫩黄色,嫩得让人心动。花丝看去那样的纤弱,即使被压弯曲了,依然用尽全力,将花药高高托举到显眼的位置,不由得令人唏嘘赞叹:多么像面对生活和工作的压力,依然坚韧地担起重任的人们!
有人说一树梅花一树诗。这树灿烂动人的杏花,何尝不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一首充满深情、意境丰富、想象遐远的好诗?“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小楼一夜听风雨,深港明朝买杏花”。在诗人眼中,杏花是春的标志,春的使者,春的象征。
这灿烂的鲜艳夺目的杏花,让人心旷神怡,淡忘生活的压力!自此每到楼下,都要认真的望几眼杏花,拍照留念。
一个小蜜蜂,大约知道我是友好的,毫不设防,轻声“嗡嗡”的响着,从这个花心停留下来认真地采吸一会儿,又悠闲自得从容地飞到另一个花心采集,飞来飞去,采蜜不止。不论是否得到蜂王理解乃至嘉奖,它总是不知疲倦,任劳任怨,不争名夺利,采蜜不止,多么可敬!
今年我错过了小院的杏花。正在每到楼下就观察,久等不见杏树开花时,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迫使我住院治疗十多天。出院时,我坐在飞速行驶小轿车上,看到路边的月季花、迎春花和各种不知道名字的花,开放的热烈奔放,暗想我居住的小院杏花,一定同样正在盛开。汽车驶入小院,我的目光率先投向杏树,却是满眼绿叶不见鲜花。我迫不及待地下车走向杏树,杏花完全凋谢,一朵不剩,树下却有一层已经干透和接近干透的杏花。一只蜜蜂,在地上萎缩的杏花间飞来飞去,坚韧不拔地寻找蜜味儿。
正失落,听到邻居们议论我的伤情。他们纷纷劝解,出事故是不幸,不过也是万幸,没有伤着要害。如果右眼上部的骨折,向下几毫米就伤着了眼睛,再深一点就可能伤着脑组织。
“不幸中的万幸”,这是伤后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最令我宽慰的话。我忽然想到,今年错过了欣赏杏花又如何?错过了杏花,没有错过欣赏美丽的杏叶,更没有错过品尝鲜杏。嫩绿的杏叶一样写满春意春色春气。瞧那绿油油、一枝枝、一杆杆的杏叶生机勃勃,在微风中似欢笑,似跳跃,似舞蹈,似歌唱,给人力量,给人信心。
看着美丽的杏叶,想到不久就可以品尝杏子了。
每年杏叶葱茏碧绿一段时间,就长出了杏核大的幼杏。幼杏与叶子完全是一样的绿色,不细看发现不了。未等杏子长大,就有好玩的孩子们采摘。二楼杏树的主人,从不干涉,他全家只把杏树杏花杏子看成了风景,不看作私有财产。哪个孩子心急摘下咬一口,“啊”地一声,酸得龇牙咧嘴,流出口水。等杏子熟了,小院的人们随意采摘。女主人还会主动对人们说:“快摘着吃吧,不要客气。”她还会把熟透的杏子摘下来,在院内见人就送,热情地说“拿去吃吧,不要放坏了。”
那杏子酸中带甜,甜中带酸,酸甜可口,特别地享受。杏子的美味,何尝不是二楼邻居全家邻居情的温暖!
我忽然明白,如果说我的伤情是不幸中的万幸,错过欣赏杏花不是多大的遗憾。美丽的杏花只是万紫千红春天的春色之一,真像花园的一簇花、大海的一滴水。耽误了欣赏小院的杏花,没有耽误欣赏整个大自然的春光,春光春色春意处处在。春天过后是夏天,夏天更有鲜花绽放、绿色葱茏。春花、夏叶、秋实、冬雪固然可爱,最暖心最动人的,比不上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和爱心。
从这次交通事故受伤抢救和治疗中,我感受到亲戚情、同事情、朋友情、邻居情的温暖关怀。我自当以蜜蜂那样,以默默的无闻奉献回馈世界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