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追逐春光(散文)
4月9日下午五点多,走进酒店房间,收拾停当,拉开窗帘,向西俯瞰北京龙潭公园。
隔着一条大道和一条河,有些阴郁的天光下,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镶嵌着一块碧玉。那碧玉,如同一片不规则的巨型银杏叶,泛着白亮而晶莹的光芒。那就是龙潭湖。心里就叮嘱自己:明天早晨,一定得再去龙潭公园里转一转。
去年大雪节气那一天,我第一次走进北京龙潭公园。那时候的龙潭公园,龙潭湖水大多结冰,湖边有残雪。虽然有常青树木的墨绿,给公园点缀着生机,然而,总是挡不住满目苍凉。那时候就想,春天的龙潭公园,会是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早晨,五点就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天色阴沉,细雨霏霏。只好憋屈着,一直憋到六点,细雨停止,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赶紧出门,由东南门走进公园。
望眼瞧去,偌大的龙潭湖面,波澜不惊,平静如毯。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光云影。近处,北面的岸边垂柳,倒映在湖水里,满树青翠,染绿了湖水。西面,岸边粉色的海棠、桃树,和岸柳一起,倒映湖水之中,将湖水晕染得色彩斑斓。
绿树掩映之中,灰瓦红檐绿柱的廊榭,犹如五彩长龙,横卧在溪流之上,跌宕有致,婉转曲折,宁静安详,虚实相映。走过长廊,一片花海,斑斓炫目。
坐四个小时多一点儿的高铁,行程六百多公里,我从家乡鲁西南,穿越到首都北京。来时,家乡花盛期已过,诸花凋残,落叶满地,已呈暮春气象。而这里,除了玉兰花,其它的,花开正盛,争奇斗艳,满目盛春景象。
桃花浅红,一棵比一棵璀璨。海棠花,一树树,花开圆满:粉红的,甜美温柔,娇羞可爱;白色的,纯净素雅,明亮圣洁。一棵棵干枝梅,苍虬老枝之上,一朵朵,花开吐蕊,花瓣深红,红得喜庆吉祥;花蕊金黄,黄得温暖华贵。各色鲜花,簇拥成花海,波澜起伏。
我前后两次到北京,皆因顽疾有所进展,才来求医问药。心情,虽然说不上黑云压城,但愁云惨雾,丝丝缕缕,却也时隐时现。此时,看到一树树花开烂漫,心情逐渐舒展。所以,看到枝条上的紫玉兰和黄玉兰衰残之象,看到落花满地,也全然没有林黛玉的期期艾艾,而是心情坦然。
树木的花开花落,是自然规律;人的生老病死,亦是常情。我见花开,欣喜满怀,一如众人。我见花落,视同寻常,乃十多年与疾病抗争修炼而成。
赏过花卉,沿着湖边,一路前行,正撞见绿头鸭和鸳鸯鸟,在湖面上,轻盈游弋。绿头鸭,绿头黄喙,白腹白翅棕背,憨态可掬。鸳鸯鸟,喙短而尖,白额白腹,黑翅黑颈,尾部有左右对称的两片红色羽毛,娇小可爱。它们,三三两两,拨动清波,平静湖面,泛起涟漪。宁静的公园,便有了灵动生机。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苏轼的“春江水暖鸭先知”。而龙潭公园里的一湖碧水里,先知春湖水暖的,不仅仅是鸭,还有鸳鸯。尤其是鸳鸯,好几对儿,或并肩浮游,或前后紧随,红色尾羽,犹如两面小红旗,招摇摆动,情趣横生。鸳鸯戏水,总让人想起恋人和夫妻,情深意笃,恩爱和谐。鸳鸯戏水,是明媚春光悠悠弹奏的灵动和谐的协奏曲,诱惑我亦步亦趋,不忍离去。
绿柳掩映的“龙吟阁”,几座古代宫殿式建筑的“水上楼船”,或一层,或两层,参差错落,再加上气势恢宏的盘龙大门,连廊衔接,组合一体。水上楼船,攒脊挑檐,或绿瓦,或黄瓦,红柱红门框,墙体皆镶嵌透明玻璃。它们的影子,倒映在清澈的湖水里,轮廓清晰,细节分明,上下呼应。岸边青翠的垂柳以及红色桃花的湖中倒影,做了绮丽背景,衬托得水上楼船愈显端庄典雅古朴大方。古建筑之美和春树之美,融合一起,组合成龙潭公园一处绝佳胜景。
年前大雪节气那一天,我走到龙吟阁,只见树木凋敝,湖水结冰,冰面上亦有枯荷残枝,满目苍凉。一派苍凉衬托之下的水上楼船,肃穆呆板。而如今的水上楼船,在生动鲜活的春色衬托之下,也仿佛有了生机和活力,在晨晖里,熠熠生辉,神采奕奕。同一景致,季节不同,竟给我带来截然分明的视觉感受。
然后,我沿着曲曲折折的湖岸小径,一路行走,一路赏景。
一路上,一株株大岛樱,白花似雪;一棵棵碧桃树,红花浓艳;一簇簇紫丁香花,香气馥郁;几棵不知名的树木和一片连翘灌木丛,也开满了金黄的细碎花朵。一路上,繁花似锦。
远望龙潭湖中,一座座小桥,在绿树繁花掩映之中,碧水之上,各有韵致。这一座,桥面拱起,拱成半月,倒映湖水之中,又有一个半月,湖面上下,一实一虚,组成满月。那一座,桥面平直,桥下三孔,中间大,两面小,上实下虚,赫然三个扁月。又一座,两层阁楼式廊桥横跨湖面,又有白石砌就的桥体和汉白玉桥栏衬托,显得古朴端庄大气。桥周围的绿树繁花,亦在湖面上下虚实相映,晕染得湖水绮丽梦幻,一座座桥,是梦幻美景中的玉娇龙。
除了湖水,还有清澈见底的溪流,绿树繁花,将蜿蜒曲折的溪流,晕染成如梦似幻的斑斓织锦。
公园里的摩天轮、飞碟造型的工人文化宫以及其它古典建筑,公园周围的高楼大厦,一一倒映湖水之中,和绿树繁花的绮丽倒影融合一起,宛如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我一路悠悠漫步,一路追逐美好春光。看见特别养眼的美景,停下来,欣赏一会儿,再用手机拍下来。公园里,赏景的,散步的,来来往往。好些人,和我一样,走走停停,走走拍拍,毋庸置疑,他们,也和我一样,迷醉在龙潭公园缤纷斑斓的春色里。
我一路赏景,陶然入醉,忘记了时间。女儿几次打电话,让我赶快回酒店吃饭,吃饭后,必须赶紧去取号看病,我却执意要完成绕湖一行。
不仅仅是绕湖一行,转到东南门,恍恍惚惚,忘记了出门,继续往前走,等到再看见“龙吟阁”大门,才恍然大悟:我又重复绕了小半圈。
龙潭公园的美好春色,不仅让我心花怒放,也让我神魂颠倒。神魂颠倒,早让腹部的胀痛感烟消云散。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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