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五月
春意阑珊的时候,五月,它注定是个落寞的季节。
玉兰花坠落了,樱花飘散了,桃花消逝了,就连如絮的杨花都落定了,只有,那轻风吹过泛着清香的麦黄正值涟漪。
五月,它是青春的末班车,载着那些无法承受之轻的欢乐与忧伤、梦想与绝望,奔腾而去,消失在白云深处,留下一个风轻云淡的时节。
校园里的黄昏依旧浪漫,只是主角变成了过客,过去的跑龙套则蜕变成了男一号。风吹过,霞光下新绿的风景树是如此的鲜明,伴随着食堂飘来的饭香和篮球场上传来的欢闹声。闭上眼睛,我看见了我的未来。一位室友说。就便如此,软弱的我们还是要怀揣着忐忑的心,背上往事与行李。
五月,是个起始站,在广播悠扬的音乐声中,过去如西天的落霞,我站在心头仰望。现在,我与你挥别了,我的大学。
如果没有炫丽的演出,那么落幕也就没有了意义。沿着时间长河,我逆流而上,漫长之后,我看见了我的青涩的时光,还有那沾染汗迹与阳光的脸庞。懵懂的季节,田野与树木的扼守下,一条悠长的小道是青春的开始,道路上故事如穿行在风中的单车。背后的书包里有笔和纸,书写着斜风细雨,书写着春暖花开,无论文笔如何,这都是清纯的你送给成熟的你的最珍贵的礼物,它姓过名往。
五月,是条行去向他乡的道,只是在这条道上,我们偏爱回眸。
曾经有张明亮秀丽的笑靥,为了能与她同行,我甘愿绕很大一圈路,结果就是那去学校前的几分钟聊天。浅浅的自尊心作祟,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相遇了自然一天欢喜。若是错过了,当时心里是失落和难过,多年以后再次想起,又是一番难言的滋味,亦可说是妙不可言。还有那从学校大门蜂拥而散与回家路上呼朋引伴的欢闹,西方将残落霞,东边已经明月印天。聊天的话题往往是心仪的女孩,却没人敢承认,风吹叶鸣的背后,心里是偷偷的向往。
五月,是个清秀的女孩,只停留在那个只敢羞涩喜欢不敢爱的年代。经年以后,我才发现,彼时的你是彩云衬托的霞光,亦是那枝桠间的月亮,望着你总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情怀。
每个人都会有至爱的亲人,当你连带五月一起回想他(她)的时候,他(她)已经被时光淹没。或是哑然在矮小的坟茔中,或是沉默在沉欲落的夕阳下,或是在日渐孤独的院子里蓦然失神,抑或是消失在天涯芳草萋萋的地方。我还记得那散发着泥土清香的草房子,我还记得那洋溢着生命的暮光的脸庞,我还记得那飘荡着热汽的玉米南瓜粥,我还记得年幼的我一脸稚气地守在你的膝前听你讲清末民国或八路军借宿的故事,我还记得你那如泥土般粗砺的手抚过我的脸颊。而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提着纸钱去祭拜你。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你已经从个人蜕变为了一个给亲人提供祈福的场所,没有了语言和你慈爱的笑脸,在你面前我抹干净脸上的挫折,与你一起面对浩荡的时光,相对沉默。你给了我一颗善良的心,和整座鲜活的世界,我却给不了你任何,只能默默地思念你。在这个恣意生长的野草与灌木,有安静的泥土,和比泥土更安静的枯骨的地方。
五月,是那隐藏着被岁月遗弃的坟墓的成片成片麦田,阳光下风吹泛黄,月光下布谷声声,声声带香。
如果你的生命里有小镇的灯火,你的窗外有清凉的细雨,你的田野的有羸弱的残月,你的路旁有不解风情的清风,你的河上有挥之不去的淡霭,你的乡村有怡然自得的轻烟,那么这个季节在你生命里将是无可取代的。
五月。秋的萧索已被筑好新巢的候鸟遗忘,冬的肃杀已让迎着东风盛败的百花遮挡,春的朦胧已如长出四肢的蝌蚪尾巴,夏的炎热还在久梦未央的蝉的胸膛。
五月,是一个小小的逗号。这枚至关重要的逗号是过渡的桥梁,将灿烂的季节终结,把踏实的未来连接。刚一只脚踏出青春的我们,看似步入陌生的绝望,其实只是即将启程。后知后觉的我们蜕去绒毛,羽翼丰富,天空就在枝头,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展开翅膀。
那么,走好吧,我们!背负着矶珠般的过去,告别天真烂漫的自己,离开梦的温床,奔向那个谁也无法预测的远方。
完2010-3-30深夜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