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文物(外四首)
1.文物
跨越足够远的时间
深埋足够久的人间,当时的富贵
只剩讨一碗水的瓷
空瘪的绫罗绸缎并不值得回味
一座光芒四射的金山
也只是因没了烟火,而正在羞怯
斯文也好,英武也罢
深邃也好,贪心也罢
都掉了牙齿,只剩一件件
重见天日的物品,映衬着主人
不肯消逝的生命,你看
提灯的铜人提着古老的尘世
却成为了沉重的瞎子
2.石头
我没有令人颤抖的伟大
肉体给了我不朽
但别人对我的遗忘
却这么的快,这么的短
万物,都会敬畏天赞美地
却没人在乎
我也是大地的一部分
我这混沌的身体
有着你们不知道的秘密
我是光明的孪生兄弟
我是黑夜的儿子,我是神的力
我是从远古走来的一粒尘
无论你们懂了还是依旧漠然
无论你们怎样
我只是不发一言,从来如此
3.痴
在铜镜里相见,没有叫喊,没有哭啼
在爱恨里聚散,死几次,生几次
也曾暖,却成凉薄,也曾撼动过世态
败给过达人,战胜过显贵
凄凉过月光,惶恐与一滴泪
脚下,没上没下,心上,不曾定神
几千年来一个痴字
憔悴了多少哀婉,写了多少故事
谱了多少曲子,消了多少性命
也是这个痴字
老了多少次老天,成全了多少良人
恻隐了多少良心,通透了多少灵魂
4.在苹果里面
甜是诱饵,让自己受伤
当你得到自己想要的
必然松手,而你遗弃不要的籽
才是一颗苹果的价值
这样,在某个破败的地方
在某个哭泣的人选择的悄悄地
就会生长出汁水很甜的树
红是吸引,高高低低的
让你从一条看不见的路走来
并随着逐渐模糊的背影离开,随缘
在下一个因果里,从你手心结束
并在那里或这里继续下一个开始
这样,在一个远途的地方
饥渴难耐的人,会从模糊不清中
看到一次值得奔赴的盛宴
5.草地上的女人
我愿意像那颗草
尽管你不曾看我一眼
而我因为存在于你坐的地方
而感到激动,你的气息
催生出很多很多荷尔蒙,那么多花
我居然开了那么多
尽管这些花太朴素,尽管你不曾看
我本可以生长在高高的草原上
我可以生长在月光照耀的木门边
而我只想谦卑安静的在你身旁
而我宁愿让你躺下,尽管这对我来说
是摧枯拉朽般的灾难
我相信一见钟情,我相信你
我相信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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