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实力写手】村里学校(散文)
村里的学校最初是许多土坯房一间一间的,每个房间有铁炉子。后来没过多久就盖了二层小楼,这个小楼是村里有钱人王大炮出钱给盖的。
王大炮之所以出资建学校,只因为他们一家人是受过村里人的恩惠。王大炮家是贵州一个偏远农村的,只因为那年村里闹饥荒,他就和他老婆带着三个儿子,一路逃荒来投奔东北的一个亲戚,结果亲戚一家人也是刚去了外省。他们一家人大老远来了,也没地方去,就暂时住进了山上的一个土地庙里。那年奶奶刚当选上村里的支书,听村里人反映村里来了外乡人,还住进了四处漏风的土地庙。奶奶就让父亲和老叔,把村东头老李家不住的土坯房收拾出来,垒砌了灶台点起了火炕。又从家里拿了被褥,拿了二斤小米,几个土鸡蛋,五斤高粱米,然后她带着几个村干部一起去了土地庙,把他们一家接到了那个房子里。奶奶说:“我是这个村的村支书,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有啥困难就和我提,我说话好使。我们村里人都会帮助你们的!”
老两口听奶奶说话一言九鼎的样子,又看了为他们做的一切。当时就激动地热泪盈眶。并说,他们来这里之前在家里开了一个风味小吃,生意还不错。只是后来闹饥荒,也就开不下去了。他们来这里,手里也有少许的钱,但要是开店就远远不够。要购置锅具,面粉,蔬菜等一系列东西呢。奶奶听后二话没说,就开始号召村里人为他们捐款,并带头拿出自己的一些积蓄。在奶奶紧锣密鼓地带动下,他们两口子在临近街市一角开起了贵州的风味小吃,“丝娃娃特色小吃馆”。丝娃娃也叫“素春卷”。开张第一天,我们村里就有几家人被请去试吃。那天奶奶也被请了去,回来时拿回五个薄薄如纸,包裹着各种蔬菜丝组成的馅饼。还端回一小盆酸辣汤。饼很好吃,一口下去,外软里脆,酸辣汤酸辣可口,别有一番风味。
自从他们开店后,生意还算兴隆。虽然村里人家里不是那么富裕,也不会时常去吃他家的丝娃娃,但街市附近就是外地打工搞建筑的民工,还有住着楼房的城里人。所以他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名声越传越远。挣钱后,他们家还清了村里人家捐款给他们的钱,还给各家买了礼物。几年后,他们的三个儿子也相继长大,有两个儿子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了工作有了出息。老儿子则接替他父母,把以前的小馆扩大了门面。又出资给村里学校盖了二层小楼。
那时老婶在这个学校教三年级语文,每天我和哥跟在她屁股后面去学校上课。
学校一楼的几个房间,还有铁炉子但也有土暖气。王大炮的孙子叫王胜利,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成绩还好,只是数学不是太好。但通过班级同学选举,他还是被选为了班长。
“他之所以被选为班长,那还不是他家有钱吗?”哥愤愤地说。
“小妹可是班里学习尖子,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前一。她才应该当班长!”哥为我打抱着不平。对于哥说的话我也有同感,所以背地里,我曾和老婶也发过几次牢骚。老婶可不那么看她却说:“想当班里的班干部不是光凭学习好就可以的,而是要德智体全面都好。”
老婶似乎说得也很有道理,因为王胜利除了数学成绩比我差点,别的学习方面都很不错。尤其是他勤快,乐于助人。那时班里的炉子谁值日了谁负责抬煤,生炉子,除炉灰。王胜利无论是值不值日都会每天第一个来到学校,把班级门打开,主动帮着值日生把炉子点着,我们来了之后,教室里已经暖成了一片,炉子上的水也已经烧开了。
学校的铁炉子很大,上面有个很大的铁盖。老婶还让老叔用铁丝编了一个铁蓖子,同学早晨来不及吃饭的,都会拿一些干粮,菜团子,红薯或土豆放在铁篦子上烤。下课后,都会抢着去吃。王胜利有时会拿几个他们家饭店做的丝娃娃,给我们过过嘴瘾。但他最多的会拿几个白面馒头,放在炉篦子上烤。馒头烤好后分给同学。那年我们村里人家都不是太富裕,能吃上白面馒头的人家很少。所以他拿来的馒头,还没等烤好就被同学抢光了。他也不抢,而是看着大伙吃。吃一些炉子上剩下的野菜团子或者红薯和土豆。
教数学的小张老师家是外地的,大学毕业后就要求来到村里任教。来了之后看见学校的环境如此不好,后悔了自己的当初选择。再加上结婚后,自己的男人去了城里的一所学校教学,同时小张老师又怀孕了。她就几次提交申请要求去男人的学校教学。几次要求调转去她男人的学校,教育部门都没同意。因此她对学生态度也不是那么好了,经常无故地在课堂上发火。一个雨天,她来学校上课,鞋被雨淋湿了,她一边上课一边不耐烦地甩鞋里的水。课堂上,王胜利喊了一声“报告!”就跑上讲台,一下脱掉自己的雨靴,硬逼着让张老师换上,并且说,“张老师快把我靴子穿上吧!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呢。”我们也在座上齐声喊着:“张老师你就换上吧!冻坏了小宝宝你怎么教我们呀!”
那一刻,张老师泣不成声了,她不住声地说:“谢谢同学们!谢谢!”
王胜利听说张老师喜欢喝酸辣汤,每天都会用保温壶给张老师从家里端来酸辣汤。后来张老师对同学的态度改变了,在课堂上再也不发火了。生完小宝宝后,继续回学校教学了。她说,学生对她这么好,她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王胜利的行为给我们全班同学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评优秀班干部时,我们全班同学都举手通过。只是三好学生班级两个名额,因为他成绩不过关,没有被选上。我虽然当上了三好学生,心里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得劲。是啊,我怎么才能如王胜利一样做一些自己应该做的事呢?记得一次数学考试,我又考了全班第一名,小张老师对我大加赞许后说了句:“如果咱们班同学的成绩都能像何叶一样好多好呀!”
张老师的话让我想了很多,我何不帮帮班里的同学们和王胜利呢?于是每天放学后,我故意留在学校,和王胜利还有班里同学一起在学校写作业,他们有不懂的题我都会主动给他们讲解。我还告诉了我学数学的窍门,就是多做题,一些公式一定要熟知会背。在我的帮助下,期末考试时,王胜利的数学成绩直线上升,跑到了班级前十名。其他同学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还记得那天,王胜利和几个同学高兴地举着考试卷子,来回在我面前跑着喊着:“我数学成绩终于上去了!”
他们还和我相约,以后每次考试都会和我不相上下的。以后还要努力超过我的!
但可惜的是我只在村里学校上到三年级,四年级时我就和父母来承德了。承德我就读的学校不是那种小土坯的房子,也不用再点炉子。而是宽敞明亮的教室,每个房间里还有暖气。学校有大大的操场,还有绿绿的草坪,有篮球场,有跑道……但不知为啥,我却高兴不起来,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不让我喜欢,总有种失落感……
我还是会时常想念村里的学校,想念烟火气十足点炉子的教室,想念那铁篦子上各种烤食。更让我想念的是一直在那驻守的老婶、张老师,以及所有的老师,还有王胜利和那些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