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弱水】落(小说)
落
一
一个高中生独自一人慢慢的走着路,沉甸甸的书包已经让他够呛了,还要背上一个古琴,让他感觉到心累,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太多的触动。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是黯淡无光的,青春期的少年想问题就是这样,略显得偏激了。
家里面就他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着,虽然生活富足,但是他的思想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禁锢着,压抑而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叛逆的心思一直都是被母亲的倔强碾压着,他想着太多的心事,无处诉说,觉得家里面只有冰冷,没有丝毫的温暖。
他期盼着母亲就是个平常的人,平凡到可以安心地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说着一些趣闻,还可以想着做喜欢的事情,分享一下学习的情况,这些从他记事起,丝毫不沾边。母亲的严厉是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了的,执拗而顽固。
母亲不会让他输在起跑线上,给他报了许多的艺术学校,花了不少的钱,好让他出名,他在学校里面能歌善舞,出类拔萃,几乎都是个完美的存在。母亲当然会很高兴,在他的世界上,他根本不屑一顾,觉得很讽刺。几乎这样的安排,让别人羡慕不已,在他看来,这样子的很无聊的事情,都把他的童年的记忆给抹杀了,几乎没有快乐过。自己想玩的东西,得不到,自己不想接触的东西,却让他全身心的投入。
他是个麻木的没有自己思想的人,他是阿三。阿三来到家里的时候,母亲乐林已经把最好吃的饭菜做好,专等着他能多吃一点,好像这样子,他的心情才会好点。乐林笑道:“你多吃一点儿,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忘记了你的事情,你是音乐特长生,不要儿戏了。今天晚上把琴再练练。”阿三嗯了一声,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有什么感觉,乐林笑道:“机会千载难逢,你要认真起来,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阿三知道这个路是母亲给他铺设的,自己根本无法改变,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着。可以说是她的梦想在阿三的身上实现,阿三非常矛盾,如果将来有一天不会成功,那么这样的路是毫无意义的。
二
早春的时光总是会让人舒服一点,阿三欣赏着外面的春光,一对对情侣携手同行,几个学生在打闹着,他多么希望那个男孩是他,能够快快乐乐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面对着钢琴,不知道该干什么,正在他向着外面张望,一张严肃的脸立刻不高兴了,乐林和气道:“孩子,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这么好的时候,你应该要把层次提高,不然戏剧学院的门是进不去的。”她弹了一会儿钢琴,给他讲解一下应试的方法,他的手机上面有个女孩子给他留了一个微信,他做贼似的删除了,然后悄悄地保存到文档里面。
乐林笑道:“干嘛啊!你要认真对待,时间不多了。”他再次把微信上的事情重视起来,给一个叫欢欢的女孩子发消息,告诉她自己有事情去不了,不能踏青去了。这次同学聚会,不知道他期盼多久了,现在就像一只金丝雀,被圈养起来的滋味不好受,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阿三总是心不在焉的,频频出错,乐林并没有照顾他的心情,一味的强求,十分恼火道:“你快点把心思收回来,不然就不要出去玩了。”
阿三这次忍无可忍道:“我已经成年了,妈,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心情,今天同学们邀请我去游玩,让我食言而肥,于心何忍。”
“我告诉你,远离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你现在还弄不清楚情况,现在只要多考上一分,你的梦想就会更进一步,你把心思放在吃喝玩乐上面,浪费时间,你这样做对的起我吗?”
阿三无法反驳,可是事情需要劳逸结合,也不能天天都去紧绷着弦去学习,所谓张驰有度,才能事半功倍,“妈,我已经成年了,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再来安排我的人生。”
“如果我不督促你,你能名列前茅吗?”
阿三知道她为了自己,花费了不少心血,这也是无法反驳的事情,他只能忍气吞声了,这样争辩下去,毫无意义。
他的脾气不好,只好猫着,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的,想到母亲的话,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三
学校里面要进行话剧表演,阿三毛遂自荐,深得大家喜爱,他很顺利的被推荐给学生会,进行着话剧彩排。
乐林知道他的事情,前来阻止,让他一肚子火气道:“妈,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好的呆在家里,我不会影响到学习的。”
乐林并没有妥协,笑道:“现在你在干嘛啊!你整天都去演出,你每天晚上都会迟迟的才回家,已经影响到你的前程了。如果你这样下去,一本就不是你的了。”
阿三知道她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也没有让步道:“妈,你要是觉得我考不好,我放弃好了。”
乐林气道:“你这是不负责任,你以为是给我考,给我学习吗?告诉你,我把你从六岁拉扯大,你说这些话,对得住我吗?”
母子俩争吵不休,欢欢笑道:“阿姨,他学习成绩那么好,耽误一二天也不会……”
乐林怒道:“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阿三道:“妈你太过分了。”
乐林笑道:“我们回家吧!不要再争执了。”
“好的,等我一会儿。”
看着欢欢不悦的样子,他急忙追上前去,“欢儿,等一下。”
她并没有把不愉快表现出来,想着他总算是心中还装着自己,立马高兴起来,“欢儿,我的妈妈说话有点直接,不要往心里去。”阿三解释一下。
她笑道:“我也该回家了,每天晚上出演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阿三爽快答应了,仿佛只有她的话,才能感觉到人情味儿。
等着她走后,乐林笑道:“儿子,你和她早点分手吧!”
阿三阴沉着脸,大踏步迈向前方,他的生命里面就只有欢欢了,只有她才能听听自己的心里话。
四
高考结束了,阿三顺利通过考试,填报志愿的时候,欢欢笑道:“我知道你想做一名军人,可是你妈妈的事情我知道,你还等什么啊?”
按照目前的分数,进电影学院远远的超过了,他看着军校也招特长生,他犹豫不决,
乐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他的志愿直接给改了,让他格外郁闷。
乐林道:“欢欢,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的儿子了,就你们家的条件,怎么能配上阿三。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欢欢冷笑一声,立刻离开了这里,阿三怒不可遏:“你太自私了,她有什么错啊!我们的关系很纯洁,正常交往也让你这样。”
“她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以后肯定不适合你。”
阿三急忙追上前去,欢欢刚刚哭泣过,眼睛红红的,三年多的初恋,就因为他母亲的一句话,葬送在她无情的人情世界里了。
她很不甘心,笑道:“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做个朋友吧!”
阿三拥抱着她,“除非我死了。”
她非常感动,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不许瞎说了,我收回那句话。”
“欢儿,以前你总是照顾我,付出了好多,现在该我报答你了。答应我,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话了。”
她迷茫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照顾他的心情了。
阿三回到家里,郁闷之极,他躺床上睡觉,以示不满,夜晚的时候,他做在钢琴边上,弹了好多,乐林突然感觉到他的转变,心中很欣慰。
第二天早上,乐林陪着他去考试,是中影的人负责招考,她多么希望儿子能够脱颖而出,他根本无所谓,可是她是紧张的,深怕他滞气,坏了自己的前途。
有些人的戏谑的话让他格外郁闷,“你们看,他就是个妈宝,根本没有什么实力,离开他的妈,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欢欢骂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诋毁别人,要是有本事,考场上见个高低。”
她虽然不考试,能为阿三助阵,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甚至可以为阿三做出任何牺牲。
一早上下来,乐林笑道:“儿子,你表现不错啊!”
阿三是为了争一口气,才会拼命,不然根本不想去中影学习,现在已经板上钉钉,阿三感觉到被母亲绑架了,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五
进入中影去学习的时候,乐林深怕他照顾不好自己,亲自去送他入学,让他没有感觉到多少温暖,反而更加觉得有压力。
他苦笑道:“妈,你该回去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你不要这样下去了。”
乐林笑道:“等我照顾好你,你适应了再说吧。”
她是非常高兴的,阿三听到大家背后议论他,尤其是听到“妈宝”时,如芒在背,越来越抑郁,时常都会感觉自己的世界是晦暗的,他的社交圈子没有几个人,凡是关心他的人,乐林都会去警告,没有同学可以交心,就像是在孤岛求生一样。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欢欢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好,人也逐渐憔悴了。
学校里面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前来送他的一位兄弟和一个女孩给他买了好多东西。
女孩叫姜帆,兄弟是武术队的孟柱子,他们关系很好,没有让她发现,所以才会保持联系。
姜帆苦笑道:“等你好些了,我去看看你。”她对他的才华非常欣赏,却不知道他的抑郁症是谁造成的。
欢欢得知他生病的消息,连夜赶来,不敢再去敲他们家的门,给他发送短信,阿三不顾一切的冲下楼来,看到她精神奕奕,阿三笑道:“欢儿,看到你真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修来的福气,让你这么牵挂我。”
她苦涩的笑道:“这些水果是我大伯家的,可好吃了。”她把橙子皮剥开,递到他的手中。
阿三接过来,甜甜的吃了一口,塞进她的嘴中,两个人非常高兴,他笑道:“欢儿,你这么做,是会影响学习的。”
“只要我看着你平安健康,就会舒服一点。再说吧,一天二天又影响不到我。”
阿三拥抱着她的肩膀,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她看,欢欢低着头,嗔道:“这样看我,是不是很不礼貌。”
话还没有说完,阿三恐怖至极,宛如看到了一尊煞神,“欢儿,我送你回去吧!”
欢欢看到乐林的时候,很是平静,笑道:“伯母,我只是来看看他。”
乐林笑道:“看他,我看是另有所图吧!我们家里不欢迎你,如果……”她的意思就是如果还有自知之明,就应该远离他。
阿三怒道:“妈,你不能这样对待欢儿,如果不是她,我根本没有今天的成绩。你不能这样干涉我的生活。”
乐林笑道:“欢欢,赶快回家吧!”
阿三牵着她的手,狠狠地看着她,带着欢欢离开这里。
六
乐林怅然若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根本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一味的伤害她,欢欢笑道:“阿三,你冷静点,伯母也是为你好。”
这段路并不远,阿三只觉得路太短了,感受到的温暖悄然而逝,阿三笑道:“欢儿,以后要注意身体哦!记得要按时吃饭,可能没有人傻傻的给你提豆浆了。”
“阿三,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忘记的。你要振作起来,以后我们大学毕业了,就悄悄的领证去,谁也不告诉。”
阿三很痛苦,听到她的表白,拭去眼角的泪,他们来到一个四合院,“欢儿,快点回家吧!不要再让伯母担心了。”他格外温柔,把她的碎发捋一捋,然后吻一下额头,她感觉很温暖,但愿他们能把关系搞好一点,以后处事也不会尴尬。
阿三回到家里,乐林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要听妈的话,现在你在养病,我不会苛求你要做什么,那个女的只是看重钱了,只是玩玩你,不要太当真了。”
阿三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花你一分钱了。一个人只要成年了,就可以自食其力。”
乐林笑道:“好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快去睡吧!”
第二天早上,乐林给人打了电话,并许诺事成之后,给对方二万元的好处费,那些人都是乐林公司里面的人,肯定是趋之若鹜。
二个男人来到欢欢家,威言恫吓道:“你要是知趣点,最好离开阿三,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欢欢恐惧感顿生,她的父母亲害怕她得罪什么人,以免造成伤害,害怕道:“二位兄弟,我会让小女……让小女离开这里。”
二人把一个保险箱交给他们,径自离开这里。
欢欢彻底绝望了,冲出门口,任凭他们怎么呼唤,她都不会停止下来。
她来到那个小池塘,这里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美的邂逅。
阿三来到那个温馨的四合院,这里的人已经走了,里面的花朵也凋谢了,他四处打听,才知道来了二个人,给他们送了一笔钱,才知道是母亲的杰作。
阿三觉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他来到那个小池,看到欢欢的时候,她的眼睛红红的,十分憔悴的样子,他十分心疼,也有恼火。
两个人相顾无言,欢欢笑道:“阿三,我要走了!”
阿三苦笑着,“欢儿,这么多年了,我真不舍得你。”
她何尝不是这样,苦笑着,“你母亲的心病就是我,我们还是分手吧!”
阿三笑道:“欢儿,对我笑一笑吧!”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没有丝毫笑容,只有苦涩至极的味道,这句话刺伤了她柔弱的心,“阿三,记得要来看看我,我要去医学院了,我们一家人都在那里。”
等着她离开这里,阿三十分沉重,回到家里的时候,颓废下去了,精神状态不好,乐林笑道:“孩子,你振作一点儿,不就是个女孩子吗?妈给你找个更加好的。何叔的女儿论样貌有样貌,论人品有人品。如果我们两个家联姻,妈妈的事业会更加好……”
阿三怒道:“如果你拿我的人生大事来做交换,来做筹码,我是不会妥协的。”
乐林笑道:“孩子,你不要幼稚好不好,其实爱情就是生活,你的事情我已经定了,何家联姻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从今天开始,你要维护我们家的荣誉。”
阿三更加失望透顶,唯一一个爱的人离开这里,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乐林也没有注意到什么,也没有照顾他的情绪,她睡着的时候,阿三已经生无可恋了,他格外开心,缓缓的走到窗台上,跳了下去,因为再也没有人来干涉自己的事情了。或许是懦弱,或许是逃避,或许是一种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