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浪花】三两皮鞭(微型小说)
杨兰花在村里的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地包天,嘴巴里的牙齿缝隙处,完全能塞进去一根竹筷。下嘴唇俨然做过豁口手术一样垂吊着,始终合不拢嘴巴。不过,由于家里条件优越,像雪花膏,香脂等类化妆品能经常涂抹。于是,皮肤看上去倒也白净、细腻。她除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之外,大家还送她一个绰号叫“杨三传”。就是说,两个人的话,她加油添醋的负责第三次扩散。因为生产队长的丈夫“官大一级压死牛”,所以有了是非,也不太有人追究。
“杨嫂,你家锄头今天用吗?我妻弟过来,准备请他帮我,给自留地的洋芋除草。”她听了邻居邹铁棒借他家农具,就用下巴指了指放农具的地方。邹铁棒来邻居家借锄头是真,另外,向队长请假也是一个原因。
邹铁棒在堆满柴草的柴房角落里拿了锄头出来,就碰上了杨兰花的儿子邹小胖。邹小胖见邹铁棒拿了他家的东西,就横在来客面前,平直地伸出双臂,堵住了邹铁棒的去路:“不行,你们有两把锄头,还用得着借别人的东西?”
邹铁棒以为没有必要跟小孩儿解释,就斜开身子,嬉笑着躲避一样准备离开。急了眼的邹小胖,见对方“霸王硬上弓”,就回转身继续阻挡的同时,还大声咒骂说:“你坏蛋讹人。这是我们的农具,就不给你。”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邹小胖虽然小,但也是主人。他强行拿走,这孩子五次三番的纠缠不休,尽管让人生气,但又不敢着实发火。如果退还了农具,一来误工,二来其父母以为自己和一个小孩计较。打狗看主人,况且杨兰花和队长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小年纪,竟然这样不懂道理。去,我还要急着去锄地呢!”邹铁棒一边用手拨开前面的孩子,一面求救似的看了看杨兰花。杨兰花见儿子几次三番的阻挡邹铁棒,不但不予以制止,还笑眯眯的表示理解,不过嘴里也“猴戴帽,给人做见识”一样,劝说邹小胖道:“小胖,别太讨厌。”
家里和队长谈工作的王心装,从门里出来,也制止邹小胖说:“小胖,别这样,小孩子不能太顽皮,这样会影响三叔的工作。”
“滚蛋,关你什么事,我家东西就不借给他。”王心装听了邹小胖把矛头直接对准了自己,一股无名之火就冲上了脑门。他本想过去摔邹小胖几个巴掌,但回头看见队长和妻子都在看着他们,就哂笑着强行抓住邹小胖的领口,让邹铁棒从门里快步赶了出去。
邹铁棒今年丰收,两个母牛身后各自跟了一个牛犊。十六只蹄子,哔哔叭叭地过来,真仿佛谁家办喜事的鞭炮声声。他脖根上横着鞭杆,看着牛儿一前一后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钱包鼓鼓的喜悦之中。虽然牛儿甩动的尾巴,能把稀粪和尿水溅到他的脸或嘴上,但条件反射似地吐几口唾沫后,却没有任何感觉恶心、发呕样的不良反应。因为,庄稼汉的所有收入,不是血汗换取,就是脏和累的结晶。
邹铁棒早上耕了一亩责任田,在回来的路上,几个欢快的孩子跟着牛犊,浩浩荡荡,东奔西突的仿佛一营队伍,把嘴干舌燥的邹铁棒乐呵得合不拢嘴巴。
邹小胖跟在邹铁棒身后和牛犊一起赛跑了一会,突发奇想般地拿来路上扔弃的一根木棍,看着母牛两条后腿中间,那个左晃右荡,小水桶般大小的乳房好玩,就把手里的棍子,探着刺到了母牛的乳冠上面。被刺疼的母牛,受了惊吓一样,两条腿向后尥着蹶子,又向前猛然跳窜了几步,回过头来,向另一只母牛的牛犊身上顶撞了上去。让人惊魂不定的是,竟然把小牛犊推倒在了排水沟里。
“啊呀……”邹铁棒惊呼着看见躺倒在草丛上痛苦挣扎了一会儿的牛犊伤势不轻,就火急火燎地赶上去准备双手搀扶起来,然而,牛犊却起身慢慢蹒跚着,向前又迈开了脚步。
怒火冲天的邹铁棒用拴着皮绳的鞭子,不分青红皂白,上下左右的,在邹小胖身上数了四五皮鞭;觉得仍然不太解气,就过去抓着邹小胖的领口,提起来准备扔将出去。
这时候,柳树底下乘凉玩牌的王新装大声呼喊道:“铁棒,放开,娃娃叫知道害怕就行。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万一把他打出病来,可要负法律责任。”好在春寒料峭,暂时没有拆换棉衣,假设单衣单裤这几鞭子下去,邹小胖会一定要吃不上兜着走。
邹铁棒听了王新装的喊骂,同时也看着自己的牛犊并无大碍,就将蜷缩着鬼哭狼嚎的邹小胖扔在了地上,愤愤不平地咒骂着扬长而去。
“邹铁棒确实有点残忍,万一打伤打残孩子,那就不是一个牛娃钱能解决的问题。”几个树影底下玩牛筋牌的老头子议论道。
王新装心里嘀咕,娃娃骄纵跋扈,任所欲为,社会上领教领教他人的皮鞭,也颇有益处。不过,给邹铁棒二十四个胆,假设小胖的父亲队长仍然在任,量定邹铁棒下手肯定不敢这样凶狠——“狗撵下坡狼”是大多数人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