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鲁·春】相面(散文)
暑假后的新班级,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大波浪式空气留海儿,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在忽闪的长长的睫毛下格外灵动,令人一见倾心的小女孩,多么漂亮可爱啊。
一周的了解过程中,她聪慧但是极其懒惰,是每位老师头疼的重点对象。于是乎,我把她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安排得明明白白,她也完成得漂漂亮亮。我想,升高一个年级,她可能长大了,懂事了。
我的注意力渐渐偏移方向,毕竟五十个孩子,各不一样。
当愈来愈加繁重的工作让我无法喘息的时候,我的无意中她也轻松自在去了。各科老师相继懊恼地反应,这个大眼睛又旧病复发了:作业不是丢了,就是忘记带来了,天天有理由,撒谎不眨眼,眼珠子一转,应对老师的法子比比皆是。
我愤怒,无奈,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深感以前的老师说的根本腾不出手来管她,毕竟还有那么多个孩子瞪着眼睛琢磨事儿呢,玩耍愉快面前,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严格要求,很快就会乱做一锅粥,这种惨痛的教训已经把原班人马全都气跑了。
大课间时间,我单独约到办公室聊天。她依然老调频弹,笑容里分明有几分有恃无恐。我很明白,对于她这种类型的孩子来说,老师的愤怒她是得意的;老师的放弃,才是她想要的。
观其貌,查其行,仅仅语言教育是贫乏无力的,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
放学后,疲惫不堪的我,还是贸然家访。她在家门口看到我的刹那间,大眼睛水汪汪,双眼皮极速加宽,长睫毛忽闪忽闪,显然是超出了她的预期。毕竟,这是我接新班以来的第一次家访。
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拿着凳子请我坐下,长叹一声,似乎命运的不公平都落在了她家里。
婆媳关系不合,是千古难题。老太太把女孩父母早已离婚的责任,全都归咎于女孩的妈妈,禁止母女见面。十岁的女孩,已经六年没有见到妈妈了。常年的孤独,加上爷爷奶奶对孩子妈妈的怨恨,女孩的内心世界一直被雾霾占据着。
夜幕星河下,我的心里压上了一块巨石。女孩的问题,主要是多年的家庭积怨造成的,如何处理呢?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不从孩子心里认知上彻底改变,孩子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第二天,小班长发现我愁眉不展,问原因。看着这个活泼开朗的大脑袋,我顿时有了主意。
孩子和老师可能不愿意交流,可以和孩子交流。小班长欣然领命,并表示会胜利完成任务。
我嘱咐小班长,不要着急,要心平气和地和女孩交流,让女孩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
小班长出马,果然收获关键信息。女孩却微笑着告诉小班长:“我奶奶给我算卦了,说我早晚会丢了。我学习好也没有用,反正早晚都会丢的。”
惊愕之余,我也深思,家庭环境是无法改变的。既然她相信算卦,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体育活动时间,我悄悄走近女孩们游戏区,抓住小班长的手故作惊讶地说:"哎呀!你这手相好好哦!"
孩子们立即围拢来,七嘴八舌起来,“老师会看手相,给我看看。”
我把食指放到嘴边,“嘘——”
孩子们立刻会意,笑眯眯地期待着我的下文。我八卦了小班长美好优秀的未来,然后神秘地小声说:“老师何止会看手相,还会看面相呢。”
孩子们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快嘴小侯把大脑袋挤进来,笑眯眯地说:”老师看看我这西瓜头有何好的预兆。“
我细细端详后,咂咂嘴,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在古代,这个大脑袋可是个帅才,最差也是个军师。”
孩子们兴奋起来,小侯一听来劲儿了:“老师您就别卖关子了,详细说说我的今生吧。”
我眼珠一转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也,只要你按照现在的劲头儿,这个梦想是没问题的。”
小侯死缠烂打,拽着我的胳膊不让走,非要我说明白。我严肃地说:“你知道外交部新闻翻译张京吗?”
小侯一下子蹦起来,“老师神算哦,太准了!张京可是我心中的穆桂英哦。我小侯佩服!”
我摆摆手,话题一转,“哎呀,你先别高兴!你的将来何止是张京啊,国家前任女副总理知道吗?”
小侯安静下来,使劲点着大脑袋:“嗯,我知道她——女中英豪。”
“你的将来完全可以啊,只要你———”
”聪明的小猴点点头,我明白。“
女孩们争相挤过来。我斜视了一下在外围站着的她,她正期待地看着我。我扫视了一圈儿,大声说:”“咱这里站着一位未来的女作家,虽然她现在很懒惰,但是她的面相里带着作家的才气,眉宇之间烙刻着作家的印章。”
孩子们叽叽喳喳相互猜测,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眉间,微笑着转身走开了。
放学后,她悄悄找到我,小声问:“老师,我问您个事儿可以吗?”
我假装不高兴地回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啊,我布置的作业你可以不做,你问的话,我可以不说哦。”
我说着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她提着书包跟屁虫似的跟着,不时凑上前欲言又止,几次尝试之后,她忽然小跑几步,挡在我面前:“老师,您只要回答我这一个事儿,以后我就给您做作业。”
我嘿嘿笑了几声,拍着她的肩膀:“别,千万别,你可不要给我写作业,你给我写的作业也没有用,反而会累我的眼睛再去看。你啊,继续玩吧。”
她见我没有生气的意思,纠正自己的话:“不对,老师,我说错了,我要给自己做作业,而且是认真做作业。”
我撩撩眉毛,抿嘴一笑:“说吧,你想问什么事儿?”
她难为情地笑嘻嘻地说:“老师您可以给我相相面吗?”
我乐呵呵地说:“咱班将来有两大才女,一个是小侯,另一个就是你哦!但是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天上不会掉馅饼。”
她高兴地点点头,道谢之后,一转身抛开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梦想,只要奔着梦想的巅峰攀登,就会收获意想不到的风景。
佳作欣赏学习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