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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给母亲洗头

2021-07-26 20:37:17
给母亲洗头

        

        自从得了心衰以后,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心里负担很重,吃不好,睡不安,最后,病情严重,住进了医院。
        每天除了正规的治疗,医生告诉我,要让病人消除恐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消除恐惧,怎么消除?我心里一点儿谱儿都没有。母亲70多了,天生胆子小,加之一听说心衰这个病名,就毛骨悚然,吓得魂不附体,她害怕那随时光顾的死神。每当看到白天还在打吊瓶的病友,晚上就被推进太平间,还有在走廊哭得昏天黑地的家属,都令母亲不寒而栗。每每这时,母亲都死死地盯着门口,紧紧攥住我的手不撒开。
        我想尽办法劝慰母亲,给她讲笑话,讲我小时候的趣事,给她按摩……这些都无济于事,母亲总是泪流不止。
        母亲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到后来,卧床不起,不思饮食,每天只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
        这天,母亲少有的精神,提出要回家。我请示了医生,医生说,就依了她吧。
        到家以后,母亲的恐惧症依然没有消失,她不让我离开半步,紧抓住我的手不松开,我的心在滴血,刀剜一样难受。我问母亲,想吃点啥?母亲摇摇头。我又问,您让我干点啥?母亲闭着眼,喘息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头发,我明白了,母亲干净一辈子,她要让我把头发洗干净。
        母亲这么虚弱,咋洗?我端来温水,小心地抱起母亲,像母亲抱我小时候一样。我轻柔地把母亲头发润湿,用了洗发香波,温水慢慢地撩到母亲的白发上,我五指当梳,轻轻地给母亲按摩……
        母亲安静地躺在我的怀抱里,渐渐地,母亲露出安详的神态。母亲像在做一个美梦,鼻息如暮霭丝丝散尽,嘴角那抹满足也渐渐凝固……
        母亲走了,我的怀抱成了她生命的终点站。我相信,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心中肯定没有恐惧,所以走的安详如寐。我如梦初醒,原来,洗头只是母亲的借口,我的关爱和怀抱才是她需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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