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巴彦特拉草原一片荒芜让人心碎，经过西北风的掠杀，没几天功夫，草原就成了光秃秃的戈壁，宛如老喇嘛的心境，空得连根枯草都没有。太阳也傻了，不知道自己该从哪边升起，该从哪边落下，害的很多文人武将因辨别不清方向而都困死在戈壁。月亮更是迷途的羔羊。经常走丢自己，戈壁没有树梢悬挂，它便无家可归。巴彦塔拉庙因是浩瀚陌生人很难走出去的戈壁的才得以安全存生近百年。

老喇嘛转世半个月正好是月缺的时候，尽管夜空繁星闪烁，仍伸手不见五指。风吹着号角，犹如千军万马过境，将门窗挂的羊皮帘子掀起。斯钦都日走出去，用石头压住窗户上的帘子，又去了正殿，点燃风吹灭的油灯。拐回来提着墙角夜壶进了屋，尿了一泡，把夜壶放在炉子与炕的拐角处。靠往泥炉子里塞了些羊粪，上炕就睡。

刚睡着，隐隐约约听见由远而近的马蹄奔腾声，似像非像，紧接着“吁”一声，勒住马。有人吆喝：有人吗？快起来……

土匪？又是哪的土匪？附近只有白彦花的土匪，他们不是答应额尔顿再不会来巴彦塔拉吗？怎么不守信用？

斯钦都日伸手摸索炕沿边登台上洋火，一边嘀咕，一边划洋火。

“嚓”火星闪了一下灭了。外面又催促：快点，快点，里边的人都出来。我们长官有话要讲。

斯钦都日一听长官，吓了一跳，手不由得哆嗦起来。抓壮丁的？十年前为了逃避当兵才躲庙里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僧人。黑茫茫的怎么能找到这里？总是殿里的光亮惹的祸。唉，命里注定的吧。斯钦都日颤抖的手连划了十几遍洋火终于点亮了油灯，油灯微弱，还是看不清地面。他慌忙穿上皮袄，还没来得及系腰带。就失魂落魄地下了炕，踩住鞋，却急忙趿拉不到脚上，他蹲下用手摸着穿上，站起来皮袄挂倒夜壶，夜壶滚到当地。他顾不得拾起夜壶，打开门插，掀开皮帘跨出门槛。夜空黑乎乎的，西北风仍呼啸着，斯钦都日看不清来者是谁，有多少人马。他躬着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讲……

腾一间房子出来，让我们歇脚。里面还有什么人？快出来。

斯钦都日：还有一个孩子，再没人了。

那人边喊边往里屋里挤，灯光昏暗，模模糊糊能看见后炕有一张熟睡的脸。

他又往里走，一脚踩在夜壶上，打了个趔趄，差点绊倒。他愤愤地说：这是什么？说着，飞起脚一踢，夜壶撞后墙上，砰得一声掉进靠后墙的水瓮里。

后面进来的人问：还有空房子吗？生火，我们歇一晚上，烧口热水。

斯钦都日连忙应答：有，有。隔壁没人住，我去生火，您先进来暖暖。

他拿起起炕角上的腰带和洋火，把腰带系在腰上，一脚跨出门提回门口的箩筐，把里边的羊粪倒炉子里，出去收拾隔壁的房子。斯钦都日撮了一筐羊粪，抓一把软草，腋窝夹回几个劈柴，放炉坑里点着。炉子里的羊粪燃起来，西北风抽得轰隆隆得响，长官走进炉子，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在炉子边烤。那人提起风箱上的铜壶，从瓮里舀了些水，放炉子上……

斯琴，你讲的故事真逗，笑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