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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海林

葛海林 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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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 一只狗的浪荡人生(小说)

2013-09-04 10:14:14
                       一只狗的浪荡人生

                         葛海林                 

                                             

我原本生活在乡下,之所以后来成为城里人,这得归功于政府搞的城镇化。你想我的主人刘大龙眼看村里的小学要合并到镇里了,他的两个孩子大两岁小两岁儿子东东女儿乐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你说他能不着急吗?这不和婆姨吴秀秀一商量,干脆到城里买个二手房吧。我便跟着他们从鸡凹村搬到了榆树城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们买下的新家说是在城里,其实就是榆树城边上的一个小二楼。上下各有二套房,东东和乐乐住上头,他们毕竟是孩子,喜欢没事的时候看看东边的铁路桥上时不时驶过的拉煤火车慢悠悠地老牛一样地掠过。刘大龙和婆姨吴秀秀住下边,可是农村里生活过的人不愿意浪费资源,你说这样一来下边就闲着一间房子没人住,刘大龙说干脆做储藏间吧,放点粮食和蔬菜。婆姨吴秀秀则认为,要是在鸡凹村我们就放点农具或者粮食蔬菜。你说这进城了,农具都赠送给了亲戚朋友,蔬菜粮食买些随流吃又用不着储存,闲着多可惜,两人一合计,就准备租出去。好歹租出去就有个租金。毕竟一大家人进城了消费比在鸡凹村多了很多一大块,不能添斤添个两也成。

他们托城里比较熟识的同乡人介绍租房的户,果然在城东大丰市场卖地板砖的田明就给介绍来一个也是鸡凹村出来收破烂混生活的高个张老三。

在刘大龙和吴秀秀住进来一周时间里,高个张老三也搬了进来。说起这个张老三其实我在鸡凹村也见过几面,只是我的主人大龙家住村东,张老三住村南,毕竟有些距离。但是张老三腿有些瘸,地里的农活干不了,干脆就干起了收破烂的行当。张老三自小是个孤儿,家里穷得叮当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看得上,到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单身。虽说拾破烂换不来几个钱,可是好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张老三活得也还凑乎。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到村子里的垃圾场去拣些能够换钱的物什。风里来雨里去,勤勉的张老三把生活料理得还勉强过得去。可是有一天一件事情的发生让他永远地离开了鸡凹村。

那一天我正从主人家溜出来到外面寻找能够给我开心的伙伴,果然在村南靠近张老三家的垃圾场就发现了一个大黄狗。在这里我需要郑重解释一下,我是只公狗,已经到了寻求感情寄托的年龄段,可是我的主人刘大龙是个粗心人,他只知道种地,把承包的一百亩荒山种上果树和粮食,自己都顾不上享受人生,哪里有闲情逸致来考虑我的处境。至于吴秀秀虽然不能说是泼妇,但绝对是个河东狮吼,她根本没有心情操心我的闲事情,只操心自己的男人是不是背着她吃腥。怪可怜的,我就认为她简直是歇斯底里,你说刘大龙虽说长得面目清秀人才一表,可是一个每天跟土坷垃打交道的庄稼汉,谁能够看得上,除非那女人是走了眼。可是吴秀秀就是这样的一根筋,她每天好像不去考虑老公的衣服是不是该换了孩子们的饭食是不是该改善一下,只在看管男人是不是背着她偷人上用心。也许生活就是蹊跷,有时候真的你怕什么就来什么,这样的一天就在吴秀秀的担心中不可遏制地劈面而来。

那时候我正在村南靠近张老三家的垃圾场上和我的阿黄一块儿翻检能够入口的东西。事实上我的主人在我的伙食上对我很好,不能说吃得多好,但绝对不会担心挨饿。可是我的阿黄相比就差远了。她的主人叫摔炮,其实人家不叫这个,是鸡凹村的人给起的绰号。就因为主人赵二狗生来好玩,到十几岁了还每天买来摔炮玩,在地上发出蓬蓬的响声,所以村里人一听到蓬蓬的声音,就说摔炮又在捣乱了。你想静寂的山村,突然响起摔炮蓬蓬的声音,好歹让沉闷的山村多了几分喜庆的元素。可是这要是在年节正月,人们还觉得喜兴。你说在平日里,突然村子里的路上突然窜起一串蓬蓬的声音,总是让人听了有怪怪的感受。所以尤其是那些清静惯了的婆姨老头们就会讨嫌地诅咒,这个摔炮究竟是咋的,都快二十好几的人了,没个婚丧嫁娶的,又不是年正十五,放什么摔炮,是不是着魔了。这样一来村子里的人就都认为赵二狗是着魔了,他的名字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代之的就是摔炮这样一个孩子味极浓的绰号。

我明白摔炮家的家底,哥哥赵大狗早就腻歪了呆在村子里,找了个倒插门的闺女进了榆树城里,就剩下老爹和摔炮相依为命过活。老爹开始还能够下地干活侍弄庄稼,后来关节炎越来越严重,只好躺倒了土炕上。摔炮作为家里的小儿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游手好闲,也没有多少种地的把式,到了秋天,别人家的土地一亩地能够打一千斤玉米,他的地不上粪肥不施化肥也不锄刨管理,荒草丛里长着几根比他还瘦弱的玉米杆,你说一亩地打个三四百斤还劣吗?这让躺在土坑上的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爹担心已经二十好几的摔炮就这样破罐破摔,恐怕很难有姑娘家跟他,便想着法儿给摔炮赚钱增加家里的储蓄,让摔炮到山上割些荆条背回来,他坐在土坑上编些筐篓农具。可是这个摔炮总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经常爹把荆条编完了,他却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于是爹就气不打一处来,更加抑郁。那些来向赵老爹买筐篓的老乡也只能够望洋兴叹,说一些摔炮不争气的晦气话。你想跟着这样懒散的人,老爹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的阿黄能够像我一样饱食终日吗?没办法阿黄为了果腹经常只能够到垃圾场去找些能够入口的剩饭残羹,当然我要是有碰巧吃不了的东西,就给阿黄藏到一边,等有机会就唤阿黄来刘大龙家里来饕餮美餐一顿。

在村南靠近张老三家的垃圾场上,我帮着阿黄寻找能够入口的方便面或者馒头等因为过期被老乡们扔掉的食品。等我们翻检到一大堆吃食阿黄饥不择食囫囵吞枣吃饱,准备把剩余的衔回摔炮家里的时候。我看见张老三过来了,他作为在垃圾场刨食的人类,骨子里恨透了阿黄,因为只要是经过阿黄翻检了的垃圾场,张老三基本就没有再能够可以卖钱的垃圾了。他恨透了把垃圾翻了底朝天把垃圾弄坏的阿黄,所以每每一见到阿黄在垃圾场低头翻检,就会大喝一声拿石头将阿黄驱赶走,或者猝不及防地走到近前奋起一脚愤怒地把阿黄踢走,阿黄经常像一只丧家的走狗嗷嗷啸叫几声悲哀地溜之大吉。

我担心张老三又来袭击阿黄,趁他不注意绕道他身后,朝着张老三的大腿根咬去,这下猝不及防的是张老三,本来就瘸腿的他啊呀一声大吼倒在地上,我和阿黄趁机衔着剩下的吃食急中生智夺路而逃。

我知道这下子完了,为了替我深爱的阿黄出气报仇,咬了张老三,我们的牙齿是有毒的,张老三肯定会找主人来讹诈,主人要是知道我给闯祸,还不把我打死,最起码也会把我打个半死饿我几天。想到此我把吃食帮着衔回赵二狗家里,就和阿黄商量该怎么应对。阿黄眼泪早就泪汪汪的,她哭哭啼啼地安慰我,都是自己不好连累了我。我虽然心里担心但是嘴上却装厉害,大义凛然地说,大不了刘大龙把我打死,如果他要是真的想打死我,我就找个机会逃掉离开鸡凹村!没想到我这样的回答,让阿黄更加痛苦了。你想阿黄此生多亏遇到我这样的知音,一旦我离开鸡凹村,她今后的生活可不是又少了顶梁柱了,她能够不恐慌吗?我看到阿黄这样,便过来温存地安慰,不会的,我想主人不会这样绝情,好歹我曾经救过他。那一次在他承包的荒山里遇到毒蛇,要不是我拔刀相助救了他,他早就没命了。虽然今天我给他闯了祸,顶多不济他为我白掏腰包花个五六百元给张老三打个狂犬疫苗,也就过去了。说完我没事人一样笑笑。阿黄看我不急了,也就平静了很多。

真的没有想到,我咬张老三这件事情,却成为张老三离开鸡凹村的充要条件,也成为吴秀秀发现丈夫刘大龙有外遇的导火线。

果然正如我担心的一样,张老三拖着一只瘸腿和另一只被我咬伤的左腿怒不可遏地尾随来到刘大龙家。我从门缝里瞧见他妈妈不跌地来了后,妄图藏起来,没办法只好躲到高粱秸秆下。没有过了多久就听到我的女主人吴秀秀气急败坏地唤我的名字小火龙。因为我长着一身亮红色的毛发,所以刘大龙就给我取了这个威武的名。我躲在高粱秆子里不敢动一下,生怕万一有个响动让女主人揪出来暴打一顿。也算我还镇定临危不惧,平声静气根本没有出来一丝气息,自然躲过了一顿皮肉之苦。可是终究要要面对现实,就是现在不挨打进来终归是躲不过去的。就听到女主人悻悻地说,小火龙你就给我藏着吧!看我把刘大龙叫回来你能够躲过初一还能够躲过十五。我心里紧了一下不小心碰了一下秸秆,秸秆一动,眼疾手快的女主人便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我砸来,我担心挨了砸叫唤一声溜出了大院。张老三不是省油的灯,自然讹杂女主人到村子里的诊所打了狂犬疫苗,并订下五天的针剂储藏在诊所冰柜里按天去打,此外还讨要了伍佰元的营养费。吴秀秀不是不讲理的人,把这些事情都答应下来并办理好后,跟着就给在荒山里忙活的刘大龙打了电话。可是刘大龙不知道忙啥就是不接电话,吴秀秀一气之下打了个车就上了凤凰山。

我从家里跑出去后就到了赵二狗家赵阿黄,和阿黄也不敢提这事情,阿黄问我张老三去过了吗?我说去了。阿黄问你家主人没有惩罚你?我回答,没有,他们两个很念旧,说了一顿气话数落了一番就过去了。阿黄开始不信,可是看看我平静的神情不像装腔作势也就放下了心。又和我耳鬃厮磨了一番,我紧张的心情有所缓解后,才姗姗地回了家。

可是回到主人家,没有想到男女主人根本顾不上管我了,他们两个竟然扭打在一起。我莫名其妙,还想着可能是为了我闯祸的事情。哪知道细细地听了一番,才明白过来原来女主人去了凤凰山,碰到了不想看到的一幕。你想女主人竟然看到在果园里干活的李巧巧给丈夫刘大龙挑手指头上的刺,她能够不吃醋吗?当然吴秀秀打翻了醋坛子,把李巧巧的脸上扣了几道血印子就嚎啕着回来了。丈夫担心妻子咽不下这口气出乱子就追了回来。可不成想妻子不听丈夫的解释,又破口大骂丈夫和李巧巧是骚狐狸缠上了骚货。丈夫平白蒙受冤枉又让人家无辜的李巧巧当了恶人,自然也恼羞成怒。最终两人由吵闹变成拳头相向。我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不关我的事情,上前来给主人拉架。没想到吴秀秀正没地方出气拿我来解气,朝我屁股就是一脚,我真想躲开,可是我明白自己惹事在先,心想这样让女主人出出气也好,就愣在地上没有移动。哪想到刘大龙怒喝道,你傻子吗?小火龙,赶紧溜呀!可我置若罔闻还是不动。这下女主人也没辙了,只好停下踢我,骂了一句,都是你惹的祸!不过也得感谢你,否则我还发现不了他们两个骚包!刘大龙还想理论,可对着我,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意思发作,就回屋打开电视看起了古装片。我也乐得躲过皮肉之苦,到一边玩去了。没有想到跟着后来女主人就冒出来要买房子到榆树城生活的事情,本来她的出心是借此让丈夫躲开李巧巧,可是毕竟不便挑明,很快吴秀秀就和丈夫和好了,借着和丈夫一起亲热,吴秀秀突然冷不丁地说,大龙,你看这鸡凹村很快就撤掉小学了,东东和乐乐眼看都该上学了,我们这几年辛辛苦苦也积攒了几个钱,还是到榆树城买个二手房去吧!

刘大龙好生奇怪,懵懵懂懂地摸摸妻子的额头问道,老婆,你不会是癔症了吧!就咱们积攒那二十万,怕是买个二手房就没了,你说到了榆树城我们还能够治理荒山种树吗?这真的要是离开鸡凹村离开凤凰山,我们一大家子靠什么生存?

吴秀秀突然狡黠地回答,咱们一家住的挤一点,把剩余的房子租出去挣些房钱可以补贴,况且咱们两个能够闲得住吗?你过去下过煤窑,可以找个煤窑在二线干,我手里头有女红的好活计,开个工艺品店不怕没钱挣!

本来吴秀秀也只是被丈夫逼急的一句话,却让刘大龙也犯了嘀咕,他兴高采烈地说,想不到我家婆姨还有这等主意,那好咱们就先打听个二手房!

吴秀秀看到丈夫没有反对反而支持,就很配合地和丈夫开始风流。

我在一边蹲着,看到我这两个主人热烈地拥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出门去找阿黄,半路上就听人说张老三要到榆树城靠拾破烂生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惊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由得往自己身上想,会不会跟我咬了他的腿有关?怀着疑问我到了阿黄那里,阿黄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们两个就很纠结,要是我不咬他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鸡凹村。为了弄清楚其中原委,我们两个相跟着去了张老三的住处。在路上我才想起来我是来告诉阿黄主人准备要在榆树城买二手房了,阿黄一听很惊愕,忽然就变得泪水涟涟,她依依不舍地说,是不是这样一来你就进城了,要是这样你是不是就会忘掉我们的感情?我看着阿黄痛苦不堪的表情,一边为她揩脸上滚落的泪水,一边安慰她,我是那样的人吗?不就是进个城吗?我会像人们那样绝情善于遗忘吗,咱们两个处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相信我不是那号人!可是阿黄还是犹疑地不肯相信。直到我发出了毒誓,阿黄,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城里,真的忘掉了你,我天打五雷轰!我话刚出口,阿黄就站起来用前蹄捂我的嘴巴,开始表示她相信我的话,我知道其实她心里还是担心,只不过不忍让我再发毒誓。

张老三家就住在村南的土垴上,我和阿黄到了跟前也不敢先露面,趁着清晨走动的人们还少,我们悄悄藏到了院子里的墙根处。突然响起了走动声,我一瞅是张老三的弟媳大喜,大喜一向不和张老三来往,原因是嫌弃张老三给他们家丢人现眼,可是奇怪的是大喜今天却端着碗筷从张老三门里出来了,莫非她给张老三来送饭是有别的蹊跷?也就是大喜出了院子没多久,我们听到了张老三的诅咒声,什么东西,多少年都不和我往来,看到我被狗咬了就给我来送饭,又是秧歌又是戏,我还不明白你们不就是盼着我快些死掉,然后把我的财产继承吗?这样一听我们明白了,因为村子里近一段时间就发生过被狗咬伤二亡命的事情,大喜和丈夫张老四肯定是担心一旦张老三不幸死掉,他的存款将落不到他们手里。因为他们一向和张老三走得远,而人家张老二经常接济张老三,不过毕竟张老二是叔伯兄弟,自己和张老三才是手足亲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所以他们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

张老三其实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想当年三年自然灾害那会儿缺吃少穿自己还挺了过来了,不就是被狗咬了吗,有那么玄乎!老子就不怕丧命,再说退一万步自己无儿无女,死了也就死了吧,不就是闭了眼再也见不到世间的红尘,有什么可惜,反正无论英雄还是狗熊最终都得走这条路,想到这么深刻的事情,张老三也就都想开了。他准备到榆树城去开开眼,因为他好不容易靠捡破烂积攒的钱,自己都舍不得花,白白地归了一向对自己不好的张老四和大喜两口子,那可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听人家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城里的四海顺饭店最近来了些东北娘们很是妖冶,干那个活计很在行。联想到自己真的活得窝囊,一辈子还没有开过荤的现实,决定明天就到榆树城去,一个为了圆自己一辈子的心愿,再一个就是准备在榆树城过一种新的生活,不管这样的光景能够有多长,哪怕中了狂犬的毒死掉也心甘情愿。他不相信在鸡凹村捡垃圾还能够糊口,到城里怎么也比村子里强。想象着这样一天的到来,张老三很快浑身就有了使不完的劲。所以为了避免第二天兄弟张老四和弟媳大喜劝阻自己,就趁着夜色离开了鸡凹村。

我是第三天才从村人嘴里知道的。那时候我正在为离开鸡凹村搬到榆树城里的兴奋和离开阿黄的复杂情绪所焦灼,说实在的刚听到主人要搬到榆树城里,心里不是没有几分渴望,虽然自己只是一条狗,可和人类一样具有渴望了解未知世界的渴望和冲动。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忍割舍阿黄,在这种两难处境下,我最后做出牺牲,宁愿舍弃这个到外面世界的机会,也要和阿黄一起坚守糟糠爱情。但是主人的进军榆树城看来已经是铁板钉钉,所以我在内心里真的好期望能够突然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能够让主人改变业已决定的计划。

既然没有这样的事情,何不由我设计一个事件,来阻挠主人计划的如期实施。

终于我等来了这样的机会。不好做主人的主,我就打起了小主人的主意。毕竟我在他们家生活多年,和东东、乐乐建立了良好的感情基础。那么就动员两位小主人劝说父母亲留下来吧。我装作没事似的跑到东东身前转悠,变着法儿讨好东东,不是用蹄子为他在背上挠痒痒,就是匍匐下身让东东骑在身上找乐。然后又蹭到乐乐跟前,用尾巴给他驱赶眼前的蚊蝇,赶走她脚下的一条臭虫。直到把乐乐东东哄得服服帖帖,就心血来潮地带领他们两个到山头上疯跑。也许是自己的用意启发了东东和乐乐,这天晚上我们在野外疯狂过后回到家。当女主人吴秀秀安排儿子和女儿快把书本整理好,咱们家已经买到榆树城东的一所二手房时,东东和乐乐竟然在我的情绪配合下在父母面前流了泪。吴秀秀怪怪地瞅着儿子女儿,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就转眼看看我,当看到我眼睛里汹涌的泪水时,吴秀秀明白了,她生气地指着我说,你少在这里打岔,本来孩子们一直都很愿意搬家的,你究竟和孩子们做了什么?

我知道女主人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反驳什么,更加不在乎地跑到东东和乐乐身边,这下子孩子们更来劲了,他们两个坚持着要留下来,根本没有把妈妈的安排放在眼里。

女主人哪里能够允许这样,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就会落空,只要留在村里,就会有可能出现令他担忧的事情。她必须让这种在萌芽状态的情绪及早刹车,否则一旦影响到丈夫刘大龙的情绪发生波动,自己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工于心计的她可不能让自己精心设计的一石三鸟的好招数毁于一旦。

吴秀秀有的是办法,为了拯救她的计划,她准备向孩子们低头,甚至不惜向我也低下一向高贵孤傲的头颅。她好像早就想好了应对变局的举措,从屋里拿出几根骨头放到我的饭盆里。早就没有吃腥的我看到美味的骨头忽然出现在眼前,内心里构筑了好久的堤坝顷刻间垮塌,民以食为天,何况我只是一条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骨头吃了再说别的!

正当我饕餮大餐的时候,吴秀秀棋高一着又向孩子们抖开了新买的衣服和玩具。东东大了自然对一身时尚的夹克发生兴趣,乐乐正是贪玩的年龄看到玩具早就动摇了阵线。他们两个很快就被妈妈俘虏了。在吴秀秀的催促下乖乖地整理好了书本。

等我把骨头消灭掉,孩子们玩累了,吴秀秀看到丈夫刘大龙兴高采烈地拿着买房合同回来了,她便招呼大家到餐桌前享受准备好的在鸡凹村的最后一顿晚餐。她的脸上充满兴奋和成功的微笑,这让吃了骨头不好意思再出馊主意的我很是后悔和无奈。因为搬迁到榆树城的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也许明天自己将跟着主人要进城,和阿黄天各一方了,我的心好像在滴血。

这些都是我呆在榆树城的小二楼院里百无聊赖时望着灰蒙蒙的天想起来的,没有我的至爱阿黄陪伴,我的心像一口干枯的老井,我将如何打发今后大把大把的时间呢?

女主人吴秀秀历来是个鬼点子多了去的人,果然没出几天在她的努力下,她就在大丰市场找到了给蒙牛奶厂家干促销的营生,月薪八百元另加提成,她觉得比在鸡凹村凤凰山干栽树种庄稼的活计轻松多了,虽说柜台上站一天,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麻酥酥的,可是好歹不用尝日晒雨淋的苦了,她真的很庆幸自己很快有了工作,这样她就对当初自己的选择感到了万分的满足和自慰。

喜事连着喜事,很快在她的打问下,丈夫刘大龙也找到了给柳叶煤矿当技术员的活计,东东和乐乐到城里小学上学的事情也已经联系好。吴秀秀感到幸福的日子正在和汹涌而来的春天一起裹挟了她。

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心里却很别扭,你说我和阿黄在鸡凹村就那样和张老三结了仇,而今张老三就要搬到主人在榆树城的二手房,我的心里能够不紧张吗?万一张老三使个坏在我的吃食里下个毒,我还能够活下去吗?可是在我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女主人吴秀秀仿佛看透了我的心,她安慰我说,小火龙,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好歹有我和刘大龙在呢,量他张老三也不敢出馊主意使花花肠,我一旦发现他对你有个眉眼,就把他赶出去。要知道我们可是主人,就算他掏房钱,我们还有个愿意不愿意留他呢!这样一说,我的心宽了,朝女主人摆摆尾巴示意自己再也不诚惶诚恐了。女主人看到我的反应,也就放了心去整自己的事情。

那天上午我刚把上幼儿园和小学一年级的东东和乐乐送到附近的大丰小学,刚刚回到家还没有喘一口粗气的时候,张老三就和在大丰市场卖地板砖的田明一块来到了院子里。

看到张老三我本来不想多和他搭讪,但是考虑到毕竟都是从鸡凹村出来的,不打个招呼怎么也说不过去,再加上女主人之前的安慰,我就跑到张老三的跟前来表示亲热的问候。可能是张老三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竟然害怕我又向他下手,做出躲避和开溜的动作。这当儿女主人也过来了,她瞅瞅张老三的窘态,嘲讽帝说,好你个张老三,还记着过去的仇了吧,如果你胆敢对我们家小火龙使坏,看我不把你赶出去!

张老三赶紧收敛自己准备躲避和开溜的动作一笑置之,那怎么会,除非我不想再这里呆下去!

女主人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回答,那就好,起码我们是同乡人,人不亲土还亲呢!

张老三不好意思地说,那是,那是!

然后吴秀秀就带着我帮着张老三把行李安排在小二楼一层靠西的房子里。

尽管开始时我的紧张情绪消除了,可是毕竟我和张老三之间是有那么个疙瘩,心里还不能做到坦然面对。倒是张老三自从进了这个门,好像和我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去的别扭,这让我尽管有些不自在,不过时间一长,我们也就相互适应学会了面对。

男主人刘大龙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起来穿上一身下煤窑的工装就出去到柳叶煤矿了,女主人每天早上八点也就到大丰市场去干她的促销去了,东东和乐乐当然除了星期天都在学校里上学。那么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往往只有我和张老三呆着。  

张老三的拾破烂的营生自然没有工薪阶层忙碌,他至少可以在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自个煮些饭再琢磨出去的事情。那时候我总是睡不着就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也许是张老三存心想和我拉近关系,经常在他吃饭的时候给我扔跟吃剩的骨头或者倒些剩饭,我对他的设防的心理慢慢也就解除了。后来张老三晚上即便出去捡垃圾回来迟一些,我也会给他留着门,不愿意因为他叫门影响了主人的休息。张老三也很配合,基本上没有太迟的时候,总是会在晚上十来点之前就收工回来,而且会把在饭店跟熟人要的客人吃剩的鸡腿排骨给我带回来,这样一来,我们慢慢地情感开始依恋起来。张老三也就代替阿黄成为我到了榆树城最萦怀的人。

有一天我正在和张老三一块儿打趣,门被敲响了。我看见进来的是他的兄弟张老四和弟媳大喜。我赶紧唯恐避之不及,躲到墙根处。可是可恨的大喜仍然很眼尖,她怒火中烧地瞅瞅我,然后讨好地看看张老三说,好你个小火轮,你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要不是你向我们家三哥下嘴,我家三哥还在鸡凹村好端端地呆着,你说自从你咬了我三哥,我三哥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躲到榆树城过起这不人不鬼的日子。然后同情地转向张老三惺惺惜惺惺地说,三哥,你说,虽然被那个小火轮出声咬了一口,可是毕竟打了狂犬疫苗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丧命。要我说,你还是回咱们鸡凹村吧。即便不能捡破烂,好歹有我老四照顾。你说这呆在外边,万一有个病病歪歪的,该怎么着?

没等大喜说完,张老四也接嘴收,哥,金窝银窝还不如草窝呢,回老家吧,好歹有个照应!

张老三看看自己不表态不对,就遮遮掩掩地回答,我原来不是担心被小火轮咬了可能会得狂犬病活不了几天,还不如干脆到外面见见世面就出来了。现在到了榆树城才发现原来世界是如此的精彩,白白枉活了大半生,我准备在外面潇洒潇洒,等死了再回鸡凹村!

张老四着急地说,不说别的,你在外面一日三餐能够吃好吗?

张老三回答,乐意做就自个做,懒得动就下馆子。挺好的!

大喜心急如焚地说,可是时间长了怎么行?

习惯了就好了!张老三回答。

大喜把带来的酸菜和咸菜搁到桌子上,关切地说,三哥,我知道你好这一口,专门带了这些东西。你要实在不愿意回老家,也成,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打手机,好在现在通讯方便!

张老三回答,那肯定,我有需要肯定联系你们!

我看到张老四和大喜没有什么阴谋的事情,就跑过来到张老三的跟前凑热闹,没想到被大喜突然踢了一脚,我赶紧躲到一边去。

张老三说,大喜,你怎么踢小火轮?

张老四回答,要不是它咬伤了你,我们还不至于骨肉分离呢!

大喜气愤不跌地说,我真想宰了这个畜生!

张老三安慰,算了吧,我当初也确实记恨它,可自打来了榆树城,我们相处得很好,至少本乡本土的可以解个闷开开心!

大喜说,你要活得好就行,反正我们都是为了你。

张老三突然转了话题说,俊生也该上初中了?

大喜接过话题回答,可不是,刚刚开学上初一,已经开始住校。

张老三说,那家里花销就大了。说着去柜子里抖出一个皮包摸出三张百元钞票说,那你们带着,给俊生交学费。

张老四说,那怎么行?

张老三说,这是我当大爷的一点心意。

大喜赶紧劝阻张老四说,既然三哥的心意,我们必须收下,否则就见外了!

本来张老三准备带兄弟和弟媳到外面饭店里搓一顿,可是这个当儿张老四的手机响了。张老四赶紧接通,你是村委会小贾,今天必须把化肥领了,好,我在榆树城,我马上回去领!

大喜只好出来打圆场,三哥,就不必了,下次我们来了,一定让你尽地主之谊!

其实我看着这个婆娘的丑恶嘴脸就想动怒,可碍于张老三几次给我使眼色,我只好打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城里的日子真他妈过得快,不像在鸡凹村,季节转换还有个表征,比如,一到春天,柳叶就绿了。一到夏日,蛙鼓就响了。一到秋天,枫叶就红了。一到冬天,雁子就排着队南迁了。可是在榆树城,天空不知是没有放晴,还是有废气污染,天空老是灰墙墙的,叫人分不清时令到底到了什么时令。

可是就这样在榆树城生活了大半年后,我开始发觉我身边的世界还是在没有觉察间悄然发生着巨大的变迁。

最先发生变化的要数张老三,到了我们在榆树城生活的第二个夏天里,我渐渐发现能够见一次张老三的面,也成为了十分难得的事情。

有那么几次,我勉强见到张老三,也是在深夜里。他明显脸上很疲惫,先前佝偻的背影更加弓得厉害了,好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箭,就要把箭矢射出去一样。

我看到他这幅沧桑的样子,同情地溜到他身旁,一来是表示好久没有相见的问候,二来是担心他身子是不是有痒,需要我照顾一下。没有想到这个张扬的张老三,喷着满嘴的酒气得意地显摆着,东,东北的娘们就是水灵,老,老子一晚上就拿下三个!

我不相信他喝醉酒说的大话,就反问,真的,你这样厉害,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你有这样的金枪不倒的雄风呢?!

张老三听了我的问话,明显感到不高兴,他指着我的头气急败坏地说,你个小样,竟然不相信老子的功夫!

我控制不住笑了出来,好,我相信还不成!

可是不等他再回答我,他就呵欠连天地睡过去了。其实我怎么会不相信他的色相和水平呢,我不就是和他开个玩笑吗?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当回事!

发生改变的又岂止是张老三,慢慢地我发现我的主人刘大龙也开始不对劲了。

有一天夜里,我在院子里热得不行,就起身到院落外面跑动。不经意被地上软绵绵的东西绊倒,我赶紧低下头借着月光一瞅,原来是主人刘大龙栽倒在院落里。我赶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送到卧室里。这时女主人吴秀秀也醒了,他质问刘大龙,你这是咋的啦?干嘛喝这么高?

没想到刘大龙声气很高滴回答,你说我们就这样下个煤窑在榆树城混,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这不是和人家国土局、安监局、公安局的领导一起聚会吗,人家给我指了一条发大财的路,我还能够无动于衷没有个表示吗?

吴秀秀揉着惺忪的睡眼说,那按照你说的意思,莫非,我们除了挖个煤窑,还能够有别的财路?!

可不是,人家这些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发话了,只要我组织起人马来干,不怕没有我们的金饭碗!

可是你怎么净往好里想,人家能够看得起咱们这从鸡凹村出来的草根?

刘大龙生气地说,谁说人家看不起,要是看不起,人家会和我说起这档子事情?

吴秀秀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说,大龙,这么说,我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到了,那我们何不潇洒干一回!

刘大龙不无担忧地说,可是,我的好老婆,干这个露天煤矿可是要投不少资,你真的舍得咱们积攒了半辈子的血汗钱吗?

吴秀秀突然中邪一样滴回答,只要能够改换我们过去的门厅,我怎么会不同意,你也太小看我吴秀秀了。我吴秀秀也爷们一回,让你看看我的风采!

刘大龙没有想到自己准备了好长时间来做婆姨的工作,是想得太复杂了,他兴高采烈地把婆姨拉进被窝,把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拔掉,也顾不上拉灯,就和婆姨筛糠一样的亲热起来。根本没有顾忌我在场,我只好难为情地躲到一边装睡,任凭她们在床上放浪形骸。

果然刘大龙说干就干,在吴秀秀爽快地把积蓄拿出来后,刘大龙就在远离县城的东北乡开起了露天煤矿。也是刘大龙有吃山的命,果然在挖掘机没明没夜地轰鸣二个月后,东北乡的露天煤矿就出了第一批明晃晃的煤。这可真的把刘大龙给乐坏了。面对着晶莹剔透的满满一大块煤田,刘大龙歇斯底里地跳到煤坑里拥抱着明晃晃的煤块说,我的天,想不到我刘大龙还有今天,真的我应该感谢我刘家的八辈祖宗!

刘大龙让婆姨吴秀秀亲自发了面蒸了馒头花糕, 拿了来在东北乡露天煤矿供养各路神仙,刘大龙舍得出血,安排人买了最响的冲天雷,亲自带人燃放。看着噼噼啪啪的鞭炮焰火在东北乡的煤场爆响,他乐得屁颠颠的,兴奋的心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够沉淀下来。

刘大龙真的是高兴,否则也不会把我带到了东北乡煤场,让我也亲眼目睹了第一批煤出场的壮观场面。凭良心说,你别看我在鸡凹村生活了多年,在榆树城也见了几年世面,可是这样排场的场面生平还是第一次。我甚至有了这样一个预感,如果我的主人就这样成了吃山的富人,我今后还指不定要跟着主人享什么想不到的大福呢!

在络绎不绝的赶来庆祝的人群中,我也有幸看到了几辆阔绰的轿车和轿车上下来的贵宾,他们也遏制不住脸上的兴奋,拿起主人事先准备好的拴着红布的铁锹,欣欣然走到明晃晃的煤堆跟前,用铁锹往装载机里铲了几下煤块,然后被主人带到设定好的主席台前,站在麦克前讲话。至于讲话的内容我就没有必要一一赘述了,总之一句话就是隆重祝贺煤场出煤,为榆树城经济再添新的增长点云云。之后少不了的掌声雷动,然后就是一行领导先后上车到榆树城最豪华的水天一色大酒店去用餐。

用餐期间的豪华场面我自然是没有机会得见的。不过从主任带回的照片中我还是有幸目睹一睹为快。在加上女主人吃完席回到家中的显摆,自然把整个过程我都完整地了解了。我真的佩服我的主人刘大龙,尽管他是从鸡凹村土生土长的,可应付这样大的场面一点也不显土气,除了庆贺煤场出煤的场面搞得有声有色,安排的饭菜有滋有味,他给那些国土、安监、公安的领导掏的红包一点也不显寒酸。我当然想不到他的见识,他竟然给了那些领导每人一张数目可观的银行借记卡,之外还给他们在酒店安排了单间安排了专门的特色服务。这样的举动怎么会不让我称奇叫绝呢,我想,那些领导也一定会一路绿灯帮衬主人的!

可是就在我们刘家上下沉浸在出煤的欢乐之中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主人刘大龙卖掉了煤炭一夜暴富,钱没地方花,就把在榆树城买的小二楼留给了张老三暂且看管着,他大笔一挥在信用卡上刷了一个数字就在县城的繁华大街边上的幸福家园小区买下了一个跃层300平米的豪华大房。并且给省城的路虎汽车4S店打了个电话,一辆路虎越野车就风驰电掣地开回来了。儿子东东和女儿乐乐也都从县办学校送进了市里首屈一指的贵族学校。

也许是社会上的人仇富,也许是那些帮衬他的职能部门领导眼红,总之刘大龙迎来了大富之后的种种烦恼。

对于这些没来由的烦恼和发难,刘大龙开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细心地检点自己大富以后的言行举止。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蹊跷。按理说,大富以后,刘大龙的做派还是很大气的,比如他为了平衡那些帮衬他的职能部门领导,他隔三差五就会请他们在一起大吃二喝抑或唱唱歌找个妞开开心。对于家乡鸡凹村他也舍得吐血,先是拿出五十万给村办小学配备了电脑教室,之后由开出二十万硬化了通村公路。对于亲戚朋友,他更是扶危济困,给家庭困难上不起学的亲戚资金援助等等,可谓仁至义尽,但是面对接踵而至的举报和非难,他还是被搞得一头雾水。

其实事情说来很简单,那一天他正组织运输车把新出的煤拉走,突然一伙人就围住了煤场的磅房。那时候他正琢磨等这批煤卖掉后,给东北乡的老百姓修个街心公园,好让他们闲暇之余有个活动场所。手下人就过来汇报,一伙人把磅房给围了!

刘大龙就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手下回答,好像是东北乡老百姓!

刘大龙就说,你去告诉他们,我正在准备给他们修街心公园!

手下就去了,照老板的话说了。哪知道一会儿后手下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刘大龙问,怎么,他们怎么说的?

手下回答,他们不管今后修什么街心公园,关键是说咱们开采露天煤矿把环境给污染了!

刘大龙一笑置之,你去告诉他们,每户人家给补贴二万!算是我们污染环境的回报!

可是还是不管用,一会儿后手下又跑回来啦,急赤白脸地说,那些老百姓还是不答应,非要见你的面!

刘大龙就再也没有退让,回答,好的,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刘大龙来到煤场,一看煤场前的空地上人们是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少说也有百来十号,他赶紧安排手下去劝住不理智的人们,想趁机溜到开票的磅房逐个安抚老百姓。可是老百姓哪里容得他这样做,一看是当官拿事的来啦,一哄而上一下子就把刘大龙围堵了起来。刘大龙看看自己饿招数使不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高一点的地形,高声招呼老百姓。既然大家想见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推脱的。刚才,我让手下安排大家我要给东北乡的老百姓修个街心公园,看来你们不感兴趣,那我就把这个主意往后放放。俗话说得好,家有千件事,先办要紧事,火烧眉毛顾眼前,那我这样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意见?

人群中的一些老百姓急了,喊道,你少给我们玩弯弯绕,今天你不给我们实质性的答复,我们就是不散场!

刘大龙笑笑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给大家每户补贴五万元,你们看成不成?!

大家沉默了一大阵,直至在人群中站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沉默才被打破。

络腮胡的嗓门很高,他有板有眼地说,刘大老板,你一个人发大财,就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了,亏你那个说得出口,想拿三瓜两枣打发我们,我今天就明明确确告诉你。我不会让大家被你哄回去的。不信,你跟我走一遭,你看看,自从你在东北乡挖开露天煤矿,我们这疙瘩都成什么环境啦?冬天尘土飞扬,夏天泥水横流,耕地被占用,你今天不说个长短,我不会让你轻易收场的!

刘大龙看到今天是遇到刺儿头了,看来想瞒哄过去式不可能的了,可是到底该如何应对,才能够摆平这个人呢?刘大龙虽然怒火中烧,不想让眼前的络腮胡敲竹杠,可是有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急中生智思考,一个主意马上进入他的思想。干脆这样吧,兴许能够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刘大龙慢条斯理地说,大兄弟,你看这样成不成?每户五万不行,长成八万!然后走到络腮胡跟前耳语道,至于你,如果你能够把大家先安抚回去,我可以另外给你二十万!

刘大龙总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应该能够让对方满足,绝对没有想到,络腮胡听了他的话竟然义愤填膺地嚷嚷道,你休想开高价把我买通,今天我和你对话,是代表这个东北乡老百姓的,我岂能够中饱私囊,和你沆瀣一气!你就快些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吧!

刘大龙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气得快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好在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要是赶在过去,他真的会用大话去咋呼眼前闹事的老百姓,可是看到今天的势头,他觉得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简单。没办法,他只好打通了东北乡赵乡长的电话,简单说了说现场的情况,请他最好能够过来解个围。哪知道赵乡长更是个人精,虽然说平日里他没有少拿刘大龙的钱财,可是摊上今天的情形,他表示了爱莫能助的态度。

刘大龙看到自己用金钱结交的这些政界朋友这样不够意思,有些愠怒,只好把电话打给了公安局的金政委,金政委一听他的情况就推诿说,我看老百姓正在气头上,你是不是先看看他们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如先答应下来,否则一旦吃了哑巴亏,对谁都不好!

刘大龙原来还想给煤管局的毛书记打给电话,也索性放弃了,没办法,他只好陪着笑脸耐心地问络腮胡,那你能不能讲讲你们的底线,看我能不能接受?

络腮胡看到刘大龙心气上已经败下阵来,就不卑不亢地说,我们东北乡老百姓的意思不是想要多少钱,你说我们都是农民,靠天吃饭,现在煤矿附近的土地粮食产量和质量已经受到威胁,长此以往我们将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你说你就是给我们金元宝,我们还不是抱着它们讨饭,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是想要你立即停止在东北乡挖煤!

刘大龙看到不答应络腮胡的条件,恐怕老百姓不会撤走。这时候真的急切地盼望能够有天兵天将突然降临现场来拯救自己,可是公安局要不派人来,自己这想法等于是天方夜谭!

正在刘大龙举棋不定的时候后,一辆警车鸣叫着警笛开进了煤场,刘大龙一看救兵到了,心情终于开始按捺住。

从警车上下来的是东北乡派出所的副所长孙大军,他带着几个警察过来,朝群众喊道,我们接到群众报案说这里发生聚众闹事,原来是东北乡的老百姓来找刘老板说事,大家还是先散了回去吧,留下几个代表我们好好了解情况,争取协商解决!

哪只络腮胡还是一根筋的深情,他不慌不忙地说,要大家回去很简单不过,只要刘老板现在答应从此停止挖煤撤出东北乡,我们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孙大军指着络腮胡说,周二蛋,你少在这里起哄,我是在跟大家 说,你能够代表大家吗?如果你真的能够代表,好,我就和你说那你!

大家突然异口同声地喊道,他可以代表,他本来就是我们大家选出的代表!

孙大军看到老百姓钻到自己给掘的井里,胸有成竹地说,好呀,既然,周二蛋可以代表,那大家就先回去吧,我们会妥善和代表商量的!

大家害怕和派出所警察作对没有好果子吃,但看看周二蛋的脸色没有退兵的意思,显得矛盾重重。

这时候孙大军就开始做思想瓦解工作,他板着面孔说,我想今天到场的大部分老百姓是无辜的,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生存环境,保住自己的土地和家园,都是你们可是还不明白,你们知道这样兴师动众做的后果吗?中央三令五申禁止聚众滋事,一旦发生争执不下的上访或者请愿,也不能人数过多。最好是先选出代表,让代表来商谈。既然大家已经选出周二蛋,那就让他和几名代表留下来就行,大家还是快些回去吧,只要大家现在离开,我绝不追究大家的责任,都是如果大家执意滋事,那我只能够按照条条框框来说事了。

还没等孙大军说完,一部分老百姓开始畏首畏尾地给周二蛋使个眼色三三两两地开始离开了,周二蛋急了,想喊住大家,看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带领留下的三名代表跟着孙大军和刘大龙回到磅房去商谈。

当天夜里刘大龙回到幸福家园小区的家已经快五更天了,我在一层的客厅听到主人回来,赶紧殷勤地把拖鞋衔道主人跟前,按正常情况讲,美美看到我这样做,主人就会很亲热地表示感激,可是今天主人不知怎么啦,既然冷不防抬起一脚把我踢出去老远,我想痛苦地嚎啕一下,又担心打扰了女主人和两个孩子休息,只好委屈地哼哼了几下躲到一边去了。

我知道那一夜主人睡没睡着,反正我是失眠了。因为自从搬到幸福家园小区后,主人每天把笑容挂在脸上,好像每天都有没完的开心事,所以今天晚上破天荒的举动,让我陷入了沉思。莫非主人遇到了难处?该不会是他挖的露天煤矿出了什么事情?!

也真的让我给猜中了。

第二天我才从女主人吴秀秀嘴里得到了真实情况。说真的我也想给主人出谋划策,可是这样糟糕的局面,连公安局的金政委、煤管局的毛书记、国土局的范局长、东北乡的赵乡长都使不上力气,我一个狗能够有什么高招呢!

原来那天下午孙大军所长把周二蛋和几个代表留下商量,周二蛋还是坚持要刘大龙放弃挖煤撤出东北乡,没辙,孙大军就给了周二蛋下马威,扬言如果周二蛋再胡闹,就要到场把他铐起来。没想到的是那个愣头青周二蛋愣是不怕负隅顽抗,孙大军脸上挂不住只好把周二蛋给铐起来了。另外三个代表看到事情不妙只好吃了哑巴亏撤走了。

孙大军因为把周二蛋铐起来只是拍屁股吓猫,没想到那几个代表回去和村民一合计,一个举报电话就把孙大军告到了榆树城人大和信访局,县人大和信访局了解了情况,连夜就把刘大龙叫了过去。让他先把煤矿停下来,以免因小失大事情越闹越僵。开始刘大龙根本不同意,借口是自己投进去的资金还没有收回本钱来。直至县人大和信访局领导三番五次做工作,他才勉强答应下来。

从县人大和信访局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刘大龙觉得事态不好控制,就亲自挨个儿去找公安局的金政委、煤管局的毛书记、国土局的范局长、东北乡的赵乡长,没想到他们都和没事人一样,强调现在上头的风声很紧,绝不能够以身试法。必须尽快停止挖煤。他们的态度一致认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大龙在他们面前反复强调自己的投资还未完全收回,此时停下来自己就会血本无归,可是好像那些平日里对自己百般呵护的领导却变了一副嘴脸,先让他停下来然后伺机再说。没办法刘大龙看到再挖煤的事情没有什么希望,只好悻悻地回了家。因为心情糟糕透顶,所以才把我的问候当成多余,一脚把我踹到一边去。

令主人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在后边,第三天夜里省电视台《直击现场》栏目既然报道了榆树城东北乡挖煤引发的群众上访问题,当时刘大龙正在一个人喝闷酒,公安局金政委的电话打过来告诉他看省台卫视新闻频道,他战战兢兢打开电视,果然电视上正在播放。他心急如焚地看完节目,赶紧求救金政委,金政委无可奈何地说,还想咋样,快把煤矿停下来,否则我们恐怕都得完蛋!

金政委的电话刚挂断,煤管局的毛书记的电话也打进来了,他歇斯底里地问刘大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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